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正值初秋，西北黄土地上一片片金色的麦子望不到边际，天气很炎热，远远的望去，山岚和麦田好像要被太阳烤的冒出烟来。

晌午时刻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停下手中的农活回家里避暑去了，清晨的喧闹声在此时都已经听不见了，整个村庄安安静静，偶尔会听见狗叫的声音，还有风吹过树梢的声音。

姜苗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从海滨市回来。她一早就到了县城，但是却磨蹭着，始终不肯回家。姜苗等的就是中午的这个时刻，这个时候回家应该不会被村里的人发现，要不然她真是很难应对在村口聊闲话的男男女女。

要去西柳村必须经过大河村。姜苗顺着河坝往上走，河坝旁边一大片树林遮住了大河村整个村落，大河村里面有一条大马路，可以直接通向西柳村，此刻的姜苗却不想引人注目。

过了大河村，离西柳村就不远了。越靠近西柳村，姜苗越是忐忑，她怕碰上村里的人，更怕回家之后面对爹妈还有爷爷。

到了村口姜苗加快了步子，走上了一个陡坡之后就看见了自家的院子，院子里安安静静，偶尔传来一两声鸡叫声，三间土房子的门都是开着的，黑洞洞的看不真切。

姜苗犹豫着走进大屋，外面的阳光太过强烈，而屋子里黑洞洞的，姜苗有些适应不过来。等她看真切时，看见姜增祥坐在椅子上抽旱烟，姜增祥眼睛不好，看了很久才认出来这是姜苗。

他从炕沿上挪下来，往前走了几步，浑浊的眼睛中透着不可思议。

“是苗儿吗？你回来啦？这将近一年了，你才回来啊？”

姜苗看见姜增祥苍老的手握住她的手，看见他一身中山装，已经被太阳晒得发白，脚上还是穿着前几年姑姑买的那双鞋，姜苗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

“爷爷，我没挣到钱。”

姜增祥慌乱地从兜中拿出一块手帕帮姜苗擦眼泪。

“人回来就好，没挣到就没挣到，你说你这个娃，气性咋就那么大呢？你爹不让你上学，你在家里呆着就好。村里在家里呆着的女娃多了去了又不差你一个，你说你跑出去挣钱，家里人可就操心死了。”

姜苗环视一周没看见姜明福和陈晓春。

“爷爷，我爹妈去哪里了？怎么没看见他们？”

姜增祥说着又坐回椅子上，“这两天大河村陈家的笋子菜要收了，你爹妈给收菜去了，一天三十块钱两个人就是六十块钱，总比在家里呆着的好。你这回来了，明天也跟着他们去收菜吧，都是挣钱，在哪里挣不一样。”

姜苗不说话了，姜增祥抽完旱烟，问姜苗，“这会几点钟了？你爹妈该要回来了吧？菜园子里有菜，你给他们做点吃的，我眼睛不好使，菜洗不干净，你妈又要说了。”

姜苗轻轻应了一声。

姜增祥又说，“等你爹妈来了，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应着就行，别顶嘴，你这娃嘴犟的很，回头别又挨打了。”

“爷爷，我姐还在县城里那个饭店打工吗？我今天想着去看她，但是我又没去，怕我姐忙着。”

“芬儿不在县城了，走西口外去了，村里常青兰带她一起去的，采棉花去了。今年棉花的价格挺好，采几个月棉花，过年的时候也能挣不少钱呢。

“今年咋走的这么早？这天还热着呢，往年采棉花一般都到了十月份了吧？”姜苗说着出门去拔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