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隘,凛冽的北风伴着马蹄声在耳边呼啸而过。
腰间被大手禁锢,独孤姒月抬眼看去,就看到了段寒轮廓分明的下颚和滚动的喉结。
独孤姒月眉头一蹙,直问:“段寒,你怎么会在这?”
“沈素曦和沈铭源那两兄妹呢?”
若是没有猜错,那时在酒楼他便是要去追那二人。
迎着烈风,段寒觑了觑深邃的眼目,嗓音低沉:“绑了,在段府。”
两人身后,晋朝的马蹄声和追杀嘶吼声还在继续。
独孤姒月回头看去,就见刑西扬还在穷追不舍。
刑西扬紧紧盯着眼前策马飞驰的两人,手上的大刀不停挥舞,咬牙警告道:“小月牙,你别以为靠着一个小白脸就能从我这里逃走!你的哥哥们可是还困在我特意布下的迷幻阵中。”
哥哥!迷幻阵!
北风将独孤姒月冷冽的脸刮得生痛,难怪她一路寻来都没有哥哥的踪迹……
段寒蹙眉,低声问道:“可是晋朝最阴险歹毒的迷幻阵?”
他从前读过一本西域蛊书,迷幻阵便是用迷幻的蛊虫所布,能致人产生严重幻觉,若是再阵中再潜入服用了解药杀手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但五位皇子聪明绝顶,又怎会中此阵法……
触及到最疼爱自己的哥哥们,独孤姒月现在连指尖都在打着颤,从来没有一刻,如此愤怒过。5
她紧了紧手中的剑,冷声命令:“停下。”
声音如同炼狱爬出的厉鬼,冷得叫段寒心惊。
段寒凝着她风中飞舞的青丝,嗓音低淡道:“现在停下,可就再也走不掉了。”
可独孤姒月只是抬头看向他,两眼通红:“本公主说了,停下。”
四目相对之间,段寒仿佛读懂了她眼里的情绪。
曾经两人朝夕相处的两年,他从来没有真正读懂过她,就算是在她最天真无防的时候。
既是她要疯,那自己便陪着她疯一次。
段寒驭停了马,紧接着两人便被刑西扬的队伍所包围。
马蹄在地上踏起黄尘,刑西扬的队伍围绕着两人打转,那张异族的俊脸上布满了自信。
独孤姒月冷眼看去,四目相对之间,气势一度紧张。
“小月牙,我就知道你为了你哥哥,一定不会走。”
马背上的刑西扬看向独孤姒月和她身边的男人,缓缓从腰间拿出一个凤状的羊脂玉佩,讥笑道:“你猜你哥哥们是怎么进我的迷幻阵,一切还得多亏了你两年前落在我军营里的玉佩,不然我怎么可能轻而易举让他们进阵。”
“卑鄙。”
冷风中,独孤姒月高昂仰头看向刑西扬,握住剑柄的手紧了又紧。
闻言,段寒的脸色也阴沉而下。
镇国公主两年前孤身入敌营拿走奸细名单,这是世人所知。
可是他更想知道当年,她的所有故事。
正想着,独孤姒月已经执长剑回旋而去,凛冽的剑意直指刑西扬的喉咙:“刑西扬,我当初就不该对你手软!”
早在当初助他坐上晋朝的王座之时,她就该一刀了结了刑西扬,她原本以为他会是个好君主,却不想也是同样的喜好战争……
如今,哥哥们陷入危险,都是她的过错……
对付刑西扬,她绝不能再手软!
刑西扬抬手挡过独孤姒月用力的一剑,将她震退开外,脖间却突然传来刺痛。
一瞬间,好看的丹凤眼瞬间迷成一条缝,冷冷看去:“小月牙,你做了什么?”
