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妈妈的指责越来越尖锐，弟弟怎么劝都无济于事。我站在原地，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妈，您怎么能这样想？我真不是受人指使。」我紧攥着手机，心如刀绞：「我是担心家里出了什么事才赶来的。碰到弟弟纯属意外！」

我本以为这番解释能让妈妈冷静，没想到她更加暴怒，拽着弟弟咆哮道：「睁大眼睛看清楚！你姐姐多会演戏，说是关心家里才来的，你替她辩护，她倒是撇得干干净净。我问你，我们这个家好好的，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又有什么非要亲自来问的？」

「你编这种谎不觉得心虚吗？从小到大，我就讨厌你这副心机重的样子，你给我滚出去！」

我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羞辱，转身离开了家门。

临出门前，还听到妈妈在教训弟弟：「你看见了没有？就你单纯，被人当枪使。」

「她要是真不是为钱来的，怎么会一直盯着手机看余额？就算为了自证清白，她都不该这么做。」

我忍了许久的泪，终于夺眶而出。

在妈妈心里，我永远是那个阴险狡诈的人。

据她说，是因为我小时候总是算计弟弟的零食和游戏机。

弟弟天真单纯，总是被我三言两语就哄骗住。我却把这些当作战利品，暗自窃喜。

妈妈总是念叨这些往事，可我真的一点都记不清了。

也许幼时的我真有些小心机，但那不过是孩子间再正常不过的玩闹啊。

我从青春期开始就极力弥补，把最好的东西都让给弟弟。

可弟弟反而变得谦让，总是挑剩下的。

这在妈妈眼里，又成了我心机深重的新证据。

我还记得，八岁那年，爸爸从外地带回来一盒包装非常高档的巧克力，我和弟弟都眼馋得不得了。

邻居阿姨在我家帮妈妈整理衣柜。

我们姐弟俩和睦地吃到只剩最后一块，彼此谦让，为了让对方吃到最后那一块，争论得不可开交。

邻居阿姨感叹道：「瞧瞧，这对姐弟感情多好啊。弟弟体贴姐姐，姐姐照顾弟弟，哪像我家那两个，成天吵个不停。」

妈妈边整理衣物边冷笑：「小儿子是真懵懂，一心想着姐姐。他姐姐嘛，年纪大点，心眼多着呢，你可别被表象骗了。」

听到妈妈这番话，我心如刀割，不明白为何她会这样想我。

从那以后，我更加小心翼翼，生怕再被误解。

为了证明自己的真心，我刻意回避一切好东西。

弟弟喜欢的网红零食，我连看都不看一眼。

爸爸新买的智能家居设备，我假装视而不见，让弟弟先尝鲜。

记得童年时的我，对着妈妈总是很讨好地笑：「妈妈，我真的很喜欢弟弟，以后等我能赚钱了，我会给弟弟买很多好东西。」

妈妈有时候会笑，有时候会夸我。

自那以后，她好像对我态度改观了不少，再也不说我欺负弟弟算计弟弟之类的难听话。

我很满足，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幸福了。

可是我的抽屉里，有弟弟偷偷塞回来的游戏机和各种高级零食。

我感到甜蜜的同时，又觉得如坐针毡，害怕妈妈发现后更加认为我虚伪，故意装好孩子。

只好把这些东西都藏起来，只敢在深夜，自己锁上门，偷偷在房间里玩。

直到。

弟弟上高中，我上大学那年。

我家面临一次严重的资金链危机。

爸爸愁眉苦脸地抽着烟，看着我们说：「供不起两个了，你们俩必须有一个需要退学。」

弟弟抢先开口：「让姐姐继续念，我姐成绩好，一定能考上好大学有出息。我天天在教室睡觉，也特累腰，还不如在家创业呢。」

爸爸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