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我彻底疯了。
我迎合了谢昀。
太子哥哥告诉我,今晚,他会和钟离策联手,杀进皇宫。
而我,只要拖住谢昀一时半刻,他们便可将谢昀的势力尽数肃清。
战火疯了似的肆意乱窜,近乎要吞噬皇宫的每一个角落。
谢昀意识到不妙,披上裹衣,推开门,刚要回身,我便一剑刺进了他的胸膛。
我着剑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着,连带着筋骨寸断的左手也一并抖了起来。
「谢昀,你的命,今日,我取了。」
谢昀用手紧紧的握着剑锋,猛地将剑把了出来,缓慢的转身,将手伸向我,最终却只得无奈垂下。
剑柄落地,谢昀,也闭上了眼睛。
战火以谢昀身亡而告终。
他生前胁迫天子之事满朝文武皆有目共睹,他们自然不会让谢昀死得其所。
第二日,我便命人将其丢进了乱葬岗。
那一剑正中心脏,任谢昀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从乱葬岗里爬出来!
皇宫大修之后,我依旧许了钟离策相位。
但我日日脑中都是谢昀那晚回头看我的模样,双目猩红,起唇又止。
我半月未曾上朝,前朝大臣一个个的都来递折子,甚至让钟离策带着太子哥哥过来劝我。
「哥——我后悔了。」
太子哥哥揉着我的头发,用手拍拍我的后背,说:「小颜已经是皇帝了,皇帝,是不能有悔的。」
一转眼,小半年过去了。
钟离策今日特地跑来朝岚殿,同我讨论江南陆续死人的事。
这件事,已经不知道多少大臣递过折子了。
起初我派了大理寺卿下江南暗中调查,却始终无果。
我决定,亲自去江南看看。
自大周开国以来,便留下了皇帝微服私访的规矩。
父皇更是每两年便要出宫一次。
如今我登基两年多,也该出宫看看。
出宫前,我便让人放出「皇帝身体抱恙」的消息。
只是想暗中看看,究竟是谁,敢在天子头上动土。
到了江南,大理寺卿将来龙去脉与我悉数说清。
其中,甚至还牵扯到了朝廷内部!
我们设法扮成了专门指引航线的「海先生」才上了船。
只是,这「海先生」的身份,似乎,另有猫腻。
我们刚上船,就被人安排见了老大!
这老大虽是蛮夷打扮,但那拗口到姥姥家的蛮语,一听就知道是**。
他说当今皇上是被谢昀扶起来的狗,谢昀一死,他家主子想得到皇位,轻而易举。
另外,无论是江南连续死人,还是这通往蛮夷的商船,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传国玉玺!
朝中竟然有人想篡位谋反!
我这次是单枪匹马出来的,身边只跟着一个大理寺卿,想将他们一举拿下,简直是天方夜谈。
正当我心中盘算该如何是好之时,商船却突然遇袭。
本以为我这次命得交代在这儿,半路却有贵人相助。
一群黑甲蒙面人突然将我救上岸。
那人告诉我,传国玉玺,万不可交!
回到京城,刚踏进宫门,便被御林军围了起来。
「围着朕做什么?朕不过月余不在宫里,你们难道都瞎了吗!」
御林军对我的话不为所动。
「朕是皇帝,你们难道还想逼宫不成?!」
我手上的剑还未出鞘,一人便穿过御林军朝我走来。
这个人——是钟离策!
「叶惊颜大逆不道,谋害先皇,嫁祸前朝太子,传令,即刻压入大牢!」
什么!
他们将我收押进牢里,牢门关上的那一刻,太子哥哥来了。
他遣散了外面的所有人。
「小颜,你怎么能杀了父皇呢。」
「你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即便我想护,也护不住你了。」
「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
「小颜,现在朝中大臣现在牵起旧事,有些人怀疑你捏造传位圣旨,为今之计,只有将传国玉玺请出来,和传位诏书做对比,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又是传国玉玺!
