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昭昭睡着睡着突然动了一下。
谢臻以为她要醒了,压低眉眼紧张的屏住了呼吸,可她只是翻了个身。
他忍俊不禁的轻笑了一声。
却看到从许昭昭衣袖里掉出一个圆圆的东西来。
闪着银蓝色的微光,上面还刻着一些他看不懂的西域文字。
当今圣上萧景焕和他私下里关系还算不错。
萧景焕曾向谢臻隐晦的提到过,他那个宠妃卞楚云似乎也是来自三千年前,正是由于传送器被毁,才被迫滞留在了现在。
想必这个圆圆的东西就是萧景焕口中可以让人穿越时空的传送器了。
谢臻将手放在了传送器上。
上面还带着些许昭昭身上的温热,他冷白的指尖轻轻颤了颤。
谢臻心想,如果他也毁了许昭昭的传送器,是不是她也就会永远的留在他的身边了呢。
他真的无法再忍受任何一天她离开的日子。
云鹿很需要她,他......也很需要。
就这样想着,他手上悄悄的用力,可他的脑海中又突然浮现出许昭昭曾给他讲述她们未来新世界时眼中眉飞色舞的神采。
如果许昭昭回不去了,那她一定会很难过吧。
他手臂上突然卸了劲,最终还是没有下去手。
脸色阴沉的离开了房间。
谢臻出了倚梅院的门之后,又去了趟书房。
刘管家已经在那边等了很久了。
见谢臻过来,连忙弯腰行礼:“长公子。”
谢臻摆摆手,问他:“晌午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刘管家说:“是张博玉和柳文皓两位公子所为,前些日子,长公子以强抢民女的罪名参了他们的好友赵晋安一本,赵公子现今还在牢里呆着呢。”
张博玉,柳文皓和赵晋安是整个洛阳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他们分别是兵部张尚书家的三公子,大理寺卿家的二公子,和骠骑右将军家的小公子。
仗着上面有人,平日里作惯了为虎作伥,欺男霸女的勾当。
无法无天惯了,谁也不放在眼里。
可是没想到,三个月前,赵晋安突然被谢臻以强抢民女的折子参了一本。
这要是别人参了赵晋安,张博玉和柳文皓下一秒就能杀到别人家去。
可那人是谢臻,不说他本人位高权重,就但说谢家四世三公,簪缨世家,显赫一方,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哪里是他们能够惹得起的呢?
正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却没想到在洛阳城一处偏僻的巷子里遇到了许昭昭。
当时柳文皓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张博玉还有些恼火,恨不得给他两拳:“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女人,晋安在你心里难道还不如一个娘们重要吗?”
柳文皓说:“不是,这姑娘长的很像丞相的妻子。”
不能说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柳文皓十几年前小的时候曾经见过谢丞相的妻子一面,就是这样一张鹅蛋脸,水盈盈的杏眼,有些英气的眉毛,她身上有一种和这个世界不太相融的气质,显得很特别,因此即便过了好多年柳文皓仍是记忆深刻。
张博玉说:“像有什么用,她又不是,也不能替我们在丞相面前求情。”
柳文皓只是盯着她,一言不发。
张博玉又说:“要是我们真的能走了狗屎运碰到谢大人那已故的夫人就好了,晋安说不定还有条活路。”
柳文皓问他:“谁告诉你夫人故去了的?就连丞相都在满天下的找她。”
张博玉嗤笑道:“你没事吧,不是死了,这么大个活人还能是走丢了不成,要我说,丞相就是不想接受现实,自欺欺人罢了。”
柳文皓又不说话了。
张博玉烦躁的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头:“难道我们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晋安被处刑吗?”
柳文皓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自己右手上的玉扳指,突然笑了一下。
他是三个人里鬼点子最多的,平时不喜欢笑,但只要笑,必定就是有人要遭殃了,张博玉看他这幅胸有成竹的样子,赶紧凑过去一副“愿听高见”的模样。
柳文皓舌头轻抵下腮,手指虚虚朝许昭昭那边指了一下,阴测测的说:“得救之道,不就在其中吗。
两人眼珠子一转,心里便有了计较。
于是许昭昭刚被传送到古代,尚未摸清楚情况就被这两个小畜生给迷晕绑到了谢臻的床上。
张博玉和柳文皓想的很好,男人嘛,哪有不偷腥的,更何况丞相的爱妻走了这么多年了,他们把一个和夫人长相相似的女人寻来送给他,丞相还不得心满意足,乐不可言吗?
到时候他们俩可就是丞相的大功臣!是丞相府的贵宾!谁见了他们都得客客气气的,救晋安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刘管家讲两个人的小心思描述的绘声绘色
闻言,谢臻鸦青色的眉毛微蹙,沉默着思索了一会。
他记性很好,氏族门阀的关系理得门清,不一会儿就想到了:“兵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关系确实挺近的,但最近在京城未免过于张扬了些。”
刘管家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属下明日里向尚书令送上请帖邀他来相府一聚?”
