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按住他的脸,凑过去,咬住了外面那半只。
他没有动,也没有松口,沉默地看着我。
我闭上眼,嘬了嘬虾仁,贴住了他的嘴唇。
他便松开牙齿,任由虾仁被我吮走,遂又按住了我的后脑,吻住了我的唇。
可能是因为还没完全醒酒吧?帝夜琛今天温柔得过分,甚至显得有点小心翼翼。
这滋味儿当然不坏,而我没有反抗,还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上楼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得很清楚,回来之后,我一点也不要拒绝帝夜琛。
不仅不要拒绝,我还要主动地讨好他。
因为信托这事其实是我错了,我没必要坚持那家公司。业内名声好的公司多的是,难道别家都是骗子吗?
我就是被自己的思维定式害死了。
现在证件被帝夜琛扣着,我要先哄着帝夜琛,拿回证件。
然后找个机会跑出去,把手续办下来。
到那时……我怕是也该开始发病了。
我搂着帝夜琛,尽可能热切地回应着他的吻。
他不是喜欢做那种事么?
我解开他的衣襟,探手进去。
只要他想,只要他要,我都可以满足他。
然而指尖刚刚触到他绵柔的皮肤,手腕就被一股力量扼住了。
与此同时,帝夜琛松了手,睁开了眼。
他的目光并不凶悍,甚至有点迷乱,直勾勾地看着我。
对峙。
以我对他的一贯了解,接下来,他要么会把我推到地上,要么会把我压到桌上。
这个认知令我觉得紧张,忍不住咽了咽喉咙。
突然,帝夜琛松开了攥着我手腕的手。
他额头抵着我的,微垂着眸。按在我脑后的手掌抚到了我的脸颊上,拇指摩挲着我的脸——从我的角度,这姿势看上去有几分虔诚。
我知道他是喜欢的,男人是无法隐藏的。
我继续往里抚。
他的皮肤其实并不细致,有不少伤痕。
我细细地抚着,这时,帝夜琛忽然开了口:“看来你已经知道错了。”
我确实错了,错在嫁给他。
我没有理会,就像个真聋子似的,学着小言里写过的,低头用牙齿去解他的衬衣领纽扣。
感觉到帝夜琛的手掌抚着我的背,他的声音带着低沉的笑意:“既然这么乖,我就答应你吧。”
答应我?
别想试探我。
我仍不理会。
话说回来,言情小说果然是骗人的,这扣子根本就用牙齿咬不开。
我在自认为有意义的事情上努力着,听到帝夜琛继续说:“下午周平会带着合约来,无论你我的关系如何,我始终会负担你爸爸的医药费和生活费。”
我惊呆了。
再回神时已经晚了,帝夜琛按住我的脸,低头看了过来。
我避开他剑一样的目光,听到他玩味的声音:“果然是恢复听力了。”
“……”
我该不该承认呢?
如果他真的有心这么做,那就算我没听到这段话,下午周平也会来的。
如果他只是在试探我……
“说话啊,还装什么?”他说着,托起了我的下巴,抵住我的额头,强迫我对上他的眼。
“你怎么这么喜欢撒谎?嗯?”他脸色微微发冷,目光危险,“骗子。”
“这个……”我说,“是谁打的?”
他明显一愣,低头。
我按的是他身上的伤痕。
刚刚一愣时,恰好摸到了这里,这里也恰好有这么一处伤痕。
很长很狰狞,一看就不是手术疤痕。
帝夜琛脸色和缓几分,抬头看向我,说:“训练时候受的伤”
我茫然地看着他。
帝夜琛见状,又拿起手机编辑道:“练习格斗时候受的伤。”
“哦……”我说,“看起来好严重,很痛吧?”
呼……看样子已经成功度过了。
帝夜琛摇了摇头:“痛啊,痛得要死。不过比起有些渣女来说,肉体上的痛倒是不算什么了。”
我说:“你说什么?”
帝夜琛挑起了眉,勾起了嘴唇:“真会装。”
我茫然地眨眨眼。
真的……已经看不出他是真的发现了,还是装的。
帝夜琛拿起手机,再度编辑:“我说还好。”
我抬眼看向他,说:“你刚刚嘀咕了那么长一句,不可能只有两个字吧?”
