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怔,眼睛闪过一丝诧异:“阿枝怎会知朕适才所见之人是御史?”
话落,林惊枝心中一紧,果然是他。
变成魂魄跟在裴砚身边多年,她自是了解许多从前自己不知道的前尘往事。
比如御史陈冠宝,就是当年在父皇耳边吹耳旁风,陷害裴老将军的人。
重活一世,她绝不会让一生为国尽忠的裴老将军再惨死在君臣猜忌之下!
林惊枝紧了紧手,美眸认真:“父皇,此人心思有异,您多提防着些。”
“哦?阿枝怎知?”皇帝反问。
林惊枝自是无法将重生这种事情托盘而出,先不说父皇不会相信,只怕会将她当做是得了什么癔症,徒增忧心。
更何况,若是父皇真知道裴砚前世因为裴老将军而反,裴府上下怕是都难逃一死。
林惊枝垂眸,只道:“阿枝前几日见御史总出入清华楼会友,且这些友还都是朝中居要旨的官员,阿枝是怕御史有其他的想法……”
话落,皇帝骤然正色起来:“阿枝所说当真?”
“父皇信不过阿枝?”林惊枝蹙眉,撒娇般拉扯住皇帝的衣袖。
皇帝摇了摇头:“我朝历来最忌结党营私,阿枝所言若为真,此事绝不简单。”
说罢,皇帝连茶都没来得及喝,便匆匆又回了御书房。
……
林惊枝回到公主府时,已是傍晚时分。
夕阳铺落在大地,将屋檐瓦片染得金红一片。
没有冰冷,没有杀戮,也没有那么多的猜忌,和心上牵挂的人。
一切岁月静好的气派。
林惊枝阖眸,就听身边的清秋疑问开口:“公主,御史大人当真结党营私了?”
闻言,林惊枝掀眸,看向清秋:“是。”
或许所有人都疑惑,因为御史从陈冠宝石出了名的京城清流,立下无数造福百姓的功绩,是天下无数读书人争先效仿的人。
可如今他若是被做实结党营私,无疑是对天下莘莘学子的怦然一击。
林惊枝看着错愕的清秋,敛眸一笑。
谁也不知道那张端着好人脸的皮囊下,装的是什么样的黑心肠。
但既是她知道了,便不能任其发展下去。
裴老将军,她必须要救!
第20章
裴府,习武台上。
少年裴砚一柄长戗,挥斩而过,微风带起他的衣角,丰神俊朗,意气凛凛。
与他一同习武对战之人是军营之中最好的手,可也被他打得节节败退。
运气时,裴砚的脑海之中闪过白日里林惊枝冷漠的眼神。
黑眸晦暗,一个回旋,手下的力度重了又重,将人打得直直退出了习武台。
那人败得心服口服:“将军武功盖世,手下甘拜下风!”
裴砚站在高台之上,居高临下撇了一眼,随后利落收器,走下高台。
满院的桃树中,男人如皎皎明月,清冷自高贵。
裴砚拿出怀中一直藏着的桃花簪,黑眸微沉。
只有他心里知道,他迫不及待要去见她。
问问她到底为什么?
他本打算今日同她表明心意,却不想她一反常态,如此决绝。
前几日他们还在一同饮酒,洒马追风,她的心意他自认一直都懂。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裴砚握紧手中的桃花簪,抬脚就朝公主府的方向而去。
……
公主府。
林惊枝倚在玫瑰椅上,卧看亭台水榭,美眸微眯。
裴砚脚步很轻,以至于当他出现在她身后时,她才惊觉。
“阿枝,还在闹脾气吗?”
男人轻唤,手中的桃花簪温柔**她的发髻之上。
林惊枝猛地抬眸,四目相对间,裴砚将她眼里的惊恐尽收眼底。
他与她从小青梅竹马,饶是他吓她,也从不见她会露出如此惊恐的神色。
太过陌生,太过疏离。
裴砚松开手,握紧看拳头,一定是发生了一些事。
林惊枝忙起身,保持一米距离:“裴砚,本公主说过不想再见你。”
裴砚看着她蹙起的眉头,追问:“那便告诉我为什么?”
“阿枝,我和你之间还有什么不能坦诚相待的秘密?”
他步步逼近,林惊枝便步步后退。
凝着男人深不见底的黑眸,林惊枝告诉自己,裴砚不是自己熟知的少年郎,而是披着羊皮的狼!
