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骆从电梯里走出，看见眼前站着的两人，顿了顿：“哥，柠柠姐，你们怎么站在门口？”
沈寻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在等你回来，一起吃晚饭。”
“那正好，忙了一天我都快要累死了。”沈骆来了兴致，兴冲冲地上前挽住两人，“走走走，关门，我想吃一家火锅很久了！”
林清羽好奇地看向他：“摄影展的事情忙完了？”
一提到摄影展，兄弟二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同一个人。
下一秒，沈骆就对上了沈寻稍稍凌厉的目光。
他不自觉地咽了下喉咙，笑容有些僵：“是呀，摄影展今天开展，一切顺利。”
林清羽步伐一顿：“开展了？那怎么不叫我去？”
对于沈骆来说，这就纯属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他打算悄无声息地从两人中间走到林清羽的另一边，但沈寻的声音已经响起：“他敢叫你去？你要是去了，还不弄死他。”
沈骆身形一僵，在林清羽疑问的目光中干笑了两声：“这……柠柠姐对我那么好，怎么会舍得弄死我呢？”
林清羽看向他，神色严肃：“说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沈骆求救地看向沈寻，但沈寻根本不理他。
“男子汉大丈夫，做了事就要承担。”
差点忘了，沈寻只会无条件站在林清羽那边。
沈骆泄了气：好吧，柠柠姐，我把你照片放到摄影展上去了。
“什么？”林清羽怔住，“你还是用了那张照片？”
沈骆点点头：“因为那张照片真的很好看嘛，柠柠姐，你相信我，看你照片的人是最多的！”
沈寻抬手在他的头上敲了两下：“都说了不要放，这是几个人看的问题吗？”
“我觉得没什么啊……”沈骆捂着脑袋，有些委屈。
“你啊。”沈寻还要再说点什么。
却被林清羽拦住：“算了，不过是一张照片，我也不是不能见人，再说了，能帮到小骆的摄影展，也是好事。”
沈寻险些脱口而出，你不知道那张照片惹来了谁。
话到嘴边到底还是咽回去，他不希望现在的她再徒添那些烦恼。
沈骆躲在林清羽的身后对沈寻吐了吐舌头，狡黠地笑了笑。
她都没说什么，沈寻自然不会再说什么。
沈寻看向林清羽：“他都二十几岁了，你还把他当小孩。”
“比我小，当然还是小孩。”林清羽浅浅一笑。
沈骆这时凑上前：“柠柠姐，那我哥不是小孩，你什么时候跟他谈恋爱？”
沈寻和林清羽双双愣住。
“沈骆！”沈寻皱起眉，眉眼间带着点警告，“你再瞎说试试看？”
沈骆不说话了。
而直到三人上了车，林清羽都没再说过一句话，仿佛根本没听见他刚才说了什么似的。
沈骆和沈寻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到了火锅店，三人走进去，要了个鸳鸯锅。
吃到一半，林清羽起身去了卫生间。
洗完手之后，她转身要往外走。
却迎面撞上一个人。
林清羽捂着额头连连后退，刚抬头想道歉，就撞进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睛。
而眼睛的主人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莫名给人一种悲伤的感觉。
“柠柠……”
第二十五章
林清羽狠狠一怔。
她下意识后退了几步，神色警惕。
陆今朝看着她的动作，心脏狠狠一抽：“柠柠？”
林清羽防备地看向他，也顾不上额头还在疼：“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一瞬间，陆今朝如置深渊。
他的耳边再次响起下午沈寻对他说的那些话。
她真的……不记得自己了！
陆今朝胸口像堵了一块大石头，闷得他呼吸都困难。
他的脑子很乱——就像是你种了一颗橘子树，结果它却长出了樱桃，明明樱桃比橘子更贵，可你却高兴不起来，而是诧异和害怕，因为面前的事实太颠覆认知了。
