“呸!不知好歹的东西!孙月娘是这般好欺负的?敢在老娘的地方闹事,往后别想再来甜水巷!”
孙妈妈指着骂了出去,萧玉儿将身上的薄纱揽了揽。
“谢过公子。”
那个人发疯的样子让萧玉儿想起就有两分后怕,真真跟个疯狗一样,往后这种疯子还是远离为上。
“不是说以后都喊‘洵郎’了吗?”方洵彦俊秀的面容上敛眉微颦对萧玉儿这个称呼有些不满,萧玉儿见他此番,掩唇一笑。
“玉奴失言了,还请洵郎莫要责怪。”
第一次,萧玉儿对一个陌生的恩客有了些许好感。
一路将方洵彦送到了门口,方洵彦立于门前看着萧玉儿眼神里有几分不舍。
“我可以为你赎身,多少钱都可以。”
萧玉儿莞尔一笑,前世已经吃了一次男人的亏,今生她不想重走旧路。
“多谢洵郎美意,玉奴还不想离开醉生楼,天晚路黑,洵郎路上多加小心。”说罢将旁边龟公手中的灯笼递了过去,方洵彦接过灯笼,“这是一百两黄金,明日我们再会。”两个小厮搬出了一个精美的楠木箱子,打开一看全是亮晃晃的金子。
今日方洵彦帮了她这么大的忙,萧玉儿怎好意思再收钱,刚要谢绝,就看一个人冲了出来,坐在了箱子上。
“方公子真是阔绰,对我们家玉儿好的没话说,您放心明天玉儿还等您。”
方洵彦没说话,踩着马凳上了车,孙妈妈喊来了龟公给她抬箱子。
“等下!妈妈这钱咱们……”孙妈妈抬手打在了萧玉儿手背上,狠狠挖了一眼萧玉儿。
“方公子的心意,咱们若是不收岂不是折了方公子的面子!”孙妈妈甩着手绢,对车上的方洵彦甩了甩帕子,哒哒马蹄声起,马车渐行渐远。
见方洵彦走远,孙妈妈才移开了**。
“他自个愿意的,我们又没求他。”孙妈妈见钱眼开,恨不得跑到别家抢钱,现在到手的金子让她还回去,岂不是要了她的命。
萧玉儿看着箱子又看了一眼孙妈妈,对旁边的龟公道:“孙妈妈说的有理,梨雪,带人把钱抬上去,就放在我房间里。”说完萧玉儿转身进了楼中,孙妈妈上前抓住了萧玉儿的手腕。
“玉儿,妈妈我没听错吧!这钱你要?”
“公子给玉奴的钱,玉奴为何不要?现在钱也有了,人也走了,妈妈还是忙自个事吧,玉奴要休息了。”甩开了孙妈妈的手,萧玉儿引着龟公往房中去,龟公就像是着了魔一样,鬼使神差跟了过去,孙妈妈眸色突变,疾步拦下了她。
“玉儿,妈妈知道你不想见客,可……”
“错了。妈妈,玉奴愿意见客。明日方公子来,玉奴还是会去,只是今日楼中之事多亏了方公子才得以平息,明日玉奴见他,会向他亲自道谢。”
孙妈妈气的嘴歪,她讥笑看着萧玉儿。
“萧玉儿,你要真有情有义啊!”
“玉奴是风尘女子,但也知道什么钱该拿,什么不该拿。”
萧玉儿听出了孙妈妈的嘲讽,却也不以为然,她不缺钱,也知这世上有许多东西比钱重要的多。
这时一个丫头跑了进来,见到萧玉儿立刻闭上了嘴,看着时辰,大抵知道是何事。
“把那个人撵走吧,跟他说以后我不会再见他。”萧玉儿淡淡道,情绪都没有起伏。
孙妈妈一惊,将钱的事早就忘到脑后。
“你……你不见他了?”
“不见,把他撵远点。”萧玉儿转过身,她不想再见到那人,一点儿都不想!
孙妈妈催促着旁边的龟公赶快按照萧玉儿说的办,她早就想把这个人撵走了,碍于萧玉儿不敢做的太过分,而今终于从萧玉儿口中说出这话,简直让孙妈妈喜出望外。
“没听到姑娘的话吗?快去快去!”
孙妈妈生怕萧玉儿后悔,急忙将身边的龟公都撵去。
有了萧玉儿这话,孙妈妈看那一箱子黄金也不觉心疼了,只要有萧玉儿在,别说一箱,十箱,百箱不就是时间问题吗?
“我的好玉儿,金子你拿走,只要你答应妈妈往后再也不见那个穷酸书生,妈妈往后把所以你见客的钱多分你两成!”
萧玉儿嘴唇紧抿着,眼神里有几分恍惚,她默默转身上楼,明丽双眸紧紧闭上,羽睫上沾上了水汽。
“姑娘,不舒服吗?”梨雪扶着她,担忧问道,萧玉儿摇了摇手,缓步往楼上走。
“当然不舒服了,用自己情郎换来的金子,不知道玉儿妹妹花起来,会有何感觉?”
