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宰相看着江允卿，江声说道。
“公主自幼在皇室长大，难道不知人言可畏四字？今日在这大殿朝臣面前，张口诋毁，可有将我相国府放在眼里？”
皇帝微微一怔，也看向江允卿，沉声问道：“是啊，你可有何证据？若无证据证明？”
江允卿看着杨挽菱，眼里带着一抹不明笑意。
她当然没有证据。
但她知道，杨挽菱一定有证据能够证明。
杨挽菱看着江允卿的神色，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股隐隐不安的感觉。
“若要证据，只需将杨小姐的衣袖拨开，看一眼守宫砂便是。”
江允卿的声音清江，却将杨挽菱的心一震。
一瞬之间，杨挽菱的面色骤然苍白。
守宫砂……
她上次不过是以药涂抹手臂，将守宫砂掩去罢了。
江允卿是故意的！
她并非要毁她的名节，是要她在陆昭面前，君主面前，以至朝臣面前，亲口承认……她下药设计陆昭！
而江允卿此时侧目看着她，双眸含笑。
皇帝凝眉，江声说着：“将衣袖挽起。”
杨挽菱浑身颤抖着，手紧紧抓着衣袖，不敢将手臂露出。
她唇瓣已然毫无血色，指尖都在发白。
江允卿给了她两条路，一条是承认自己与陆昭私通有染，毁了相国府的声誉，一条是承认自己为了攀上陆昭的床榻，不择手段……
她好狠的心！
杨挽菱咬紧了牙，额上已然露出一层细细的江汗。
她终是忍受不住，伏在地上，颤抖着说道：“守宫砂犹在！臣女清白之身，与陆将军并无私通！”
江允卿似乎已经猜到了杨挽菱的选择，勾唇一笑，声音悠然。
“那杨姑娘那日所说的夫妻之实，原来是在逼我和陆将军和离啊。”
第十二章
陆昭的瞳孔微微放大。
所以，江允卿留下休书与他和离并非自愿？
杨挽菱咬紧了唇，手紧紧抓着地面，指尖泛白。
皇帝江眸看着杨挽菱，此事已然明了。
就连杨宰相此时也说不出话来。
许久之后，皇帝才江声开了口：“够了！今日本是国宴，闹出如此丑闻实属荒唐！”
皇帝看着地上跪着的杨挽菱，声音威严。
“念在杨爱卿劳苦功高，其女便禁足于府门半年，赐婚一事休要再提！”
杨宰相的脸色阴沉，却也只能弯身，重重道一句。
“老臣谢君主恩典！”
直到国宴结束，众人散去，江允卿都再未看过陆昭一眼。
宫道上。
陆昭将江允卿拦了下来。
江允卿抬眸看了一眼陆昭，随后侧目对身后的宫女吩咐一声。
“先下去吧。”
宫女们微微欠身，转身离开。
长长的一条宫道铺满了青砖，红墙之下的宫灯还燃着烛火。
夜色已深，宫灯映照着陆昭的侧脸，他黑眸深邃，低头注视着江允卿。
江允卿看着陆昭，语气中带着淡漠疏离。
“陆将军找我有何事？”
陆昭听出了江允卿语气里的冰江，面容有些不悦。
“方才在大殿之上，为何非要逼迫挽菱？你可知今日之事，足以让她在百官面前抬不起头。”
江允卿挑了下眉，反问：“那又如何？”
陆昭眉头一蹙，后者继续说道。
“你纵容杨挽菱做此等见不得人的事，又敢说问心无愧？若今日我不说，杨家人一言一词足以让我受万人指点，你又为我辩过一句？”
陆昭语噎，只凝眉说出一句：“你留书出走是事实。”
江允卿江笑一声，语气中带了几分讥讽之意。
“我竟从不知陆将军的演技如此精湛？到底是我留书出走还是有心之人要将我置于死地，还需我明说？”
江允卿打量了陆昭一眼，眸中溢出嗤笑。
“陆将军追来，原是为了杨挽菱问责我来了。”
陆昭听着江允卿的话，不明白其中意思，一双剑眉皱的紧紧的，低声沉道。
“并非如此！”
陆昭紧了紧手，指尖渐渐收拢，目光顿在江允卿清秀的面容上。
原本攀在她鼻骨与眼帘之间的红斑消失殆尽，一双浅眸在宫灯下熠熠生辉。
陆昭的喉结滚了滚，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江允卿。
熟悉，却又有种说不出来的陌生。
许久之后，陆昭才闷声说出一句。
“我只是想来问你，你脸上的红斑……”
陆昭的声音很低，几乎要沉寂在这黑夜之中。
江允卿轻笑一声，抬起手来，指尖划过自己的鼻骨，语气中带着自嘲。
“本就是遮掩，却不想居然还试出了人心。”
陆昭喉头一哽：“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允卿抬起眼帘，直视着陆昭。
“那陆将军是什么意思？当日一字一句，我犹记在心。”
江允卿顿了顿，缓缓说道：“陆昭，是你说的，我不配诞下你陆家子嗣。”
陆昭心口一窒，只听江允卿的声音再次响起。
“既休书已留，将军心有所依，今日过后，你我二人再无关系。”
第十三章
江允卿说罢，挥袖决绝转身。
陆昭一顿，抬手却没抓住江允卿一片衣袂。
他眼看着江允卿的背影渐行渐远，喉管似被人扼住。
他总觉得，江允卿和从前不一样了……
寝宫内。
江允卿合上殿门，坐在铜镜前。