相处了二十几年的人，竟然只是三个月没见，就忘了个彻彻底底。
陆今朝一时间失去了表情，一颗心好像涨大了，紧贴着胸口，每一下跳动都格外清晰。
他是那么想念她，可却再也不能踏出一步去拥抱她。
两人无声地对站了片刻，陆今朝缓过神，深吸了口气先往后退了些距离。
短短的半分钟之内，他想了很多。
现在的林清羽已经拥有了新生活，他不应该去打扰她。
而她不记得那些让她痛苦的回忆也好，至少她可以过得很开心很幸福。
至于他……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他能多陪她一段时间，能多弥补她一些也好。
于是陆今朝强撑起一抹笑，看向林清羽：“你还记得……小时候你们家旁边姓顾的邻居吗？”
林清羽眨了眨眼：“记得，你是？”
“我是陆今朝，是他们的儿子，但我们很久没有见过面，所以你不记得我。”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从陆今朝的嗓子里划过，鲜血淋漓。
但是他没有办法，他除了这样说，再没有理由接近她了。
话落，林清羽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原来是你呀……抱歉，我是真的记不住了。”
陆今朝的眼底染上一层浓厚的悲伤，却还是要说：“没关系。”
林清羽淡淡地笑了笑：“我好像也很久没有见过伯父伯母，他们身体还好吗？”
“很好，他们都很好。”陆今朝嗓音干涩沙哑。
但我很不好。
这句话他没有说。
他贪恋地看着面前的林清羽：“你呢，你最近几个月……过得还好吗？”
林清羽没察觉他语气中隐忍的痛苦，笑着回答：“我很好呀。”
陆今朝咽了下喉咙：“那就好。”
那就好，只要你过得好，忘记我也没关系，只要你能开心幸福，别的都不重要。
至于他……他没关系的。
就算他再也没机会解释当初的那些事，再也没机会说出自己心里的痛，也没关系。
只是陆今朝不知道，自己该这么做，才能弥补林清羽。
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都沉默下来。
这时，一道身影走来：“柠柠？”
两人齐齐看去。
林清羽神色更明显的放松：“沈寻，我在。”
沈寻在对上陆今朝的目光时微微一怔。
他眉间一凛：“顾先生在这？”
刚问出口，他就意识到不妥。
果然，林清羽眨眨眼：“你们认识？”
第二十六章
诡异的一阵沉默。
沈寻懊悔自己说话不够谨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陆今朝却面色无异地开口：“我是沈医生的患者，所以我们认识。”
闻言，林清羽稍稍惊讶：“你也有抑郁症吗？”
说完又觉得这话太冒犯：“我不是要问你的隐私，抱歉。”
陆今朝强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
只是那笑容，太僵硬。
他抬眸看向沈寻，回答他刚才的问题：“我恰好也在这里吃饭，是巧合。”
沈寻目光熠熠：“那还真巧。”
他自然是不信，上海这么多家火锅店，偏偏就在这一家偶遇。
陆今朝却没有心思理会他到底信不信。
他别开眼：“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陆今朝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林清羽，眸光中情绪复杂不明。
他转过身就抬步离开，一刻也不敢多待。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怕再多看一眼，他就要控制不住自己。
他想抱住她，想告诉她自己到底有多想她。
人总是贪心的，也是在失去后才知道珍惜的。
看着陆今朝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沈寻才收回视线上前去看林清羽：“他……跟你都说什么了？”
林清羽摇摇头：“没说什么，他就是问我……过得好不好。”
沈寻点头：“回去吧，你离开太久，沈骆还以为你被人拐跑了。”
