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越回我夫君提亲那一日。前一世夫君在娶我又娶了我堂姐,生生将我降为妾室。我怀孕后,堂姐说不能让我生下庶长子,夫君便让我打掉孩子。我捂着肚子痛得满地打滚时,他在一旁悠然抚琴。他说,琴声能安抚人心。我两眼一黑。重生后,我指着他身后那位不可一世的陆小公爷。「看见没,这才是我想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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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的人
明明是夏天,祠堂却是阴冷潮湿得很。
不知过了多久,门终于开了,我堂姐一来便质问我。
「你是什么时候攀上陆小公爷,他派人前来,指明要你陪他去雅集。」
「喂你说话啊。」
我没有心思也没有时间和她纠缠,简单梳洗后上了陆家的马车。
陆家的人说:「小公爷在迎春楼的雅间等二小姐。」
迎春楼?
我心中一惊,即使我深居简出,也听说迎春楼的大名。
全上京最著名的风雅场所,无数达官贵人豪掷千金。
陆小公爷懒散地坐在榻上,上下端详了我一会。
「你穿得太多了。」
我看了周围女子的穿着,淡定地便将最外层的外衣脱掉。
他似乎很是满意,命人带我参观一圈。
迎春楼的柳掌柜说:「整个楼都是陆小公爷产业,每天生意兴隆,只是世家子弟太多,常常有人惹是生非。」
谈话间,楼下便传来一男子高昂的嗓音,伴随着不少女子的呜咽声。
我走上前去,当真是冤家路窄。
这人不正是我堂哥吗?
他刚从楼梯间失足跌下,恼羞成怒。
正对着几个姑娘破口大骂,怎么也拉不住。
眼看他的手高高扬起,柳掌柜上前护在姑娘前,那巴掌便「啪」的一声,干净利落地落到了她脸上。
这人也太放肆了!
我走到堂哥面前,挂着体面的笑。
「堂哥是武将世家出身,自然是体格健壮,刚刚那一跤,想必不过是在你身上挠痒,怎么生了那么大的气?」
堂哥一噎,旋即打量着我。
「这不是林二妹妹嘛,你怎么会来风尘之地?」
他扭头便喊:「朝明,你快来。」
紧接着,我便见到最不想看到的人——
人群中的周朝明僵硬地站着,眸子里全是震惊与疑惑。
5
我险些分寸大乱,一股羞耻感莫名涌上。
我扫视一周,发现楼上的陆小公爷倚在栏杆上,似笑非笑看着我。
堂哥理了理衣裳,懒声道:「看在二妹妹份上,这事便过去了。二妹妹,陪我们喝杯酒吧。」
周朝明朝我走来,压低的声音带着怒气。
「晚乔,我们走,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我反问他:「怎么,你能在这,我便不行了?」
周朝明顿住了。
我看向堂哥,清了清嗓子。
「堂哥若想尽兴,还请到别的地方去,迎春楼的姑娘,可不是你能随意欺负的。」
堂哥的脸刹时黑了:「赶我走,你凭什么?」
我唇角一勾,厉声道:「就凭姑娘我头上有人。」
「来人,还不把他们赶出去!」
几个孔武有力的男子顿时一拥而上,将他们死死押着,赶了出去。
柳掌柜感激的目光看向我,我理了理她杂乱的头发。
「这些世家弟子看似仗势欺人,实际孬得很,一个个怕爹娘怕的要死,就看你能不能比他们更豁得出去。」
刚回到雅间,我的腰就被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扣住,整个人猝不及防跌入男人冷硬的怀中。
陆小公爷打量着我,声音有些低哑。
「你刚刚说,你是谁的人?」
离得太近,我看到男人滚动的喉结,以及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
心跳声飞快,一时间也分不清是谁的。
事情都到了这步,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鼓起勇气,伸手环扣他的脖颈,整个人顺势软趴趴靠在他身上。
「自然是小公爷的,我是你一个人的。」
换做以前,我根本不会说出如此污言秽语。
但陆小公爷很明显被取悦了,他低声笑了,仿佛讶异于我的大胆,又仿佛是笑我如此坦荡。
「好,你是我的。」
我都做好谈条件的准备了,然而奇怪的是。
他将我放了下来,径直离开。
仿佛一切没有发生过。
6
自那以后,陆小公爷让我去协理迎春楼。
一开始我爹还拦着我,骂我与外男私会,恬不知耻,太傅府的脸都被我丢尽了。
我不动声色,只是让楚楚到国公府传递消息。
当天陆家的掌事管家便上门求见:「小公爷说了,他与二姑娘正在相看,还请太傅切勿阻扰。」
我爹怎么都想不到,堂堂陆小公爷竟然看上了他家的庶女。
我在他震惊而锐利的眼神中,从容自若走向陆家的马车。
还没上车,身后便传来几声熟悉的谈笑声。
周朝明和堂姐一前一后从马车下来,堂姐的眼角眉梢满是得意。
见了我,周朝明尴尬站在原地,沉声解释。
「我正准备来找你,恰好路上遇到了章姑娘,你别误会……」
我只觉得可笑又可悲,前几日还说非我不娶,上次他却出现在迎春楼,和我堂哥一起,这次又和堂姐打成一片。
原来他的薄情与花心,早有端倪。
怪只怪我上一世瞎了眼。
我拽出手帕捂着鼻子,仿佛被熏到了。
「周公子与我说这些做什么,不如早日去章府提亲。这般虚情假意,怪恶心人的。」