他捏了捏我的脸颊,拿起筷子递给了我,又用手机编辑道:“虽然你猴儿急,但我饿了,想让你男人干活儿,先把他喂饱吧。”
我拿起筷子,说:“你也可以不干活儿的。”
他立刻捏住了我的腰。
直把我咯吱得眼泪狂涌,完全坐不住了,才收手抱住了我的身子,把头搁在了我的肩头。
我重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鱿鱼,与此同时,感觉他的手探进了我的衣襟,在我的皮肤上画了一条鱼。
我把鱿鱼放进自己嘴里,又夹了一块鱼肉。
见肉上有几根肉眼可见的白刺,便用手指去拔。
刚拔出一根,肚子上便传来微微的刺痛。我侧脸,看到帝夜琛搁在我肩膀上的脸,正皱成一团,嫌弃地睕着我。
是觉得我的手脏啊?
于是,我把手递到他的唇边,他先是在我的手指上吻了吻,随即便反应过来,脸色一变,张口咬住了我的脖子。
他用的力气其实不大,但这里还有他前天咬的淤伤。
我毫无准备,痛得浑身发抖,眼泪顷刻间涌出。
帝夜琛这次显然不是有意的,立刻用手抹我的脸,我打开他的手,说:“一股虾味儿……”
感觉他笑了一声,竟然直接将手指塞进了我的嘴里。
浓烈的虾味儿传来,我越推他越往里。
搞得我连哭都没心情了,擦擦眼泪,瞪着他。
这才发现,他正看着我,目光有些诡异。
这家伙……是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门口方向突然传来刘婶的声音:“是的,在餐厅……”
高跟鞋接触地毯的声音传来,帝夜琛将手拿了下去,这时,来人已经走到了门口,是苏怜茵。
她原本就阴沉着脸,一进来对上我俩,脸色当即更寒,疾步走过来。
与此同时,帝夜琛一把将我放到了地上,站起身,挡到了我的面前,说:“是二姐把她抓回来的!”
苏怜茵当即一愣,脸上露出了意外。
第140章因为觉得羞辱
帝夜琛笑了,拉开最近的椅子,说:“三姐吃饭了吗?一起来吃点。”
一边拍了拍我的背,示意我坐下。
苏怜茵这才回神,在椅子上落了座,问帝夜琛:“二姐说你又喝酒,还喝醉了对女……”
“姐,”帝夜琛拿起一双筷子,笑着说:“尝尝我家厨子做的菜。”
苏怜茵接过筷子放到一边,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说:“给我看看你的头。”
帝夜琛低过头去,一边笑着说:“医生都已经处理过了。”
苏怜茵看了看他的头,没说话。
帝夜琛抬起眼看她,笑了:“不会是又要哭了吧?姐。”
的确,苏怜茵眼圈泛红,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听到帝夜琛的问话,她眨了眨眼睛,似乎是试图把眼泪憋回去。
可惜失败了,眼泪掉了出来。
帝夜琛明显已经习惯了,笑着拿起了餐巾,轻轻地在她脸上沾着,显然是怕花了她的妆。
我并不是想吃他姐姐的醋,但是这一刻,我还是忍不住想:
他从不曾这样小心地对待过我。
他当然是爱他姐姐的。
由此可以看出,他对于自己爱的人,也可以很温柔很细致。
罢了,我不再让自己想下去。
苏怜茵很快便止住了眼泪,对帝夜琛说:“昨天的事是姐姐不对,不该那样伤害你。”
帝夜琛笑了:“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是为我好啊,姐。”
苏怜茵摇了摇头:“不必骗我了。”
说到这儿,她微微停顿,看向了我。
我专心吃菜,用余光看着他们。
帝夜琛说:“她还是听不到。”
苏怜茵点点头:“她倒是挺轻松的,一点也不心疼你。”
帝夜琛笑了笑,说:“她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苏怜茵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又冷漠又自私。”
我继续吃饭。
他们全家都讨厌我,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帝夜琛也没为我说话,只是笑着给苏怜茵夹菜,说:“你也轻松些吧,这真的只是小伤。”
“头都破了还是小伤?”苏怜茵皱起了眉,“幸亏那真的只是几个混混,如果是仇家,你的命现在已经没了!”