“好。”
另一边，陆今朝几乎是落荒而逃的离开了火锅店。
他坐在车上，像是溺水的人被救起，身上被冷汗沾湿了，缺氧似的大口深呼吸。
林清羽和沈寻并肩站在一起的画面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现在过得真的很好，脸上有笑容，身边也有人照顾她。
他可以不用担心她，最好的选择就是不再打扰她。
可是……可是他还是不能放下，不能就那样和她做陌生人。
这天晚上，陆今朝又梦见了那个梦。
场景换了，变成了一个系满红幔、满是喜气的宫殿。
女子凤冠霞帔端坐在床榻之上，而新郎却站在门口迟迟不动。
半晌，她一把掀开盖头，眼眶微红：“阿衍，你是不是不愿娶我？”
阿衍当下便单膝跪地，拱手颔首：“属下不敢。”
“那你为何不来掀盖头？！”公主质问着，但紧攥着红布的手却微微颤抖。
偌大的宫殿中寂静一片，阿衍的唇都抿成一条直线。
好久，他才沉声开口：“依誮柠柠公主九五之尊，非属下一介贱驱可以玷污的。此次赐婚……是公主过于任性了。”
“任性？”公主猛地起身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本公主是为了报答那次救命之恩才向父皇请求赐婚的？”
阿衍不言。
柠柠见状双眸更红：“本公主分明是倾……”心于你。
“公主！”
剩下的话却被阿衍出声打断：“公主，莫要说了。”
两人一站一跪，即使身份已不同，却还是尊卑分明。
站着的不可能跪，跪着的不敢站。
倏地，殿中蜡烛燃尽，一瞬漆黑。
柠柠舒出长长的一口气，声音轻的像是一碰就会破碎。
“罢了，我累了。”
第二十七章
“后来呢？后面的剧情呢？”
林清羽用脸颊和肩头夹着手机，手拿着笔在写着什么。
听见编辑的问话，她顿了顿：“后来的剧情还没写呢，你别着急，我不会剧透的。”
“我可是你编辑，我有权知道后续！”吴茜在电话里跳脚。
林清羽笑笑，没理她。
吴茜又问：“你突然是哪里来的灵感，这么有看点，我跟你说，这本写完，肯定能大卖。”
闻言，林清羽脸上的笑容淡了点。
她沉默了会儿：“没哪里来的灵感，就是最近做的一个梦罢了。”
吴茜没听出她语气中有些异样的情绪：“我就说你有天赋，适合当个作者……”
她的话还在继续，但林清羽的手机滴滴响了两下。
她看了眼，发现是唐母打来的电话。
“我先不给你说了，我妈给我打电话。”
说完，林清羽挂断，又接起电话：“妈。”
“柠柠啊。”唐母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欲言又止，“你今晚有事吗？”
林清羽在床上翻了个身：“没有啊，怎么了？”
“是这样的，你顾叔叔顾阿姨晚上想和我们一起吃个饭，叙叙旧，你想去吗？”
话落，林清羽怔住。
顾家？
她不禁想起了昨天晚上遇到的陆今朝。
刚碰见第二天顾家就想一起吃个饭，这么巧合吗？
还是……有人意图安排？
想了一会儿，林清羽垂下眉眼：“我都可以，听妈的吧。”
唐母自然不想让女儿和陆今朝见面，但是她之前一直欺骗顾家说女儿死了，现在纸包不住火，顾家夫妻把林清羽当半个女儿，想见见，看看她好不好，也没有理由拒绝。
“那就一起去吧，晚上我发地址给你。”
“好。”
挂断电话，林清羽的眼前不断浮现出陆今朝的面容。
昨晚上瞧得不够真切，现在想想，他当时似乎看上去很悲伤。
可他为什么悲伤？
想不出缘由，林清羽便没再想了。
她翻开信息栏，给沈寻发去消息：“今晚不用做我的饭了，我出去吃。”
本以为沈寻会在忙着看病人，却很快就回复来：“和吴编辑吗？吃完饭要不要我顺路接你？”
不知道在哪里吃饭就说顺路，沈寻的心思不用沈骆说都很明显。
林清羽抿抿唇，回消息：“不是，和我妈还有顾家吃饭，应该不会太晚。”
消息发过去，沈寻却没有立即再回。
她以为他去忙了，起身准备去洗漱，可刚抬步，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沈寻打来的：“柠柠，你要去和陆今朝……和顾家吃饭？”
林清羽应声：“恩。”
“突然去见……没关系吗？”沈寻欲言又止。
但林清羽明白他的担忧是什么：“不用担心，只是去吃饭，很快就会回来的。”