“刑西扬,你以为我那么蠢给你送上门,这是必死的蛊毒,不出半个时辰你就会中毒身亡。”独孤姒月被刑西扬的力道给震出去,本以为迎接自己的是冷硬的黄土地,却没想到身体落入的是一个宽广的怀抱之中。
段寒低头看向她,漆黑的眸子腾起一股躁意,嗓音暗沉:“我从前竟不知公主这般莽撞。”
相视之间,独孤姒月再也忍不住又讴出一丝鲜血,孤冷的眸子闪过不耐:“段寒,和本公主保持距离。”
说完,独孤姒月看也不看段寒,将其推开,冷冷起身琅嬛付费整理。
关隘的黄风刮来,孤独姒月独立在疆场,抬头看向马背上的刑西扬,眼神发寒:“刑西扬,我给你解药,你放了我的哥哥。”
“这场交易,很划算。”
幽州关隘,疆场杀声一阵高过一阵。
黄沙扬起孤独姒月的发丝,绝美的身姿烙印在段寒漆黑的眼眸之中。
刑西扬的大刀划过黄土,丹凤眼睥睨着独孤姒月,有几分杀气:“好个小月牙,原来你早有谋算,用蛊毒来威胁我放了你的那几个哥哥,我不仅不能杀你,还得听你使唤。”
字字咬牙切齿,可独孤姒月被丝毫没有后退半步。
独孤姒月冷冷直视刑西扬,她了解刑西扬,此人好不容易从庶子爬上正位,惜命得很。
更何况,用皇子的命来换王的命,孰轻孰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刑西扬果然捺不住,妥协。
他看向手下兵将,咬牙道:“放了五位皇子!”
话落,独孤姒月终于松下一口气,哥哥们安全了……
刑西扬这个人阴险狡诈,但向来重诺。
许是那根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下来,独孤姒月从怀里掏出解药扔出去时,就忍不住连咳出好几后血。
适才,刑西扬或许是真想杀了她,毕竟她差点让他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独孤姒月再也受不住,眼前一黑,昏睡过去。
阖眼前,她好似还能看到段寒与刑西扬缠打的模糊身影,还能听到不远处将士们厮杀声。
……
幽州别宫。
寝房内,侍女焦急地进进出出。
直到独孤姒月再次睁开眼,入目的是高悬的房梁和青色帷帐。
门外,不知谁欣喜地喊了一句:“公主醒了!”
紧接着,寝房响起许多男子沉稳而急促的脚步声。
独孤姒月偏头看去,就撞进了五个哥哥热泪盈眶的锐眸之中。
太好了,哥哥们安全回来了,但这场战争结果如何……
兄妹之间,一个眼神便知道对方所想。
“赢了没有?”
“刑西扬呢?”
独孤姒月哑声问道。
为首的太子独孤轩珩走上前,温柔摸了摸独孤姒月的头:“这仗赢了,但幽州乃两朝重要关隘,我们兄妹几人又都在这里,邢西扬不会轻易退兵。”
三皇子独孤凌宇也沉声道:“小妹,太危险了,你此次虽然用巧计救下了我们,但如果没有段寒,你此刻就不是在别宫里头,而是在敌营之中。”
二皇子也蹙眉道:“我们兄弟五人都商议好,以后你决不许再参与到此事上,晋王此人最是记仇,他若再遇上你,绝不会轻易放过。”
……
看着几个哥哥你一言我一语的关心,独孤姒月终于淡淡一笑。
正要说话,就见柳嬷嬷抱着孩子走了进来:“公主,前厅里段指挥使等了许久,可要一见?”
话落,寝房之中骤然安静得瘆人。
独孤姒月伸手接过两孩子,低眉沉思。
她与段寒,如今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这人在此战中救了她一命,到底也该给些答复。
……
不知过了多久,前厅之中。
段寒身上挂着几分狼狈,却仍然端正而立,安静等待。
直到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男人回过头,幽深的黑眸忽明忽暗:“你怎么自己过来?”
“不过是一点小内伤,不碍事。”
独孤姒月抬头,一眼便见段寒身上的刀伤,脚步微顿。
但也就是一瞬间,独孤姒月撇开眼,扶着红楠木坐下,眸色冷淡:“段指挥使是来领赏还是来领罚?”
赏,自是指抓住奸细之功,救驾之功。
罚,则是指那日酒楼之中未尽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