帝夜琛眯起了眼睛,露出了讨好的笑脸:“三姐是想到这一点才吓得道歉了吗?”
苏怜茵白了他一眼,说:“你只会威胁自己的亲姐姐。”
沉默了一会儿,再度红了眼圈:“你都不知道,我昨天一接到消息有多害怕。万一你就此没了,爸爸妈妈怎么受得了?我们怎么受得了?”
说着,又瞪了我一眼。
我继续吃菜。
帝夜琛替她擦着眼泪,一边伸手抚着她的背,柔声道:“好啦,不要哭了,是我不对,我道歉嘛……”
“算了,”苏怜茵说,“还是我道歉吧,你的事以后我不管了,免得你再给我使苦肉计让我提心吊胆。你爱跟她怎么样就怎么样……”
“三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帝夜琛笑眯眯地哄着她:“管嘛,当然要管。你是我姐姐,你不管着我,我怎么知道要怎么做事?嗯?别生气了。”
“别说漂亮话了。”苏怜茵推开他的手,说,“我不会把真相告诉二姐。”
她自己擦了擦眼泪,说:“但月底跟莫家的事你也不必去了,我这就帮你推了。”
莫家?
莫小姐?
帝夜琛一愣,随即露出讨饶的神情:“三姐……”
“你都说这辈子只认她一个了。”苏怜茵说,“我这就把这话告诉莫董和莫小姐。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对莫董解释……”
说完,苏怜茵拿起手包,站起了身。
我下意识地抬起头,正好对上她的眼。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疾步离了席。
帝夜琛跟上去送苏怜茵,而我坐在原地,沉默半晌,拿起筷子,继续吃。
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伺候他骗证件。
帝夜琛这一去便走了许久。
在这期间,我吃了饭,等了他一会儿,感觉十分疲倦,便回房吃药躺下了。
原只是想歇一会儿,却转眼便睡了个沉。
醒来时天色正是傍晚,房里仍旧没人。
床头上的表显示,现在正是下午五点。
周平没有来。
他果然是骗我的。
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懵。
这时,“笃笃笃——”
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
我下床打开门,见是刘婶,她拿着我的包,说:“里面总有震动声。”
我关上门,打开包,里面是梁听南买给我的那支新手机。
打开来,有两通未接和一些短信。
绝大多数都是梁听南的,只有一条是个陌生号码。
内容是:
“月底他将会和莫劲帆的女儿订婚,请你不要生事。
如果你主动在月底前离开并履行承诺,信托的事仍旧算数,我愿意再给你加三千万。
为了你的家人,请明智地做选择。
另外,恭喜你恢复听力。”
毫无疑问,这是苏怜茵。
我删掉信息,打开浏览器,搜索莫劲帆。
原来莫劲帆就是莫道实业的董事长。
莫道实业是百年企业,总公司设在海外。它的实力稍不如S,但也属于顶级富豪,是经常被当做影视剧原型的存在。
莫劲帆只有一个独生女,名叫莫如云。
莫如云长得娇艳美丽,余若若比不了,我也比不了。媒体上有很多文章是把她和苏怜茵做比较,称苏怜茵是美丽无暇的仙女,她是艳光四射的人间富贵花。
我正看着,忽然听到浴室门在响,连忙关闭网页,清空浏览记录。
将页面返回到之前的短信息一栏时,就听到了脚步声。
我随便按开一条短信,还没看清,手机就被抽走了。
是帝夜琛。
他穿着浴衣,但头发还干着。
他拿着手机看了一小会儿,撩起了眼皮。
我避开他的目光,垂下了头。
眼泪一颗颗地往下掉,其实我并没有感觉到悲伤。
我都要死了,而且我早就已经不爱他了。
只是……眼泪还是不断地往外流。
大概……是因为觉得羞辱吧。
我还没死,就急着订婚了。
忽然,帝夜琛伸手捏住了我的下颚,抬起了我的脸。
我看不清他,只知道他在看着我。
半晌,他松了手。
随后猛地将我按在了墙上。
第141章你到底是不是犯病了
我闭起眼,准备像往常那样忍耐。
帝夜琛却停了下来。
许久……
“嘭!”