沈寻沉默了好一会儿。
最后还是说：“好，那你吃完告诉我，我去接你。”
“不用了，沈寻……”林清羽正要拒绝，那边却已经挂断了电话，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看着熄灭的屏幕，她抿了抿唇。
晚上，林清羽按照唐母给的地址来到餐厅。
刚下出租车，却远远见到一个身影站在餐厅门口，像是等待了许久。
走近，才发现是陆今朝。
四目相对，林清羽停下脚步。
“你在等我？”
第二十八章
这一句话语气莫名熟稔，让陆今朝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两人离婚之前。
他微微一怔，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她想起他了？
“柠柠，你……”
“其实我自己可以进去找你们的，不用在这里等，外面很冷的。”林清羽却打断了他，淡笑着说。
也是在这一刻，陆今朝借着路灯看清了她眼中的疏离。
她没想起他，刚才那一瞬间不过是错觉。
心脏仿佛狠狠坠落，摔了个粉碎。
陆今朝喉间一疼，生生咽下：“应该的，我们进去吧。”
林清羽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餐厅，中间保持着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证明着两人的陌生。
推开包厢的门，在看到林清羽的那一瞬间，顾母站起身，眼眶就红了。
“柠柠。”
林清羽面对顾母突然的情绪激动有些不知所措：“伯母，好久不见。”
顾母有很多话想问，但是又想起唐母和自己说的话，只能咽下。
她揽住林清羽的肩膀，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一遍。
什么异样都没有，但陌生是有的，看来她是真的忘记了有关陆今朝的所有记忆。
叹了口气，顾母拍了拍的后背：“好孩子，看见你健健康康的，伯母就放心了。”
林清羽淡淡笑了笑：“伯母和以前也没有变化，还是那么年轻。”
顾母笑起来，眼眶中的红润也消散了一些。
两家人都坐下，林清羽就坐在陆今朝的对面，一抬眼就能看见他。
吃饭时，顾母拉着林清羽问：“柠柠，现在你在做些什么呀？”
“在写书，不过就是随便写写梦到的一些梦而已。”林清羽笑答。
陆今朝拿筷子的手却一顿。
她……还记得那些梦？！
那是不是梦里的内容，还是如她之前所说那样，两个人很相爱？
陆今朝目光深邃地望向她：“是不是……一个公主和一个侍卫的梦？”
林清羽顿了顿：“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也梦到过。”陆今朝没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期待和紧张。
然而，林清羽迎着他的双眸轻轻笑了下：“那真的是好巧哦，不过我每次做梦，都看不清里面的人长什么样子，估计就是莫名的灵感吧。”
看不清？
陆今朝像是做过山车，刚刚达到最高处，就狠狠滑下。
原来……她连梦里的他都忘了。
心底蔓延着苦涩，陆今朝没再说话，收回了视线。
这顿饭陆今朝吃的有些食不知味。
他看着林清羽礼貌客气地和顾父顾母交谈，心里反而像刀割一般。
都回不去了。
一切都回不去了。
吃完晚饭，顾母说：“柠柠，让阿衍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也不安全。”
陆今朝刚想说好，却听林清羽说：“不麻烦他了，有人来接我。”
闻言，除了陆今朝之外的三个家长全都是一愣。
而陆今朝隐隐猜到了那人会是谁。
顾母拉着林清羽的手：“柠柠，你……你谈恋爱了？”
陆今朝的心一颤，有些呼吸不上来。
林清羽正要回答，一辆车却停在了众人面前。
驾驶座的门打开，沈寻走下来：“叔叔阿姨好，我来接柠柠。”
第二十九章
在顾父顾母有些诧异的注视中，林清羽解释：“伯母，我还没有恋爱。这是我朋友沈寻，他也是我的房东，就住在我对面，所以顺路来接我。”
