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知道怀象是瞒不住的,她只是想等满三个月孩子坐稳了再和蒋城聿说。
转眼两月过去,时值姹紫嫣红六月天。
昭华一时兴起想出门踏青,还说要带沈棠同去。
沈棠刚想推脱,却对上蒋城聿冰冷的目光,似是警告她不要驳了昭华的兴致。
沈棠心口一凉,只能黯然应下。
踏青路上。
路上车马颠簸,蒋城聿将昭华紧紧护在怀中,沈棠紧抿着下唇,强迫自己只看窗外。
到了目的地。
金尊玉贵的昭华不知为何对树上的野果子感兴趣,撒着娇说是孩子想吃蒋城聿亲手摘的,蒋城聿自是无不应允。
待蒋城聿离开,昭华立刻转向沈棠道:“沈氏,扶我去亭子里坐坐。”
沈棠心中不安,却拒绝不得。
迈上最后一级石阶,昭华忽然一个趔趄,压着沈棠就向后倒去!
二人齐齐摔下,沈棠径直做了昭华的人肉垫子。
紧接着,昭华重重按向她的小腹借力而起,面上挂着得逞的笑容。
沈棠痛呼出声,腹中一阵猛烈抽痛。
察觉这边的动静,蒋城聿一路奔来,沈棠痛苦的抬头看他,却见他直奔昭华而去,看也未看她一眼。
蒋城聿紧张扶起昭华上下打量:“没事吧?”
“肚子疼,侯爷,你说孩子会不会……”昭华梨花带雨。
他们二人配合的像是一出折子戏,留给沈棠的是最可笑的丑角。
沈棠抬起头,正对上蒋城聿暴怒的眸光,心中钝痛不已:“我说我没动她,你信吗?”
蒋城聿的嗓音既狠又冷,像是要将她抽筋扒皮的阎罗:“诡辩!我看的分明,是你把昭华拉下来的。”
沈棠面色苍白。
她不知道,究竟是从何时起,她说什么他都不信。
俯视着沈棠,蒋城聿冷冷开口:“来人,把医仙景仲带来给公主诊治。”
沈棠霎时一颤:“你想对我师父做什么?!”
蒋城聿薄唇亲启,句句分明,字字诛心:“这个孩子但凡有一点差错,我就将你师父挫骨扬灰!”
他沈知道……沈知道她在世上只有师父这一个亲人,如今竟拿她最重要的人来威胁她。
沈棠忍着剧痛挣扎起身,扑通一声重重跪在蒋城聿跟前。
“求侯爷给妾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让我给公主诊脉。”
蒋城聿眸中带着审视与防备:“胆敢动手脚,你跟你师父一个都活不了!滚过来!”
施针保胎过后,昭华的脉象趋于平稳,沈棠咬牙起了身,从马车上走下。
血色渗透了她的长裙,好似一株曼珠沙华徐徐绽开。
蒋城聿望着她身下的血迹,一时惊疑不定:“你?”
沈棠心如死灰,微微向蒋城聿福了福身:“回侯爷,妾小产了。”
第六章
沈棠已经摇摇欲坠,可迎来得却是一道毫不留情的巴掌!
她被蒋城聿一巴掌打得跌在地上,耳中嗡鸣一片,眼前也模糊不清。
“贱人!”
蒋城聿气得连手都在抖:“害人终害己,你活该自食恶果!”
说完,蒋城聿掠过她走上马车,将血流不止,意识模糊的沈棠丢在原地。
贱人……
自食恶果……
沈棠笑了,笑着笑着脸上湿凉一片。
她这一生行医救人,如果非要说哪里错,那便是执意嫁入侯府,嫁给蒋城聿。
师父说过,一入侯门深似海,蒋城聿那样显赫的家世与能力,再加之出众的相貌……
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无非是一时兴起,当真了的,只有她沈棠罢了。
……
玉雪可爱的男娃穿着红肚兜,藕节般雪白的手臂紧紧锢着沈棠。
婴孩纯真的笑声驱逐了她心头阴霾,逗着逗着,他莫名瘪了嘴:“娘亲又不要我!娘亲到底喜欢怎样的孩子呀?”
一瞬间,沈棠就被痛苦与自责淹没。
她连连说着不是,可孩子压根不听她解释,抽噎着消失在她眼前。
她哭喊着醒来时已身在侯府,脑中昏昏沉沉,提不起一丝力气。
若非失去孩子的锥心之痛在刺激着,沈棠与行尸走肉别无二致。
昭华的侍女繁蕊倨傲的踏进长沈阁,面上噙着不怀好意的冷笑:“沈夫人,侯爷命你去华鸢阁领罪。”
华鸢阁。
蒋城聿正陪着昭华在院中晒太阳,他替她捏着腿,模样温柔至极。
沈棠瞧着眼前一对璧人,不由得有些恍惚。
他对她最好的那两年,也没忘了自己侯爷的身份,如今倒像是一个普通的丈夫在照顾腿脚水肿的孕妻。
从前她得了蒋城聿的两三分真心,便以为彼此互相爱着,如今两相对比,才知道什么是自以为是。
见沈棠来了,昭华一副又气又后怕的模样:“你来做什么?又想来害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