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我感到脖颈上传来麻意。
是她尖利的指甲在轻轻地滑动。
她声音不高,但很坚定:“你会见阎王。”
“……”
我不敢动脖子,只能用余光看着她。
她看着我,那目光给我的感觉其实是跟余若若不一样的,没有那么强的仇恨。
可是……非常冰冷。
我咽了咽喉咙,许久才挤出一句话:“我流产……不是对你们有好处吗?”
帝念没说话。
算了,我豁出去了:“余若若怀孕了,他也去负责了。我没有孩子才比较好吧?”
帝念笑了一声,松开了手。
我放松了几分,用手抹摸着脖子,感觉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扭头看向帝念,她正抱着臂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我说:“能告诉我吗?我真的得了癌症。”
帝念白了我一眼:“我不是男人,别拿狐狸精这套对付我。”
我问:“这话是怎么说的?”
我做什么了?
“你老公说你每天要死要活,让他担心得要命。”帝念露出嘲讽的微笑,“虽然体检了两次,都说你正常得很,但他真的开始慌了。”
他什么时候慌了……
我这么想着,听到帝念继续说:“你要是把这手段用在琢磨正事儿上,你家也不至于破产。”
我说:“癌症的事你可以去问苏小姐,她知道的,体检是她安排的。”
“我问她做什么?她一直坚决不想要你,那丫头向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问她,那一定是证据齐全。”帝念说,“你老公说你没病,还说你已经怀孕了,还要让我妈抱孙子,他不可能拿这种事撒谎。”
他就是拿这种事撒谎了呀!
我说:“可是他……”
“行了!”帝念猛地冷下了脸,“可什么是?你才几岁就这么啰嗦!”
我忍不住一哆嗦。
帝念睕了我一眼,说:“就算你快死了,也得死在我弟弟身边,大着肚子死到情夫家里,就算是小门小户,也不至于一点事儿也不懂吧?”
“……”
我真是……完全蒙了。
她的意思是,她根本就不想撵走我,相反,我想走也不行吗?
那余若若怎么办?她不是怀孕了吗?帝夜琛不是要负责吗?
这是什么逻辑?
我简直无语:“你到底……你既然不想让我俩离婚,又为什么那样欺负我?”
帝念嘲讽地笑了一声:“若若是我养大的孩子,她妈妈是我最好的姐妹。你说我为什么欺负你?”
“对啊!”我说,“那你为什么不跟你妹妹同一阵线把我撵走?还要唱反调?”
帝念皱起眉,就像我的问题有多奇怪似的:“我为什么要撵你?你现在是我弟弟的老婆,要撵也是他撵,我撵你干什么?!”
“……”
她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帝念伸手扯住了我的耳朵,“你就是变心了,想甩了我弟弟跟那个奸夫过。”
我好怕她突然把我的耳朵扯下来,不由得小声说:“我没有……”
“没有?”帝念冷冷道,“那你弄什么信托?还不是想转移财产?”
“我没有……”我捂住耳朵,说,“那钱是你妹妹给我的,我快死了,我怕没人给我爸爸付医药费……”
耳朵上传来一阵痛,是她在用力。
她的声音咬牙切齿:“你爸爸我弟弟自然会管,用得着你操心?!你少在这儿装**!”
我捂住耳朵,说不出话,只想哭。
我大概真的是**吧……
等我死了,帝夜琛是不会照顾我爸爸的。
他要是会照顾我爸爸,那他为什么不能对我好一点呢?
“我不管你以前多爱玩儿,也不管你是不是已经对我弟弟失去了兴趣。”帝念的语气恨恨的,就像我真的做了恶事,“从你处心积虑嫁给他那一刻起,你的狼女生涯就结束了!如果你再犯,我就把你带回帝家,你老爸没教过你的,我来教!”
说完,她恶狠狠地松开了手。
我抹着眼泪,完全无言。许久,听到帝念的声音:“下车。”
我抬头一看,原来车已经停了,这里是我娘家的楼门口。
“回去以后记得好好照顾他。”帝念说,“帮他洗个澡,让他吃点东西。”
我转头看向帝念。
她挑着眼角瞧着我。
我说:“我还有话想问。”
帝念抬腕看表,道:“长话短说。”
我说:“信托的事是真的办完了吗?”
帝念嫌弃地翻了个白眼:“你猜。”
我说:“我猜可能是假的……”
帝念冷哼了一声,靠到车窗上,手撑着额头看着我。
罢了,又回到了原点。
我问:“那我的证件呢?”
“在我手里。”帝念道,“我要看你最近表现,老实的话,就还给你老公。”
怎么可以这样……
帝念又催促:“下去吧。”
“我还想问,”我说,“我姐姐有没有跟你合作?”