直直退后到凭栏处,林惊枝脚下踩空,猝不及防即将摔下。
裴砚伸出手,一把托住她纤细的腰身,游刃有余的姿态让林惊枝不禁怀怀疑他是不是故意。
她站稳脚跟,扒开男人的手,怒斥:“裴砚!”
可纹丝未动,裴砚的那张俊脸缓缓靠近,即将落下唇之时,林惊枝别过头。
“裴砚,你放肆!”
裴砚勾唇:“放肆?”
“微臣不知多少次与公主这般耳鬓厮磨,公主当时怎不说放肆?”
林惊枝还在拼命掰开男人的手,听到少年裴砚的这番话动作骤然微顿。
原来,她先前一直所以为的那个少年郎,并非止于她所见。
也并非只是因裴老将军的离世而变得莫测。
是他天生便如此!
看着裴砚眼里再不掩饰的占有欲和偏执,林惊枝恍然大悟。
她当年是瞎了眼,才会觉得裴砚是只小狼狗,与她情深绵绵!
林惊枝咬牙:“裴砚,你再不放手本宫就叫人了!”
裴砚看着在她发髻上摇曳的桃花簪,心情瞬间好上了许多。
“阿枝,你若是想让人看到你我这般姿态,可尽管叫。”
说着,男人挑眉:“我听说近来皇后娘娘为你找驸马,送来了许多男子画像。”
温热的呼吸打在她敏感的耳畔:“就是不知臣在不在其列?”
“你!”林惊枝愤懑扭头。
可裴砚只是凝着她如蝶般微颤的羽睫,黑眸幽暗:“阿枝,你知我心意。”
“惹了我又想跑,世间哪有那般容易的好事?”
第21章
微风掠过湖面,扬起少女秀发。
林惊枝怒瞪裴砚,连称呼都换了:“裴小将军最好放开本宫,不然本宫不保证裴老将军还能否活着回来。”
四目交集,仿佛有火光乍现。
裴砚冷了脸:“阿枝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爹尚在将军府好好待着。”
林惊枝也是被气急了,这才脱口而出。
但实际上,她不敢不救裴老将军,无论是出于仁义或是家国。
她自认实力有限,斗不过裴砚。
没人比她更了解造反后独掌一国霸权的裴砚有多恐怖。
“裴小将军只要知道,裴老将军的命,本宫可以选择救,也可以不救。”林惊枝自认平静地凝着男人的眸子,只有自己知道,手心里出了不少的汗。
黏得她心底发慌。
交锋之际,不知过了多久,裴砚看着林惊枝的眸色骤然变得温柔,语气笃定:“阿枝果然是有事瞒着我。”
话落,他将人扶起,松手,克制地保持距离,给予她舒适的呼吸空间。
随后,理了理被她抓皱的衣裳,嘴角划过一道不经意的弧度:“阿枝不告诉我也无伤大雅,我会自己查。”
林惊枝蹙眉,再次尝试:“裴小将军没有本宫的帮助,依旧救不了裴老将军的命。”
除了母后,再无人比得过她在父皇心中地位。
所以,少了她的劝说,父皇相信的也绝不会是他!
可裴砚只是淡眸微敛,气定神闲地又上前将她有些歪了的桃花簪扶正:“阿枝不必担心,我自有我的方法。”
随后,林惊枝只感觉头顶沉甸甸的重量。
男人的下颚抵在她的青丝上,嗓音温热:“我只要知道阿枝不是不喜我了,如此便好。”
话落,转身离开。
当裴砚的黑色衣角消失在她后花园的墙头,林惊枝愤懑地就将桃花簪从头上扯了下来。
她就知道他必定不是从正门进,又翻她墙头!
林惊枝气极,抬手欲将簪子狠狠摔在地上,最好碎成两半!
可刚抬手,耳边却骤然响起裴砚离开前最后一声低笑:“这是我送阿枝的定情信物。”
“阿枝若是摔了,我难保不会生气。”
什么东西!
抬起的手瞬间像泄了气的斗鸡,怎么斗都斗不赢。
林惊枝将簪子在手中狠狠握紧,直到握出一滴滴鲜红的血,才恍然发觉。
裴砚于她而言,早已是至毒的毒药。
绝不可再碰!
林惊枝看着前方的水亭楼榭,凝眸,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她现在就去请旨将自己嫁了,如此,裴砚再也打不着自己的主意!
……
连夜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