“原来是这样。”顾母怔怔点头，但看向沈寻的目光还带着些许探寻。
总感觉……这人对林清羽可不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林清羽和众人挥手：“伯父伯母，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她又看向陆今朝：“阿衍哥，再见。”
这是今天晚上她第二次主动看向自己。
陆今朝怔了怔，忘记了回应，等回过神来时，沈寻早已开了车离开。
顾母有些担忧地看向他：“阿衍，你看柠柠她现在，根本不记得你们曾经的感情，而且她的身边现在还有……你该死心了吧，难道她一直想不起来，你还等她一辈子吗？”
陆今朝望着空阔不见车影的街道，久久没有说话。
一阵凉风吹过，将头顶树叶吹得簌簌作响。
他的声音比风还寂寥：“我没有奢望她会回到我身边。”
只要她幸福快乐，就足够了。
而他人生剩下的时光，只有一件事——对她好。
他要把之前亏欠林清羽的，全部都弥补回去。
另一边，沈寻带着林清羽回到家。
两人站在两扇门中间，沈寻微微皱着眉：“柠柠，今天晚上，没发生什么事吧？”
林清羽开门的手一顿：“能发生什么事？不过就是吃一顿饭。”
沈寻扯了扯嘴角：“也是，不过就是吃一顿饭。”
可陆今朝始终让他觉得不安。
不过才三个月，这件事就完全暴露，以后陆今朝会不再来打扰林清羽了吗？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答案。
更让他在意的，是林清羽的态度。
沈寻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才试探着开口：“柠柠，你对陆今朝……”
林清羽有些疑问地转过头来看他：“不过就是一个领居家的哥哥，怎么好像感觉你很不喜欢他？”
沈寻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
片刻，他轻声开口：“早些睡吧，很晚了，柠柠。”
林清羽轻笑了下点头：“恩，你也早点睡，今天谢谢你来接我。”
沈寻望着她，眼底情绪翻涌：“说什么谢。”
但林清羽没再说话，打开门走进了屋子。
关门声在走廊里回响了一阵。
沈寻看着点那扇被关紧的门，好久才转身回到自己家。
他站在阳台上，迎着凉风点了支烟。
他担心的并不是陆今朝还会不会来纠缠，而是担心林清羽对他会不会旧情复燃。
有人失去记忆也会爱上同一个人，沈寻怕的，是自己没有机会能够说出爱意。
哪怕这爱意人人皆知，根本不是个秘密。
沈骆听见开门声从房间走出来，看见沈寻在抽烟不禁愣了愣。
因为在他的记忆里，沈寻很少抽烟，几乎不抽。
“哥，怎么了？”
沈寻没有回头，吐出一口袅袅的烟雾。
“小骆，我的心底，总有些不安。”
沈骆有些不解：“不安什么？你不会是担心柠柠姐和那个陆今朝还会再发生点什么吧？放心吧，这绝不可能。”
沈寻按灭烟头，眼睛看着楼底下路灯旁站着的男人，眸光微暗。
“你又不是柠柠，更不是陆今朝，怎么就能保证？”
沈骆撇撇嘴，冷哼一声：“你以为这里是你家，你想来就来？”
陆今朝顿了顿，垂下乌黑眼睫，没有再说话。
见他这样，沈骆觉得自己占了上风，还要再开口说些什么。
沈寻却看他一眼，语气带着点些警告：“小骆。”
接收到哥哥的警告，沈骆明白这是要赶他走的意思，不然他口无遮拦很容易说出点什么。
他站起身，有些不情不愿：“柠柠姐，我还有工作，就先走了。”
林清羽点头，挥了挥手和他说再见。
沈骆离开，客厅中顿时安静了不少。
沈寻喝了口水，对陆今朝礼貌一笑：“我弟弟岁数还小不懂事，顾先生别介意。”
“他说的都是实话，我能有什么介意的。”陆今朝处变不惊，低着头说道。
林清羽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咬了咬筷子。
吃完的时候，陆今朝的手机响了。
他走到阳台去接，回来时说：“我也有点事要处理，这饭盒你不用收拾，我等下喊人来取。”