床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我无法克制地打了个激灵,与此同时,感觉帝夜琛松开了我,摔门而去。
我虚脱地喘了几口,整理好衣服,来到床旁。
捡起手机,打开屏幕。
上面是我刚刚点开的那条短信,是梁听南发来的,内容是:
“苏小姐说你回到了他的身边,原因是你还爱着他。但我没有相信,因为你保证过,你早已不再爱他了,我只相信你。我也要告诉你,我没有、也绝不会怪你,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在原地等你。如果方便的话,就给我回个消息,让我知道你一切都好,好吗?”
再翻翻别的,都是一些担心的话。
他还说,他已经去看过童安安了,并说:
“今天的事是我唐突了,如果解释说只是开玩笑,连我自己都不信。事实上我很想吻你,想抱着你,这种期待无关于性。我从来没有对一个女孩有过这么浓烈的情感。真的很抱歉,我不会再这样唐突了。”
或许是因为帝夜琛今天又伤了我的心,此时看到梁听南的这些信息,我只觉得十分温暖。
我是一个绝症病人,日子不多,手里也没什么钱。
所有知道我病情的人,只有他对我一直温情脉脉,态度也很好。
以前家里富庶时,我并不觉得被人温柔对待有什么难的,因为那时所有人对我都是极客气、甚至谄媚的。
如今到了这个地步,才知道被人温柔地对待,是一种莫大的幸运。
因为大多数时候,没人愿意如此。
我担心帝夜琛随时进来,便没有打电话,而是坐到床边,回了一条信息给梁听南:“谢谢你。我之前在忙,没有收到你的信息。”
发出去后,又觉得这样的口气显得有点冷漠,便又道:“很高兴你终于理解了我的意思。我回来只是因为,他二姐拿了我的证件,我还想办信托,所以要取回证件。只要一取回,我就离开他……”
余光忽然看到了一双脚。
我愣了一下,连忙将手背到身后,抬起头。
果然是帝夜琛。
他阴沉着脸,朝我摊开手:“拿出来。”
我熄灭手机屏幕,没有说话。
“拿!出!来!”帝夜琛眼里透出狠戾,语速缓慢地重复。
我垂下头,打定主意不给他。
帝夜琛眯起了眼,猛地伸手按住了我的背,将我按到了床上。
我拼命挣扎,他便骑到我身上,一手按住我的双腕,另一手夺走了我的手机,伴随着“嚓”一声,他解开了锁。
我恼怒到了极点,拼命尖叫挣扎,忽然,脖子上传来压力,是帝夜琛捏住了我的脖子。
剧痛令我安静了下来,看到了帝夜琛的脸,他面孔青白,嘴角紧绷,冷厉的眼睛死死瞪着我,充满了仇恨。
我知道他为何而愤怒,但这真的很可笑。
他这样对我,又要跟别人订婚,竟然还希望我是因为爱他才回来。
我当然不是了!
我闭上眼。
如同每一次那样,如果他真的想扼死我,那么我也毫无办法。
求饶也是死,直接闭眼也是死,那为何不死得有尊严些?
就在这时,忽然,门板上传来了敲击声。
对话器里传来了刘婶的声音:“姑爷,周先生来了。”
周平?
难道……
我睁眼,却只听到帝夜琛的声音:“让他回去!”
我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连忙扯他扼在我脖子上的手。
帝夜琛却直接用力,我只觉得头脑里“嗡”的一下,眼前瞬间一片模糊。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周遭的一切都很不真实。
耳边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到。
眼前更是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到。
帝夜琛总是恨不得杀了我,有好几次,我都已如现在一般,走在了濒死的边缘。
他如此仇恨我,就像我真的做错过什么事。
忽然,一片嘈杂中,传来“嘭”的一声巨响。
我只觉得脖子上的钳制松了,空气重新流入了喉管。
出于求生的本能,我大口地喘息,与此同时,感觉到身上一轻。
耳边传来一声暴喝:“你在干什么!”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啪”!