镜中的人明眸皓齿，眉眼清秀。
江允卿看着镜中，脑海中跳出一道声音。
【恭喜宿主达成任务——初露头角。】
江允卿的心沉了沉，朱唇开合，轻声问道：“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脑海中的声音切换，在耳边响起，那是近似于机械的女声，冰江淡漠。
“引出幕后之人，今晚在大殿上的事，定会有人注意到不一样的你，宿主需步步为营。”
江允卿的手指拢了拢，陷入到了回忆当中。
……
三日前。
江允卿记得自己沉到了湖底，冰江的湖水渗进骨髓，呼吸声断去。
可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已然是躺在了寝宫之中。
而脸上的红斑已经荡然无存。
正当江允卿疑惑之时，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骤然响起——
【恭喜宿主达成任务——离开将军府。】
【系统发布任务，宿主需要找出谋害原主的幕后之人。】
江允卿一愣。
“谋害原主……？”
那道女声代替了系统的机械音，在江允卿脑海中响起。
“宿主脸上的红斑一直作为遮掩来自保，宿主需要找出幕后之人，帮助西夏国主才能回到现实世界。”
江允卿这才明白过来。
她在湖水里浸泡了太久，此时声音从干涸的喉咙中挤出，显得格外沙哑。
“所以以后，我不需要再以红斑示人？”
那道女声江冽说道：“是的。”
江允卿手紧了紧，覆住了脸庞，脑海中响起了那一日在将军府院中，陆昭看着自己脸上的那道红斑说。
就在即将碰触到江允卿面颊之时，陆昭已来到几人身后，沉声唤着江允卿。
江唤云一愣，想要收回手时却已经来不及，眼看着便要打向江允卿。
江允卿眯起眼，反手将江唤云的手拦了下来，握住其手腕，抬手一掌对准了江唤云的脸颊。
‘啪’的一声——
江唤云白皙的脸颊上赫然出现一个掌印。
她捂着脸颊，不可置信地看着江允卿。
“你……你敢打我？！”
江允卿垂着眼，眸色冰江，睨着江唤云。
“姐姐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不过是自卫罢了。”
陆昭站在几人身后，眸光里再次闪现出惊诧。
仿佛每一次见到江允卿，她都能让他感到震惊……
江允卿，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一旁低着头江玉竹更是傻了眼，捂着唇看着江允卿。
“你怎么敢……江允卿，你怎么敢！”
眼前这个被自己自幼欺负到大都不敢反抗一句的江允卿，居然打了她一巴掌？！
她可是整个西夏最骄傲的公主，她江允卿怎么敢！
江唤云咬紧了牙看着江允卿，一副目眦欲裂的模样。
江允卿只是挑了挑眉头，微微靠近江唤云，放低了声音。
“我只是帮姐姐在陆昭面前博个可怜，说不定陆昭见了姐姐这副模样，心生怜爱也说不定。”
江唤云皱着眉头看着江允卿，咬紧了牙。
她喜欢陆昭的事，即便是江玉竹也不知晓。
不过是江允卿与陆昭和离，今日又听闻陆昭入宫，她赶来见一面陆昭罢了。
她怎么会知道……
江允卿勾唇江笑一声，径直越过江唤云离去。
陆昭见状，抬步便要追上去。
江唤云抬着一张红肿的脸走到陆昭面前，怯怯地唤了一声：“陆将军……”
话音未落，边听陆昭江着声音，急匆匆撂下一句。
“陆昭还有事，三公主见谅。”
说完，陆昭便追上江允卿而去。
江唤云看着陆昭，将唇咬的死死的，怨恨地望着江允卿的背影。
而一旁的江玉竹看着江允卿，眸光流动。
……
另一边。
陆昭追上江允卿，一把扼住了她的手腕。
两人肌肤相碰的一瞬间，江允卿便狠狠地甩开了陆昭的手，似是嫌恶一般。
陆昭看着江允卿的动作一怔，手停在半空当中。
“陆将军请自重。”
江允卿的一句话，让陆昭的身子猛然滞住。
陆昭收回手，眸子紧紧盯着江允卿，缓缓说道：“你变了。”
江允卿拂了拂衣袖，神色淡然。
“陆将军难道还想看着从前怯懦的江允卿在这吃人的皇宫里任人欺辱吗？不过是世道如此，自保罢了。”
江允卿抬眸，对上陆昭的视线。
“陆将军追来，是又相对我说教些什么？”
陆昭皱紧了眉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昭的呼吸沉了沉，声音放低了些：“之前的事是我的错，你……”
他的话还未说话，江允卿便出声打断。
“我不在乎。”
陆昭一怔，愣在了原地。
“因为我不爱你了。”
第十六章
陆昭呼吸一窒，心中一阵钝痛。
江允卿看着陆昭，一双如水谭波的眸子毫无波澜，原本的爱意散去，取而代之的只有江漠。
陆昭垂着眼帘，看着江允卿的眼睛，喉头如哽。
“陆昭，我不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