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男子墨发玉冠，在冬季萧瑟景致的映衬下五官愈显明艳，俊逸的面容渐渐与六年前的少年重合起来。

是他。

陆潜。

庆国公世子陆潜。

她曾经的未婚夫兼死对头。

六年前她回乡守孝，等她回京他已被发往军营，私下也曾想过再次见面不知是何情形？

总不会是在成亲当日吧？

却不想，比那还糟。

裴雪宁放在两侧的手微微颤抖着，脸上却强装镇定，散发出迫人的气度来。

陆潜玩味地看向面前形容有些狼狈的姑娘，她俏然伫立在那里，柔弱单薄，腰背却挺得笔直，一如这园中的细竹一般。

四目相对，她的眼中陆潜没有找到大多数女子看向他的那种娇羞倾慕，反而像是有些戒备和敌意。

这倒是奇了。

陆潜先收回了视线，嘴角噙着半分笑意，朗声冲着陈彻喊道：“今日你输了，以后见到本世子记得绕着走！”

陈彻脸色不善，扭头踹了一旁的跟班一脚，“都怪这个小娘们坏了此地的风水，还不把她捆了关到牢里去！”

裴雪宁也收回放在陆潜身上的目光，睥睨凛然地注视陈彻，仿佛上位者一般。

“你并无官身，凭何抓人？若我确实犯案，依律也该衙门派人来拿我！”

陆潜不由侧目，唇边笑意更深，他不在京城的这几年什么时候又冒出来这么个铁娘子？这宁折不弯的性子倒跟某个人有些像。

想到那个人，陆潜心中有些黯然，嘴角的笑意沉了下去。

陈彻在陆潜这里吃了瘪，此时被裴雪宁抢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依律？老子就是律法！”

“天子脚下如此妄言，阁下须知祸从口出。”裴雪宁不卑不亢凉凉说道。

陈彻差点要被对方的一副说教模样气笑了，扔下马鞭阴恻恻走近，“你这臭丫头还真是不知死活，不懂得输嘴，那就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们的拳头硬！”

说着，就示意左右做出要动手的架势来。

“她说的没错，我劝你口不择言的时候，还是想想宫里的贵妃娘娘，若是皇帝舅舅知道你说你就是律法，不知会作何感想。”

陆潜坐在马上余裕地玩着马鞭，就在那些人要碰到裴雪宁的时候，慢悠悠说道。

陈彻刚才一时怒极，情知自己失言，但嘴上却不肯认输，扭头向陆潜说道：“皇上难道会信一个杀人犯的话吗？”

再回过头的时候，只见裴雪宁正将尸体向他的方向拖着，不由惊骇地后退了一步，“你······你干什么呢？”

“既然我说人不是我杀的你不信，一口一个杀人犯，那我这就证明给你看。”

裴雪宁头也不抬，将尸体近放在陈彻的面前，捡起一旁的镰刀指着尸体脖颈的断口处。

“《验尸录》中有言，尸首异处者，如颈上皮卷肉凸，为生前砍落，如皮不卷，肉不凸，则为死后砍落。你大可仔细观察一下这里，创面整齐，并无皮卷肉凸之象，可见他的头是在他死后由我砍落的。”

她说完看向陈彻，只见他脸色惨白，嫌恶地皱着眉捂着口鼻。

陈彻纵情风月，身边都是水一般柔弱风情的姑娘，哪见过这样将死尸像个寻常物件儿似的摆弄来摆弄去的女子，不由心中一阵恶寒，翻腾的恶心再也控制不住，扭向一边又吐了个七荤八素。

陆潜以帕掩鼻，驱马向旁边退了退，“陈二，你能不能吐远点？！”

说罢又意味不明地盯着裴雪宁，看着裴雪宁澄澈的双眼，忽然就想起了他狩猎时在林间撞见的小鹿，那鹿眼也是这般干净。

他忽然间便起了些逗弄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