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林的天总是很清澈,阳光普照,万里无云。
蓝染自从那次之后就再没见过萧凌泽,她回队里销了假,专心工作。
接到萧父萧母约吃饭的电话时,队里恰巧收到了阮母的丧事邀请函。
主任发了话,让大家尽量都参加去悼念阮时听。
“伯母,我还有事,就不去吃饭了。”蓝染捏紧邀请函,不知道萧凌泽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队里最近这么忙吗?连个吃饭的功夫都没有?”萧母不解。
蓝染踌躇了片刻,决定说出实情:“不是队里的事情,是阮时听的葬礼。”
电话里沉默下来,双方都没再开口。
“伯母收到邀请函了吗?”蓝染问。
萧母眉头紧皱:“没有。”
当时两人结婚的时候,阮母不同意,萧家也没有好脸色,只是后来看阮时听把萧凌泽照顾的不错,所以态度才缓和了不少。
但两家的向来是不走动的,她们也从不要求阮时听向自己尽孝。
蓝染了然,她在心理咨询室里来回踱步:“凌泽知道吗?”
“唉……”
听见叹息声,蓝染皱眉:“他还没走出来?”
“我们找了心理医生上门,可是医生说凌泽自己不愿意,谁也没办法给他疏导。”
愁绪堆积在萧母的心头,她的脸上的皱纹都深了不少。
“是这样。”
蓝染淡淡回答,作为心理医生,她很明白病人不配合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自己愿意沉溺在虚无的幻想里,不愿意面对现实。
哪怕幻想是假的,是致命的毒药,他依旧想饮鸩止渴。
“所以我还是想请你吃饭,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萧母知道蓝染上次见萧凌泽两人闹变扭的事儿。
可为了自己孩子,她不得不委屈蓝染。
蓝染哽住。
她有什么办法,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从来都只会觉得别人的拯救是负担。
“带他去参加阮医生的葬礼吧。”
许久之后,蓝染才再次开口:“人不能总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戳破了说不准会柳暗花明。”
“可这……”
萧母犹豫,她不想拿萧凌泽冒险。
“算了,这么做太冒险。”蓝染知道萧家的萧虑。
说完,她挂断电话,走出心理咨询室,去找沈漾。
就算萧母不愿意让萧凌泽知道,她也有别的办法。
沈漾正带着一队和二队在操场上训练。
今天联系的内容是速降和外墙翻爬。
自从萧凌泽休假后,他就暂时接管了一队的训练。
沈漾也变了很多,脸上再也看不见嬉笑。
消防中队定制的训练日程很紧,体能、技能、知识和心理训练等等。
但凡落下一种,在现场都有可能会造成伤亡。
蓝染看了会,才抓住空隙和沈漾打招呼:“沈队。”
训练停了下来,沈漾诧异的转过头来看她。
蓝染拿出邀请函:“这是阮医生葬礼的邀请函,你能帮我去送给萧队吗?”
沈漾微怔,片刻后才接过那张薄薄的卡片:“好。”
另一边。
送走了父母的萧凌泽一直呆在别墅里,和自己幻想里的阮时听过着神仙般的生活。
他从没觉得自己能和世界上的另一个人如此契合过,不需要对话对方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当沈漾敲响萧家别墅大门时,萧凌泽正和阮时听窝在沙发里面看电影。
门铃响起,他极其不耐烦的看了眼监控。
萧氏别墅内。
萧凌泽眉头立即紧拧在一起。
他搂了搂阮时听,低声说:“老婆,你先回卧室。”
说完,他还目送人回到卧室后,才起身去开门。
沈漾等了不少时间,他规矩的等在门口,粗糙的手指一直摩挲卡片上的葬礼二字。
门打开的瞬间,两人对视在一起。
沈漾下意识将手里的东西藏了藏。
萧凌泽对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好奇,语气平常:“有事?”
“嗯……我能进去坐坐吗?”沈漾见萧凌泽精神还不错,便想看看他在家生活的怎么样。
不料男人一点面子不给:“不能,有事说事。”
沈漾踌躇了会,将手里的邀请函递到他面前:“我……你去送送她吧,不然我怕你会后悔。”
萧凌泽垂眸,就扫到了阮时听葬礼几个大字。
他面色一僵,心里升起一股恐慌,恍若觉得自己好似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可下一秒这个念头就被他压了下去,萧凌泽转瞬眼底露出讥讽。
他猛的抬手将沈漾的手打掉,那张邀请函掉落在地。
轻飘飘的纸上顿时沾满了灰尘。
沈漾眉头紧皱,他不解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你什么意思!?”
“这话该我问你,我老婆活的好好的,**的送什么邀请函!”
萧凌泽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沈漾,上次的事情我还没和你算账。”
沈漾深吸气,弯腰捡起邀请函:“我知道你接受不了现实,可她已经……”
不想那个死字还没说出口,萧凌泽突然抓住他的衣领往下按去,同时提起膝盖撞向沈漾腹部。
沉闷的碰撞声响起,沈漾立即抬手阻拦萧凌泽的攻击:“你疯了?”
可男人却不管不顾,持续对着沈漾拳脚相向。
几下之后,沈漾也来了脾气,他们疯狂扭打在一起。
十五分钟后,两人脸上都不同程度的染了伤。
萧凌泽喘着粗气,轻斥了声:“滚。”
接着他转身回了别墅,死死将门摔上。
沈漾看着萧凌泽的背影消失后,才龇牙咧嘴的捡起地上被揉皱的邀请函。
他艰难的走到萧家的别墅门口,伸出颤抖的指尖,想要去按门铃。
但他的手足足停了十秒,却又收回来,将那张发皱的邀请函塞进门口的信箱里。
沈漾走了。
萧凌泽坐在沙发上,通过监控看着他走的。
只是盯着屏幕看久了,难免有些头痛。
萧凌泽没再去管那张发皱的纸,而是转身上了楼。
打开卧室的门时,阮时听正坐床上等他。
“怎么受伤了?”
阮时听脸上闪过一丝诧异,而后走到他面前,担忧的拂过他眉角的伤口,“是沈漾吗?”
“嗯。”萧凌泽看见她,刚刚心里的惶恐才放下。
阮时听没问为什么,打开了家里常备的药箱。
一边像以往那样给他上药,一边轻声叮嘱:“要爱护自己的身体。”
萧凌泽看了她许久,兀的轻笑了声:“我有时候也不明白我自己,蓝染没回来前,坦诚的说,我好像是怀念她,但她回来之后,那种念念不忘的感觉突然散了。”
阮时听定睛看着他,等着后文。
“或许人总是善变,你们站在一起时,我才明白爱和爱原来也有区别,你始终热烈又坚定,而她却沉溺在试探里,我早就该明白我爱你。”
萧凌泽从没对着别人剖悉过自己的心里的想法。
毕竟不适宜伟光正的东西,应该始终藏于人性深处,不为外人所知,才能不受诟病。
阮时听微笑着走到窗边,落日的余晖散在她的掌心里。
萧凌泽听见她笑着说:“我知道,我原谅你了,我不介意。”
可下一秒,阮时听就跌出了窗外,萧凌泽立即飞身去拉,两人一同从楼上摔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