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曾经最好的哥哥逼疯。
「江至,告诉我为什么。」
我近乎哑着嗓子,问他,他就这么垂眼看我。
我想不明白,江至的好,不是装的,不可能有人装成那样,十年如一日的。
可他却嘴角扬了抹笑。
他的手掌,轻轻抚在我的头顶,不轻不重的力道,像在抚摸什么动物。
我想把他的手打掉,他却开口了。
「为什么?因为你父亲留下的债,要你来替他偿。」
我爸杨渐平,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生我的妈妈,在生完我后就跟别人跑了。
他一个人把我扯到了六岁,然后遇见江至他妈。
他不是个很严肃的人,总是很喜欢笑。
他也不是个很负责的人,一天到晚就往他那单位上跑。
家里的开支都靠他,还有江至当家教也挣了点钱。
他走的那天晚上,给我买了个新书包,给江至带的是冬天要戴的围巾。
他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过劳死。
我想不通这么一个人能让江至说他欠了什么债。
直到江至扬起手机,给我看。
那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江至他母亲,真丝披肩下伤痕累累的手臂。
伤痕错综,新旧都有,有的刚结上痂,又累上新的血痕。
身体隐秘位置有几个地方更加惨不忍睹。
看了一半我有点看不下去,可偏偏江至在我身旁,就如同恶魔的低语。
「很吓人?可这些……都是你的『好父亲』干的。」
我猛地抬头,震惊地望着他。
「不可能!」
他收起手机,双眸犹如一潭沉沉燃烧的火焰。
「不可能?你当然不知道,他多爱你啊,他把你护得多好。」
「可你知道吗。」
我的手腕被他握起,他其实只是很轻地捏动下。
「每次你难过,你伤心,你的好父亲,都会在我妈身体上多添一道伤痕。」
手腕上的力道渐渐收紧,可我无暇挣扎。
我只是觉得脑袋突然碎成了好多片,那里的回忆里,我爸在对我笑,江至也在对我笑。
我想说不是的,我爸不是那样的人,可……江至他妈妈一直待在家里。
她唯一能接触到的人,就是我爸。
我大概在抖,大概接连地往后退着。
那江至呢?他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事的?
我爸走前,还是我爸走后?
曾经,他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情,那样温柔地朝我笑着的?
江至又把我丢在了楼梯背后的走道。
上课铃响起,如同被人猛然拉出沉沉的湖水。
无法呼吸。
「你变得没有意思了。」
头发被人拽起来,我才猛然瞥见那抹亮光。
林桃蹲在我面前,其实我觉得我大概是疼痛的。
但我感受不到了。
脑子里被嗡嗡声沾满,什么都做不了。
反倒,她们开始觉得无趣起来。
我真的没办法思考,一用脑子,全布满的就是江至对我说的话。
我爸,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虐待他的妻子。
我要是伤心和难过了,他就转而打他的妻子。
因为我。
所以,江至才会校园霸凌我。
他要把他妈身上的伤,转到我身上。
这几天,在学校里我好像都已经成了人人避嫌的存在。
今天值日本来没轮到我。
值日生是那个当初被她们霸凌的胖胖的女生,她被霸凌时,我替她说过好几次话。
结果,她颐指气使地让我给她做值日。
我值完日回到教室,一桶冷水从我头顶倾泻而下。
我抹了把脸,湿湿的衣服立马黏糊糊地附着在皮肤之上。
江至和他女朋友,坐在讲台上观赏我。
……
我的书包被他们抢走,丢进学校的人工湖里。
我爸给我买的书包,我这几天,都紧紧抱着它。
可它漂浮在人工湖的中央,林桃在我身后笑。
「想要,你就去捡啊。」
秋风里的湖水萧瑟,我回头望他们。
江至垂着眼,安安静静地看我。
我的哥哥。
他以前对我真的很好,好到舍不得看我受一点委屈。
所以,都是,演的,吗?
我朝湖里走去。
游了很久,湖水好冷,我拽着书包带子,把它紧紧搂在怀里。
夕阳明明是有温度的啊,可为什么还是那么冷呢。
我爬上岸时,岸边已经没有人了,他们走了。
冷风撩过,我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