我擦了擦眼睛上的泪,睁开眼。
竟然是帝念。
她站在床旁,神色狰狞。
帝夜琛坐在一旁,煞白的脸上顶着个红红的五指印,嘴角渗着血。
“你是不是又犯病了?”帝念用力地在他身上推了一把,“老婆是你自己娶的!谁让你打她!”
我坐起身,意外地看着帝念。
又……犯病?
帝夜琛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有气无力的样子就好像刚刚险些被杀的是他自己:“把证件给她,让她走。”
帝念露出错愕:“你说什么?”
“我跟她离婚。”帝夜琛垂着头说,“让她走。”
帝念看向我,问:“出了什么事?”
“她听不到。”帝夜琛说,“让她滚。我不想再看到她。”
帝念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而看向帝夜琛:“她怀孕了,你让她带着你的孩子去哪儿?”
帝夜琛陷入了沉默。
帝念又看了我一眼,问帝夜琛:“到底是怎么回事?”
帝夜琛不说话,我也没有说话。
帝念便又道:“你说人跑了是因为我欺负她,要死要活,还跑出去寻死吓我。现在我费了这么大劲给你抓回来了,你又要掐死,还说不过了!你到底是不是犯病了?”
帝夜琛白着脸说:“没有。”
我忍不住了,张口想说话,帝念却伸手按住了我的头,说:“证件可以给她,她也可以走,但得先把孩子生下来。”
我又没孩子。
我正要说话,就听到帝念的笑声:“不然,你希望老狐狸搂着你老婆,听你的孩子管他叫爸爸?”
帝夜琛露出烦躁:“你……”
帝念没理会他,笑得更开心了:“还是你更愿意人家亲手把你的孩子搅碎,然后冲进下水道?”
我陷入了无言。
我的孩子……
已经是这个结局了。
忽然,我感觉到了一束目光。
下意识地抬起头,见是帝夜琛,他正在看我。
第142章打狗也要看主人
我一看到他便觉得浑身发毛,连忙垂下头,避开了他的眼睛。
帝夜琛定定地看了我几秒,良久,起身下床出去了。
帝念瞧着他背影,宠溺地笑了一声,走过去关上门,回来说:“怎么还装聋子?”
我说:“因为……我发现他会说一些平时不会说的话。”
帝念翻了个白眼:“看着傻不呆呆的,这种手段还真多。”
又道:“肚子感觉还行么?不舒服一定要说话。”
我说:“我真的没怀孕。”
见她露出烦躁,便暂时放弃了这个话题,问更加重要的,“他有什么病吗?”
帝念勾起了嘴角:“你怕啊?”
我当然怕了。
我也觉得他像个有病的。
但我说:“如果他有病,我就比较理解了。实不相瞒,他已经这样对我好几次了……”
帝念笑了一下,语气温柔了几分:“也不是什么严重问题。三年前家里出了些事,他患了双向情感障碍,不过很快就痊愈了。”
三年前?
就是我们结婚之前吗?
那时候帝夜琛可不只是正常,根本就是绅士。
我问:“他发病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帝念说:“会很反常。”
我问:“是会很有礼貌吗?”
帝念露出了坏笑:“小宁宁,有些玩笑可开不得。”
我闭上了嘴。
帝念挑起了眉,露出感兴趣的目光:“你就不想知道是什么事么?”
我摇了摇头。
帝念哼了一声,脸色一冷:“我妹妹说你冷血,真是一点儿都没说错。”
说完,她转身出去了。
我冷血?