太子哥哥入主东宫之前,应该被父皇训导过,「帝在位,玉令不动」的规矩,他不会不知道。
「我是被谢昀扶上帝位的,传国玉玺,父皇还未来得及给我啊,你不知道吗?——哥哥。」
他用几句嘘寒问暖的话试图搪塞我,但走之前的那个眼神,让我意识到了比谢昀更严重的危机。
叶元初,你还是当年那个宠我无度的太子哥哥吗——
第二日,狱卒传来了消息,同我下江南的大理寺卿被叶元初斩了。
理由是,卖国。
前几日我便听到牢里的狱卒说,叶元初独断专行,几乎要垄断前朝势力。
意图将我取而代之。
但没有玉玺傍身,他的皇位,就无法坐正!
当晚,他便来了。
「小颜,传国玉玺到底在哪儿?」
「父皇并未给我。」
叶元初上前,捏着我的下颚,眼中的阴翳沉重,「不可能,十二年前我明明亲眼所见,他说过,即便是我继帝位,玉玺也要交于你,即便半路杀出来个谢昀,任他再怎么丰功伟绩老家伙也不可能把玉玺给他,所以他一定给你了!」
「我说了,父皇没给我。」
「不可能!」叶元初将我提起来,用力将我的身体抵在墙上,「那老东西当年就有意将皇位给你,又怎会忘了玉玺!」
「叶元初,只要朕在一日,你便不可能堂堂正正的坐上皇位。」
「本宫是太子,太子继承帝位,掌管玉玺有何不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跟本宫作对?!父皇是,母后是,谢昀也是,如今连你都要背叛本宫,早知道,本宫就应该在去边疆之前就杀了你!」叶元初终于原型毕露,掐着我的脖子,逐渐疯狂,「叶惊颜,十二年前我没杀死你,商船上又让你逃出生天,我倒要看看,今日,还有谁能来救你。」
叶元初的手越收越紧,我的呼吸在一点点被截断,眼前越来越模糊,身体,逐渐麻木了。
这次,是真的要死了——
「叶元初,你放开她!」钳制颈上的桎梏猛地被松开,我贪婪的觊觎着空气。
恍惚间,只是听到一声,「要是杀了她,你就永远都坐不稳皇位。」
牢里安静的能听见老鼠觅食的声音,月光透过铁窗也只能照到角落里。
原来十二年前,叶元初真正的目标,是我。
父皇杀他,也并非为了谋逆,而是为了我!
当年叶元初被流放后,任皇弟们如何争宠,父皇都始终留宿在母后宫中。
还派夫子教我诗书兵法,让我拿着大臣们的折子议论前朝。
起初我只是以为,大周的公主要和亲,理应有兵法格局傍身。
原来——父皇竟早就有意传位给我!
这些年,我竟然一直在为一个要杀我的人守着江山,见他回来,我竟然还想立刻便将皇位给他。
叶惊颜,你简直愚蠢至极。
牢房门上的铁链又响了,钟离策带了三个人,一并进来了。
我坐在地上,双手抱膝,抬头看了一眼锦袍加身的钟离策,「丞相来此,所为何事啊?」
他遣散了牢房里的其他人,「颜颜,你只要将玉玺交给叶元初,我便立刻带你回蜀中,到了蜀中,有我在,任谁也不敢动你。」
「钟离策,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是不是?」
「颜颜,你听我解释,我和叶元初起初并不相识,我只是,只是——」
「钟离策,从前种种,是我所托非人,今日我落得如此下场,不怪别人,都是我自作自受。」
钟离策红着眼,上前一把抓住我的肩,「颜颜,我不论你日后如何想我,今日,今日只要你交出玉玺,我便带你回蜀中好不好?我回去就世袭王位,我要你做我的王妃,有我在,谁都不能伤害你,你相信我,我能保护你。」
「滚!」我推开钟离策,冷声道,「你回去告诉叶元初,传国玉玺我绝不会给他,他若不怕朝臣非议,龙位不稳,大可取我性命。」
「如今前朝大厦将倾,谢昀活着都未曾斗得过他,如今整个大周,已然是他得囊中之物,你的坚持,最终只能害人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