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许昭昭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厉喝:“你在干嘛?!”
是谢臻。
他脸色苍白的看着她,和那少女如出一辙的表情。
但少女看到他时,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靠山一样,原本紧绷的脊背瞬间便放松了下来。
许昭昭一出神,少女就趁这空档就动作灵巧的逃脱了她的束缚,飞快地向谢臻身上扑过去。
像个小炮弹一样扑到了他的身上,把他撞的向后一个趔趄。
但他这种素来注重规矩的人竟然也不恼,反而轻轻拍抚着少女的后背,安抚少女有些激动的情绪。
与此同时,那双仿佛淬了冰一样的眼睛看向她。
许昭昭心里更难受了,一种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的感觉涌上心头。
以往,只要有她在的地方谢臻哪里能看得到别人呢?
她心里委屈,眼眶也有些泛红,梗着脖子说:“这人鬼鬼祟祟在背后跟着我。”
听了她的话,谢臻眼神转而向少女看去,少女自知理亏,不说话,反而把头往他身上更深的埋了埋。
谢臻抬头对许昭昭说:“她只是路过,没跟着你。”
这就是显而易见的包庇了。
许昭昭捏紧了拳头,看谢臻这副样子怎么看怎么可恨,她冷声道:“随你怎么想,你就当是我看不惯她吧。”
说完,转身离去,没有看到谢臻几乎站立不住的身躯。
许昭昭离开后良久,那原本捂着脸的少女才和谢臻离开些距离,身体轻微的颤抖起来,从她喉咙里传来一阵阵压抑不住的抽泣。
“爹,娘亲没有认出来我来......”
她嗓音喑哑的哭出声。
谢臻袖子里的受微微蜷缩了一下。
谢云鹿平日里一身刺,而只有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敢红着眼睛问谢臻:“娘亲她是不是不喜欢我?”
要不然,为什么她一出生就丢下她跑了。
她一点都不温柔乖巧,上学不好好读书,整天只知道研究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连族学里的夫子也不喜欢她。
她嗓子哑的厉害,谢臻回过头去看她,她又飞快地把头低下去,一边快速的擦着自己的眼泪,一边自欺欺人的自己安慰自己:“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反正我本来就不讨人喜欢......”
“你娘亲很爱你。”话还没说完,就被谢臻打断了,他说:“你刚出生的时候,你娘亲几乎是夜夜不离的守着你,她......是真的很爱你。”
她抬头,看着惯来风轻云淡的父亲语气艰难的承认:“她不喜欢的人......是我。”
许昭昭一路气冲冲的走到了相府的门口。
心想,今天真是倒了大霉了,云鹿也没有见到,反而被谢臻莫名其妙的凶了一通。
她再也不想看见他了!
她要出门去找卞楚云。
找到了卞楚云就带她离开。
最好再带上云鹿,一起走,再也不回来了。
气愤的步伐刚要迈出大门,就被两道交叉的长枪挡了回去。
许昭昭被吓了一大跳,猛得向后一退。
两道英姿飒爽的高大身影映入眼帘,是相府的侍卫。
许昭昭强压下怒气,很有素质对他们鞠了个躬,说:“两位,我想出门。”
可是这两个侍卫一点面子也不给她,反而逼着她往里走了两步,像是受到了谁的指使一样。
他们样子还很年轻,明显是新人,不会像刘管家那样一脸慈祥的叫她“夫人”
其中一个双目狭长,个头高点的粗声粗气的对她说:“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丞相说了!相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果然是受到了谁的指使!
这个谢臻,许昭昭心想,他干嘛老是要和自己做对。
除了刚成亲那两年,就没有什么时候是顺着自己的。
她又想到明明他都有了续弦,却还是要限制自己的行动,更生气了。
许昭昭现在就想跑过去把他暴打一顿。
谢臻虽然聪明,但是身体不好,她一拳就能把他锤的站不起来。
但她现在也只是敢这样想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许昭昭的拳脚功夫虽然还不错,但也只能对付一些半吊子,像这种看大门的壮硕男人,硬碰硬起来完全没有胜算。
所以她只是不服气的冲着他们比划了两下,转身回了倚梅院。
赤乌西坠,月起东山,夜幕降临。
相府的书房内只点着一盏小灯,昏黄的豆火轻摇曳动着。
谢臻端坐在一张紫檀木雕花椅上,他仪态很好,宽阔肩背挺的笔直。
挺拔端正,一身清正严峻,手执一书卷,修长手指微微弓起,好像随时准备翻页,看的很认真的模样。
这时,从案牍侧面的描金线松鹤屏风的阴影后走出来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年轻男人。
他五官很淡,没有一丁点的记忆点,好像风一吹就要散了似的。
脚步也很轻,来的悄无声息。
俨然是相府内的死侍。
走到谢臻面前跪下,说:“大人,夫人今天傍晚回到倚梅院后便歇下了。”
听完他的话,谢臻抿紧了淡色的薄唇,手指轻轻在额头上按了按,问:“发脾气没有?”
他见许昭昭今日的神情,便知她是误会了什么。
她这人说来也奇怪,明明没有那么喜欢他,可是占有欲又很强。
死侍说:“看样子是有点生气,但没有发很大的脾气。”
谢臻蹙紧了眉头,心想,生气为什么不来找她。
就这么不想要见到他吗?
心中的烦躁更甚,他对着死侍摆了摆手说:“下去吧,继续跟着,小心点,不要被发现了。”
死侍接了命令,道了声:“是!”很快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死侍走后,他才从旁边书架上的机关盒里拿出一面镜子来。
那镜子是从西域进贡来的稀罕物件,比之铜镜不知要清楚了多少倍。
本来皇帝赐给他时,他是打算送给云鹿的,但没想到自己先用上了。
谢臻透过镜子细细打量着自己。
他这些年确实变了很多,眼睛不像年轻时盈盈含情,现今变得深不见底,仿若一沉幽潭,微蹙的眉宇间布满忧思,眼下也多了些不太明显的细纹。
许昭昭惯爱好颜色,她在他年轻时就没见的有多么喜欢他。
更惶称现在。
就这样想着,他手上一使劲,原本精巧漂亮的水银镜上瞬间出现了一道显眼的裂痕。
他面无表情的将水银镜扔进了机关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