呵呵……或许是吧。
我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家非但没有半点关怀,还屡屡以我家人的性命作要挟。
何况,我跟帝夜琛结婚时,他们家也没有任何人参加。
我们之间的这段婚姻充斥着隐瞒、欺骗、暴力……以及他们对我单方面的欺凌。
我甚至觉得它根本就不配被称作一段婚姻。
所以对于他们家出过什么事,我一点都不关心。
我在卧室里坐了一会儿,因为刘婶来叫,我便去吃饭。
我来到餐厅,见帝夜琛、帝念以及周平都坐在餐桌边。
桌子中央摆着那个已经被我摔坏的“宁宁小妞儿”机器人,手里的小黑板冲着帝夜琛这一面。
孙姨也在,此刻她笑眯眯地站在帝念的身旁,我到时她正好在说:“……我理解的,以前您就是这么安排的,安全是最重要的。只是我不想让先生为难,就没有对他说破这层关系。”
我走过去在与帝夜琛相隔一个位置的地方坐下,问:“孙姨在跟帝小姐说什么?”
帝念立刻睖过来:“叫二姐!”
我看了一眼机器人上显示的“叫二姐”以及那一串感叹号,垂下头,没有说话。
余光看到帝夜琛站起了身,拉开了他身旁的那张椅子。
我假装没有看到。
孙姨看向我,笑着解释:“我以前在念姐家做过一阵子。”
“别一阵子了,十年呢!”帝念笑着看向帝夜琛:“孙姨做事挑不出错儿来,做饭也好吃,为人也厚道。当初若不是她女儿患病,她坚持要回国来陪孩子,我还真不舍得让她走呢!”
又问孙姨:“孩子怎么样了?”
孙姨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帝念拍了拍她的手,说:“坐吧。难得我们主仆又重逢,坐下来,一起吃个饭。”
又对帝夜琛说,“不要再关着孙姨了,她在我的外宅做了十年,你没有印象,但我了解,这屋子里没人比她更安全了。”
话音一落,桌上便传来一声清脆的碗碟触碰声。
是正在布菜的李嫂,她虽满脸平静,但手抖了一下,盘子斜了,汤汁流了出来。
孙姨作势就要站起身,一边说:“我去换一盘。”
“嗳!”帝念按住她的肩膀,转头看向李嫂,冷冷道,“去换一盘,这么大岁数了,怎么做事毛手毛脚的?”
帝念冷脸的样子极凶,李嫂几时受过这种委屈?她顿时脸色尴尬,说:“对不起……”
说着,就要拿起那盘菜。
我站起身,按住李嫂的手,说:“李嫂去忙吧,我来换。”
说着,朝李嫂使了个眼色。
李嫂低着头走了。
帝念冷冷地看向我。
我说:“这是我娘家的房子,这里的主人是我,既然家里人有不周到的地方,我来改。”
帝念脸色稍缓,说:“坐下。”
我没有动。
“我是你老公的姐姐,说你的佣人几句。”帝念说,“至于动怒么?”
我说:“我没有动怒,我去换就是。”
孙姨说:“念姐,这位李嫂不是一般佣人,是看着我们太太长大的人,从小就像母亲一样照料她、教导她。太太也对她非常尊敬,从来不舍得说她。”
“难怪做事这么差劲。”帝念看向我,“宁宁,佣人就是佣人,可以给她尊重,但不要给她尊敬,更不能当做母亲看待,你又不是没有自己的母亲。”
我不想听她啰嗦,说:“我去换菜。”
帝念微微蹙眉,加重了语气:“我让你坐下。”
“我要去换菜。”我说,“帝小姐是来我家做客的,我如何跟我的家人相处,是我自己的事。”
说完我看向孙姨,说:“孙姨吃过饭后就请离开吧,既然你跟余小姐认识,就不要怪她打你了。”
帝念死死盯着我,搁在桌上的手紧握成了拳。
这时,帝夜琛出了声:“去吧。”
厨房里的女佣告诉我,李嫂回房了。
我来到李嫂房间,敲了半天她才开门,红着眼睛,对我说:“对不起,小小姐。我……我怕是更年期了。”
我抱住她,说:“是我不好。”
真的,是我不好。
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这比喻虽然难听了些,却是真实写照。
在李嫂和孙姨之间,我原本就比较向着李嫂。
如今,想到孙姨和余若若认识,她却一直骗我,我就更心疼李嫂了。
李嫂对孙姨的厌恶看来是对的,孙姨确实不真诚。
我安慰了李嫂几句,李嫂的情绪便平静下来,说:“那位孙姨肯定告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