林清羽却拦住他：“你先等等，我把剩下的鱼留下来然后给你，以后……就不要让伯母多惦记我了，我一个人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话里拒绝的意思很明显，是在说让他以后不要来。
陆今朝听得明白，他无声攥紧手指，喉咙疼得像是干咽下一块石头。
可再疼，还是只能应下。
“……好。”
林清羽将鱼放进空盘子，然后将红木饭盒递给陆今朝：“今天谢谢你跑一趟。”
陆今朝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嘴角，那抹笑容怎么看都苦涩：“应该的。”
不过就是跑一趟，能见她一面，跑再远也不觉得辛苦。
话落，陆今朝深深地看了眼林清羽，才推门离开。
拎着空荡荡的饭盒，他失魂落魄地走下楼，打开车门，副驾驶上赫然一个红色礼盒。
陆今朝稍顿，放下红木饭盒再拿起礼盒，转身再次上楼。
他特地买的礼物，竟忘记了给她。
从电梯出来，却见林清羽家的门没有关。
是他刚才没关上？
陆今朝没多想，走近抬起手，正要敲门的时候，屋里却突然飘出沈寻的声音
“柠柠，你打算这样演到什么时候，你要一直瞒着陆今朝吗？”
陆今朝浑身一僵，手臂在半空中像是被冻住，落不下。
演？瞒着？什么意思？
还没想出个头绪，紧接着屋里就响起了林清羽的声音：“至少……他以为我忘了他，没了曾经二十几年的记忆，他也不会再纠缠。”
陆今朝手中的礼盒险些就没抓住，掉落在地。
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寒气从他的脚底升起，顺着背脊爬上头皮，惹得他一阵战栗，就连全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被冻结，冰冷冰冷的。
原来……林清羽，没有失忆！
第三十三章
陆今朝瞳孔微微放大，写满了不可置信。
这些日子，林清羽和沈寻说的话全部都是在骗他的！
她没有失忆，她没有忘记他，更没有忘记两个人曾经的种种！
那些疏离和淡漠，客气和礼貌，都是演出来的！
可是……林清羽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没死，却骗他死了。
被他发现之后，却又骗他失忆。
她就这么不想和他再有瓜葛吗？
陆今朝正想进去问问这到底是为什么，却又听到林清羽说。
“过去太痛苦了，我现在只想好好活着。”
话音落下，陆今朝的心脏想被生生撕裂开来。
他连连后退几步，落荒而逃。
回到车里，陆今朝失神地坐在驾驶位上，那句“至少他以为我没有记忆，不会再纠缠什么”，一直在他的脑海里重复回响。
他怔了好久，最后竟发现林清羽说的是对的。
他以为她忘记了自己，不记得过去，他自然不会提起从前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也就不会提起那些让她伤心，让她痛苦的事情。
而林清羽像是早就猜到假死这件事会被发现，所以提前做好了B计划。
这样，因为她的失忆，就算两个人有交集，也不会太多。
他根本没有理由过多的来接触她。
陆今朝伏在方向盘上，嗓子里发出痛苦的一声。
原来，他早就成了林清羽眼中的洪水猛兽，让她只想赶紧逃离。
那他呢，他现在该怎么办？
他不能上楼去将一切的伪装都撕破，那样他将连站在远处看着林清羽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只有唯一的办法，就是假装今天什么都没听见。
陆今朝指节攥得泛白，他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片沼泽，暗无天日地彻骨绝望，要把他活生生地一点点溺死。
短短的十几分钟，陆今朝缓缓地理好了思绪。
他抬起头，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既然林清羽想假装失忆，想要假装记不起过去种种，他就遂她的愿，继续陪她把这场戏演下去。
这样，至少他还能保留一个邻居家哥哥的身份来对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