请尚书令去敲打一番。
谢臻敛下眸子,轻“嗯”了一声。
第二天一大早,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许昭昭的身上,她在温暖的阳光中悠悠转醒。
昨晚睡了个好觉,疲惫一扫而空。
许昭昭从床上爬起来,跑到窗边伸了个懒腰。
意外的发现自己手腕上的伤居然好了不少。
许昭昭:我身体素质就是棒呀。
今天天气很不错,暖阳当空,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许昭昭心想,皇宫戒备森严,她现在贸然闯进去肯定是不行的,不如先去看看谢云鹿,说不定她的乖女儿可以帮上一点忙。
她发誓,自己绝不是为了私心才这样做的!
刘管家一大早的就送来了早饭,仔仔细细的布了一大桌子,各式各样的菜色都有,许昭昭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大事,她要吃席了。
他还特意跟许昭昭解释说:“长公子上朝早,今个儿怕是没法陪夫人吃饭了。”
许昭昭尴尬的笑了笑,心想,这样最好,她还没想清楚该怎样面对谢臻。
除此之外,刘管家还带了两个侍女过来。
他笑眯眯给她介绍说:“左边这位穿着桃红色衣服,年纪比较小的叫小杏,右边这位穿着菏青色衣服,性情稳重的是窕窕,夫人多年未归,府中的格局不知还记不记得?我让这两个小丫头引路带夫人转转。”
许昭昭:其实在她的记忆里她才离开了半年不到。
她点了点头“记得的。”
刘管家笑了笑,欣慰的说:“想必这么多年夫人也是惦念着长公子和小姐的,不然不可能记得这么清楚。”
许昭昭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她问:“今日云鹿去上学了吗?”她想见见她。
刘管家说:“今日放假,小小姐应该在她的院子里呆着呢。”
小小姐平时不上课的时候也不喜欢跟别人在一起玩,就喜欢研究自己的那些个奇怪器件。
刘管家记得小小姐上个月时还把长公子收藏的一个紫光檀的万字榫卯机关盒给拆了,气的长公子心脏疼,但是又舍不得打,完全拿她没办法。
许昭昭开心的问:“她在哪个院子?”
刘管家说:“在揽月阁,老奴现在带夫人过去?”
许昭昭想了想,迟疑的摆了摆手,她怕待会自己情绪失控,让刘管家看了笑话。
刘管家见她这幅样子倒也没有强求,只是笑着说:“那老奴就先退下了,夫人有事的话就让小杏或者窕窕去叫我一声就行。”
许昭昭点点头。
但她也没让小杏或者窕窕跟着。
倚梅院和揽月阁之间离得并不算太远,中间只是隔了一个小花园。
丞相府的布局很精巧。
许昭昭走的是一处小路,花木扶疏,曲径通幽,一路绕花穿树。
走过了抄手游廊的尽头,眼前便豁然开朗,丽日流金,假山错落,春风骆荡,古槐影映,清风徐来,总算是走到了小花园那边。
许昭昭深吸了一口气,恨不得将这幅美丽的图景刻在自己的脑子里,毕竟到了三千年后可以看到的就只有修复过的拙劣古迹了。
这院子精巧华丽的有些不真实,金堆玉砌出来的,如同这座府邸的主人一般。
突然,许昭昭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脚踩花枝的声音。
她瞬间变得警觉了起来。
尽管那人闪的非常快,但许昭昭还是在余光中看到了她往灌木丛后躲闪不及的一片湖蓝色的衣角。
她勾了勾嘴唇,心想,现在人请细作都找这么不专业的了吗?
想当年,她跟着萧景恒和萧景焕夺位的时候,双方请细作找的都是全天下个顶个的高手,绝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的。
她加快了步伐,一闪身便躲进了前方那棵老槐树的后面。
跟着她的那人果然急了。
从灌木丛后钻了出来,焦急的左看右看,:“人呢?”
是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少女,身形高挑,亭亭玉立,肌肤润泽,肩若削成腰若约素。
轻微拂过,裙裾扬起。
许昭昭心想,倒是长了一副好相貌。
在丞相府中出现的年轻女子,难道是谢臻的续弦。
也对,自己走了这么多年,让他一个大家族的年轻男子,为自己守活寡是不可能的,但虽然话是这样说,许昭昭心里还是有点不太舒服。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树后闪身而出,狠狠扣着那少女的手腕,冷声问道。
“你是谁?跟着我做什么?”
少女被她吓了一跳,身子猛地往后仰,差点摔倒在地上。
她张了张嘴,然而嗓子眼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许昭昭感到莫名其妙,难道是自己下手下重了吗?
她见不得女孩哭,下意识的放松了点力道。
但少女原本亮晶晶的眸子好像一下子就暗淡了下来,原本泛着一抹潮红的脸蛋儿也变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