帝念之前在医院已经提起了这个话题。
帝念顿时睖起了眼,我连忙推开车门,说:“算了,我不……”
“关上。”
她命令。
我关上车门。
帝念瞪了我一眼,扭头看向窗外,半晌,重新扭过脸来,看上去冷静多了:“这种智商是怎么把我家若若欺负成那样的?”
明明是余若若一直在欺负我……
但我当然不敢在她面前这么说,事实上,我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只觉得很后悔。
**嘛要问呢?
直接下车不好吗?
虽然我不知道,这个问题到底哪里冒犯到了她?
“昨天晚上,你老公住院了,因为他喝多了调戏别人的女人,被一群愣头青揍进了医院。”帝念开始说,“今天早晨我接他回家,他酒还没醒,哭丧着脸说老婆跟人跑了。于是我决定去找你,让你对他负责。”
“……”
那肯定不是帝夜琛的原话。
“我联系了你姐姐,问她那个男人的事,她保证说你跟他肯定什么都没做,答应帮我去问。”帝念说,“想不到你嘴还挺硬。”
早晨童安安果然是带着目的来的……
我说:“所以你就派人跟踪我?”
第137章我真是没出息
“没有。”帝念说,“我告诉你姐姐,既然如此我就要做了你们这对犭句男女。你姐姐保证说,你肯定是撒谎,她有办法证明。”
所以,后面的事都是苦肉计。
亏我还感动得涕泗横流……
“你应该感谢你姐姐,”帝念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的命是被她保下来的,她可比你懂事多了。”
“……”
“不过,”帝念勾起了嘴角,“你更得感谢我的小外甥女,不是她,你得不到第二次机会。”
我问:“你小外甥女是谁?”
帝念笑了:“你肚子里的。我家的基因是先有女儿。”
我没说话。
女儿……
我的女儿已经没了。
“下去吧。”帝念又催,“我晚上来你家吃饭,别让我看不到你。”
我点点头,下了车。
转头看她时,她冲我歪了歪嘴巴,关上了车门。
上楼的时候,我感觉好疲惫。
帝夜琛的三姐高冷严苛,诡计多端。
他二姐又阴晴不定,杀气腾腾。
难以想象他大姐和妈妈将是怎样恐怖的存在?
他爸爸作为家庭主夫,照料这样一家人……肯定有很多血泪吧……
现在正是午休时间,我又是直接开门进来的,所以出了一个值班的女佣,并没有其他人注意到我。
女佣朝我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卧室门,并比划了个睡觉的姿势。
看来帝夜琛正在睡觉。
当然,我根本就不想进去。
但为了证件,而且帝念晚上肯定是要检查我有没有照顾帝夜琛。
横也是死,竖也是死。
**脆推开了门。
虽然一直开着通风,但此刻卧室里还是有一股浓浓的酒气。
帝夜琛躺在床上,身上还穿着医院的蓝色小花病号服。
手背上插着针,床边支着一个架子,挂着一袋液体。
一只耳的小白兔四仰八叉地躺在他的头旁边,可能已经被酒气熏晕了,我开门,它也没有醒。
我走到床边看了看。
他的头发被剃了一块,上面包着一块纱布。
颧骨处有一块青紫,这会儿还肿着。
轻轻拉开他的衣襟,可以看到肚子上也有几片紫。
他上次跟帝念喝醉后就发酒疯,也很愿意做那种事,可见他喝醉之后的确是比较容易乱性。
不过,以他的姿色和财力,跑去调戏别人,真是……
我在床边站了一会儿,觉得他不需要什么照顾,加之肚子饿的咕咕叫,便站起身。
正要走,手腕突然被握住了。
我转头看去,发现帝夜琛已经睁开了眼睛。
显然是因为宿醉未醒,他的目光雾蒙蒙的,既像是在神游,又像是在做梦。
直到我禁不住出了声:“你想吃东西吗?”
帝夜琛这才醒过神儿,闭上眼,说:“滚。”
我正要说话,他又睁开眼,拿起手机按了一阵,展示给我。
屏幕上写着一个巨大的加粗童体字:“滚!!!”
我说:“你二姐把我抓回来的,还扣了我的证件。”
见他闭着眼不说话,我继续说:“她说你喝醉了,还被人打,还进了医院。她还说,你告诉他,你的老婆跟别人跑了……”
我住了口,因为帝夜琛拿起了电话。
很快,他便将电话放到了耳边:“你抓她回来干什么?还把那种话告诉她?”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帝夜琛腾地坐起了身,脸上的表情近乎是气急败坏的:“我当时喝醉了!……不要叫我囝囝,再过几年我就三十了!”