朱红纱幔后一个倩丽妖娆的女人走了出来,柳叶眉,狐狸眼,淡淡茜红在眼角晕开,更为她多了几分妖媚。
是蝶香。
萧玉儿记得她,她是醉生楼的花魁。
萧玉儿相貌绝艳,受无数男人追捧,可一直是雏儿,孙妈妈为了能把她卖个好价钱,把萧玉儿抬的极高。
平日萧玉儿也只是和客人聊天喝茶,弹琴唱曲,可蝶香不同,蝶香接客,赚的银子也比萧玉儿多得多。男人们心甘情愿散尽家财,成为她的红帐之侣。
萧玉儿知道,蝶香一直不喜欢她。
只要有一日她的名字挂在了醉生上,蝶香这个花魁,定然是要易主的。
“我的香香啊!京兆尹大人如何了?你怎出来了?不好生侍奉万一大人生气了如何是好?”孙妈妈见了蝶香嚷着,多亏有蝶香在这楼里,平日京兆尹大人为极为关照,万万不能惹了大人火气。
蝶香慢悠悠的下了楼,菱花白羽衣随意披在身上。宽大的衣服包裹着纤瘦的身体,也不知她是有意无意,半个肩膀露着,上面红印惹人遐想。
“大人睡着呢,我听外面吵闹就出来瞧瞧。”
萧玉儿依稀对蝶香有些印象,好像蝶香两年后,做了京兆尹的一个填房,还生了个孩子。至于日子好不好她也不知道,总之比曾经有上顿没下顿的萧玉儿要强的多。
“妈妈,玉儿妹妹终于迷途知返,真是顶好的一件事啊!”
蝶香缓步走到了萧玉儿旁边。微微侧首看向她,萧玉儿没有什么表情,看都没看她一眼。
“不过……妈妈也要小心点,妹妹和那位刘公子纠缠了那么久,晌若失了身子,往后妈妈如何和各位爷交代呢?”
前厅的气氛顿时尴尬到了极致,喝酒谈笑的客人也停了下来,娼门女子的贞操不重要,可开了苞的当成雏儿卖出去,岂不是平白无故惹了骚?萧玉儿艳名在外,就等着一个好日子挂上牌子,若现在失了身……
孙妈妈瞅了一眼蝶香,暗暗责怪她口无遮拦,而蝶香毫不在意,她看着旁边的萧玉儿眼角眉梢带着洋洋得意,萧玉儿长出一口气,看向身后的孙妈妈。
“妈妈不信我?”
蝶香抢过话道:“妈妈信有什么用?妹妹做了什么自己还不知晓吗?”
斜依在楼梯的朱红扶杆上,薄薄的纱幔挡不住风情,**嫩的肌肤露了出来,眼馋的男人贪图美色,恨不得眼珠子挖出来贴到蝶香身上。
蝶香甚是享受这种追捧,她随手挥开薄纱看着萧玉儿,犹如示威一般。
“姐姐想怎样?”
“验身啊,若真不是雏儿了,也得让诸位爷知道,省的吃了哑巴亏,多不值啊!”
此言一出,有客官坐不住了,萧玉儿轻笑一声,自己都没在楼里挂上牌子,蝶香就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看样子,当初的自己真是小瞧了自己。
“好啊,若不蝶香姐姐亲自来?”
孙妈妈上前拦住了二人,若今日萧玉儿验了身子,不管是不是雏儿,传出去肯定都会跌价。萧玉儿和书生的事只有楼里人知道,蝶香现在说了出去,往后传开了,这摇钱树可就死绝了!
“哎呀!你们姐妹俩因为一个珠钗闹气闹到现在!香香你也是,你是姐姐让让妹妹又如何?玉儿心思纯善灵秀,看那个书生可怜,肚子有两滴墨就接济了几分。你怎还真惦记上了。”
孙妈妈又是扯袖子又是使眼色,就想让蝶香少说两句,萧玉儿抿唇偷笑,索性顺着孙妈妈的话道:“姐姐若是舍不得,妹妹给你就是,不就是个蝴蝶簪子吗?”说着将头上的蝴蝶簪子拔了下来,递到了蝶香面前。
“姐姐当初不是真心给明说就是,何苦在这个时候当着诸位爷的面诋毁玉奴,玉奴听着真真是委屈极了。”
她美眸流转抬手捂着心口,蝶香瞪着她,却一句也说不出,客官们听后哈哈大笑,忽而有个穿着不俗的站了起来。
“玉儿,京城玲珑坊看上什么拿什么,到时候报上梁爷的名字,赊在我账上!”
玲珑坊所售之物都是从天南地北云集的稀罕件儿,京中不少名门闺秀都对此处极为偏爱,甚至有人传,去年有位大臣送到宫中给太后娘娘的生辰贺礼便是从玲珑坊弄来的。
萧玉儿听后脚步轻快的跑了过去,款款一拜,纤细白指拿起旁边的酒杯斟满酒,娇声道:“梁爷真是豪气,玉奴佩服,这杯酒敬您。”
说完,酒一饮而尽,嘴角弯起的笑意,藏在了杯中,渐而隐去,侧身回眸看着不远处的蝶香美丽的嘴角微微一弯,眼神里尽是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