说着他看了我一眼,显然是见我面无表情,觉得我没有听到,又说:“你现在把证件还给她,让她签字离婚……我不想看见她!”
然后陷入了沉默,这次帝念说了很久。
帝夜琛一边听着,一边又看了我一眼,脸上神色渐缓:“我知道了。”
说完他挂了电话,在手机上按了一会儿,随后拿给我看。
上面写的是:“吃饭了么?”
“还没有。”我说,“兔子要被你压死了。”
帝夜琛立刻转头,从枕头缝里捧出兔子。
它这会儿已经醒了,竖着一只小耳朵,瞪着圆圆的黑眼睛,自在地蹲在他的手心里。
帝夜琛摸了摸兔子,将它放回地上,随即起身下床,走路时明显晕了一下,扭头看向了我:“搀我一下。”
我没说话。
帝夜琛便掏出手机,编辑了几个字,展示给我:“愣着干什么?过来搀着你男人!”
我说:“你二姐说你答应跟我离婚。”
帝夜琛顿时黑了脸,编辑得极快:“她胡扯。”
随即又滑着屏幕,把那行“过来搀着你男人”调了出来。
我走过去,搀住他的胳膊,问:“你是想去吃饭吗?我可以帮你端来。”
帝夜琛没说话,扭头看了我一眼,伸手作势就要摸.我的头。
我下意识地一避,他的手便僵在了半空。
但也不过两秒,就转而按住了我的后颈。
我试图推拒,但想不到他都这样了,力气仍然很大,硬是吻住了我的嘴。
我推不开,只好认了。
任他吻了许久,松口后,又伸手按住了我的额头。
我问:“你想做什么?”
帝夜琛瞟了我一眼,拿着手机开始编辑:“病好了?”
我说:“谢谢关心。”
他盯住了我。
任何人被他这样瞬也不瞬地盯着,都会感觉很害怕的。
我更是如此。
于是我主动改了口:“好一点了,但没全好……而且身上很痛,很多地方都被你掐青了……”
其实我只离开他不到二十四小时。
前天晚上他发疯把我弄得一身是伤,那些被他掐过的、咬过的地方,今天都开始青了。
我的示弱看来是有效果的。
帝夜琛抽出了被我抱着的手臂,搂住我的身子,把我搂进了他怀里。
我很怕他突然开始做别的,不禁有些紧张。
但他只是抱着我,甚至不太紧。
渐渐地,我放松下来,把头靠进他怀里。
大概是因为他身上酒气浓重,我感觉有点晕。
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了声音,很低,很缱绻:“渣女……”
“……”
“狐狸精。”
“……”
“骗子。”
这就是我一直好奇的,他趁我听不到时,说的秘密吗?
我无语地想着,与此同时,感觉帝夜琛抱紧了我。
他说:“我真是没出息。”
第138章无论如何都要把他喂饱
许久,帝夜琛松开了手。
我撩起眼睛看了他一眼,见他垂眸瞧着我,怕他发现我已经恢复了听力,便低下头,问:“你想先洗澡还是先吃饭?”
他没说话,低头靠过来,额头贴着我的。
这姿态,使得我就算不肯,也得看着他的眼睛。
他这样看了我一会儿,拿起手机,编辑道:“先吃饭……”输了好几排省略号,“然后洗澡。”
怎么感觉最后这四个字怪怪的……
我不安地抬起眼看着他,他抬起手,捧住了我的脸。
不过他这次没有亲,只是像看呆子似的端详了我一会儿,便松开手,转而揽住我的身子,出了卧室门。
显然是女佣通知了大家,这会儿所有人都等在门口。
不过,她们也都不知道我的听力已经恢复,所以刘婶只是冲我笑了笑,伸手抚了抚我的脊背,对帝夜琛说:“这下总算回来了,你可不用再担心了。”
帝夜琛微微颔首,面无表情。
如果不是因为我能听到对话的内容,肯定根本猜不出来刘婶在对他说什么。
“饭已经准备好了,”刘婶说完,又扭头摸摸.我的肚子,对我比划了一个吃饭的手势,“饿吗?”
我忍不住露出微笑,点头说:“有一点。”
餐桌上已经摆了满满一桌子菜,帝夜琛面露意外,问:“怎么这么多?”
从我回来到现在,满打满算不到十分钟。
“婆家二姑姐上午就打电话来了。”正在布菜的李嫂笑道,“说小小姐中午就要回来,让我们提前准备好。刚刚还打电话,问姑爷醒了没有,你们两个有没有吃饭。”
说完又将一张纸条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二姑姐刚刚打来电话,说姑爷不舒服,要你无论如何都要把他喂饱。
我放下纸条,见李嫂正在竭力忍耐笑容,显然她以为,所谓的“喂饱”,只是一句逗趣的戏言。
殊不知……这是命令。
我放下纸条,拿起筷子,就近夹了一块鱿鱼,低头看向帝夜琛,说:“张嘴。”
帝夜琛扫了一眼桌上的纸条,面无表情地张开了嘴。
我试图把鱿鱼喂进他嘴里,却刚喂到唇边,他就猛地闭上了嘴。
我吓了一跳,筷子一抖,鱿鱼便掉到了桌上。
我夹起鱿鱼丢到一边,见帝夜琛正微微挑衅地看着我,不禁有些无奈,问:“你这是想怎样?”
帝夜琛拿起手机,编辑道:“没诚意。”
跟他二姐真是一丘之貉……
我问:“那你希望我怎样?”
帝夜琛往后拉了一下椅子,拍了拍自己的腿,显然是在示意我坐到他的腿上。
我说:“你病了。”
帝夜琛白了我一眼,拿起手机按了几下丢过来:“病了一样有力气*你。”
想不到还知道打码。
我说:“你病了,我不想离你太近。”见他黑了脸,便又解释,“再说我的感冒也没好,还是要避免交叉传染。”
帝夜琛先是一怒,然后忽然弯起了嘴角,在手机上按了按,丢了过来:“你自己选吧,你来,咱们就吃饭。我去,我就跟你交叉。”
果然是酒后会调戏女性的人……
我用力按着屏幕删掉了那串讨厌的字,站起身来到帝夜琛的身边。
帝夜琛靠在椅背上,微微仰着下颚,像个幼儿园的乖巧小朋友似的望着我。
我坐到他腿上,他便伸手抱住了我的腰,露出了坏小孩式的微笑。
我拿起筷子,正要去夹鱿鱼,他又按住了我的手,抓着我的手,把筷子头点到了那盘油爆大虾上。
要求真高。
还想让我给他剥虾。
我索性好人做到底,夹了一只虾到碟子里。
对于把手弄脏做这些事,我有一种本能的厌恶感,所以我尽量不用手去碰,用筷子夹着,以嘴巴去撕扯虾皮。
这个方法虽然有点慢,但胜在干净,不会弄脏手。不过我爸爸总是说这样太丑了,所以在宴会上我都不敢吃虾。
一番奋斗之后,粉白的虾仁露了出来。
今天这只剥得很完美。
我顺手将虾仁放进嘴里,正要嚼,忽然觉得不对,下意识转头看去,对上了帝夜琛的脸。
他微微地歪着头,玩味地瞧着我。
我这才想起,这只虾并不是我的,直接吞下去似乎不可取,但吐出来就更加奇怪了。
纠结不下,**脆探了探脖子,咬着虾仁,问:“要吃吗?”
他没吭声,张口,一点儿也不客气地咬住了虾仁。
不仅咬住了,还扥。
直接就将我牙齿间的虾仁扥走了。
我蒙了一下,反射性地张口去抢,竟然还真的咬住了。
得手的兴奋让我有点儿忘我,下意识含亻主虾仁,用力地嘬。
帝夜琛显然也不想放弃到口的虾仁,丝毫没有放松。一时间,我俩呈拔河之势,态势进入胶着。
僵持半晌,忽然,我感觉口中往外拉扯的力气一松,因为我本来就在用力吸,虾仁直接氵骨进了我的嘴里。
我高兴地嚼了嚼,突然感觉自己正被一束眼光看着,顿时僵住,扭过了头。
只见帝夜琛凉凉地瞧着我,我看他时,他微微挑起了眉:“好吃么?”
他说得很慢。
“……”
我反正也“听不到”,假装没看懂他的唇语,转头拿起筷子又夹了一只虾。
刚用.嘴巴将虾头撕扯下来,便伸来了一只手,拿走了虾。
也好,自己吃虾自己剥。
因为喝醉搔扰女性被打进医院,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要不是因为他那位“好”姐姐,我才不想伺候他。
帝夜琛三下五除二便将虾剥了个精光,抬起手将虾仁递到了我的嘴边。
我一愣。
他便往前怼了怼。
我便张口含住虾仁,侧脸想看他,他的脸颊却用力贴住了我的,这样一来,我便无论如何都看不到他的脸了。
这时,帝夜琛又伸出手,拿了一只虾。
仍然是很快剥完,仍然是递到了我的嘴边。
我理所当然地张口,脊背却感觉到他的胸膛在震动,与此同时,他将虾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我斜眼看过去,见他嘴里含着半只虾仁。显然是看到我在看他,还努了努外面那半只。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