堂姐气得脸色扭曲:「你这个小**,你别以为你攀上高枝,你就……」
周朝明抬眼:「什么高枝?」
我上车后回望,只见堂姐脸上阴阳怪气,她每说一句,周朝明的脸便黑一分。
无所谓,只要能气死他们,我便高兴得很。
「这么高兴?」陆小公爷问我,他慵懒地倚在太师椅上,手中还握着一把折扇。
我从账本中抬起头来:「没什么。」
「下个月南郊有马球赛,我母亲会来,你换几身明媚点的衣服同我前去。」
我随口道好,旋即又反应过来。
若是去马球场,这不告诉全上京的人,我和陆小公爷在一起了嘛。
突然下巴一紧,他用折扇挑起了我的下巴。
语气夹带着警告意味。
「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
我心中发苦,这人当真敏锐得很。
「小公爷还没提亲,马球场都是皇族官眷,我们一同出现,不合适吧?」
他忽然笑了:「你在担心这个?」
我理直气壮:「若你母亲看不上我,别人只会说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便是全上京的笑话。」
上一世,周朝明将我由妻降妾,上京贵妇的那些口水,差点把我生生淹死。
他问:「不敢赌?」
我闷声不答,我如今并没有谈判的底气,只能服软。
我握住他宽厚的人,朝他甜甜一笑。
「自然敢赌,那小公爷陪我去一趟成衣铺,可好。」
他没有拒绝。
暮色降临时,他送我回太傅府,我在楚楚的搀扶下落轿,朝他回首:「小公爷再见。」
夜风卷起车帘一角,我听得身后的男人「嗯」了一声。
微不可闻的声音传入耳中。
「不会让你输的。」
6
过了数日,堂姐趾高气昂来到太傅府。
「周朝明今日进宫觐见,陛下对他颇为赏识,授予他四品官职,你可知道,他说了什么。」
我默默试穿新衣,不作理会。
「周朝明请陛下为我们赐婚,我原是不愿,奈何他说,经历那么多,他才看清谁待他最好。」
「我可真是要谢谢我的好妹妹啊,前途无量的大好郎君,这样就让给了我。」
我脑中似轰了一声。
早知道周朝明三心两意,却没想到那么快。
我爹此时走了进来:「陆国公府迟迟未上门提亲,反正你也是闲着,不如帮你堂姐筹备婚礼。
「成婚诸事繁多,你向来在规矩礼仪上从不出错……」
我忍不住打断他:「凭什么?」
我爹看我的目光带着不解。
满腹心酸瞬间涌上,我气得捏紧手帕。
「我为什么要替堂姐筹备?」
「她打小就欺负我,她还抢走我的心上人,插足我的婚姻,若不是你一直纵容她,她怎会如此蛮横。」
「敢情我不是你的女儿,她才是你的掌上明珠。」
堂姐脸色一白,我爹勃然大怒,扬手便要打我。
「你胡言乱语什么,从周朝明提亲那日,你就变得莫名其妙。」
「忤逆尊长,不敬不孝,今天我就要打死你!」
我眼捷手快,死死抓住他的手。
「你休想碰我一根头发,我再也不会忍了,这个家我也不待了!」
我飞快跑了出去,夺过马夫手中的马。
那夜月色苍茫,我策马奔向迎春楼,头也不回。
自此之后,我便在迎春楼楼顶的雅间住下。
晚上陆小公爷来看我时,问我为什么不回家。
「住在迎春楼,方便打理生意。。」
「那,为什么哭?」
我摸了摸我的脸颊,果真一片湿润,我连忙背过脸去。
陆小公爷看着我,转过我的脸,捧着给我擦眼泪。
「受了委屈?」
一股心酸伴着泪水流了出来,我埋在他的手心中呜咽出声。
「我原以为我不把他们放在心上,他们就没法伤害我,可是我做不到。」
我爱过周朝明,也敬爱我爹。
三年前,我在上元佳节与周朝明一见钟情。
当时我猜灯谜赢了不少鱼灯,堂姐把所有鱼灯都拿走了。
唯有他,为我留了一盏灯。
我爹虽然看不起我小娘,可小时候他曾抱过我亲过我。
他也曾带我捉迷藏,教我读百家姓。
可是自从堂姐来我家里后,一切便变了。
纵然堂姐生母早逝,她仍是章侯府的嫡女,凭什么我爹这样庇佑她呢?
电光火石间,一个疯狂的念头一闪而过。
陆小公爷轻拍着我的背部,什么也没有问,只是说:「做不到便做不到。」
「人活一世,哪能事事如意,若处处逞强,岂不是为难自己。」
于是我们安静躺在榻上,看了许久的月色。
我撑起身子问他:「小公爷,你为什么待我那么好?」
只是因为利用吗?
上京善于持家的女子不少,为何选中了我。
他没有回答。
我小心地观察他。
他五官本就凌厉,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眉梢稍稍往上,不说话时带着一种冷漠的压迫感。
他虽然性子阴晴不定,但是至少许我体面,助我复仇。
被他赖上的感觉还不错。
我下意识将身子往他凑近了些,他突然侧过头,眸子深邃地看着我。
「林晚乔。」
「嗯?」
「你记住,我要的不仅是以身相许。」
7
第二日我们到马球场时,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朝我们而来,伴着好奇与议论。
我爹见到我,脸更是拉的老长。
太傅府女儿还未出阁,竟然在光天化日下,与声名狼藉的小公爷相伴出行。
这一切,我置若罔闻。
小公爷母亲宁安郡主快到了,我起身绕到后室整理仪容。
一抬头,周朝明就站在我面前。
孤男寡女,四目相对。
他说:「林晚乔,你现在回心转意还来得及。」
「我知道你是来找我的,你若愿意,我会和陛下请旨,纳你为妾,和你堂姐同一日入府。」
我两辈子都没有那么无语过。
我垂下眼:「滚开。」
他迟疑一下,又挡在我面前。
眼看郡主娘娘已经落轿,我急得一脚踢到他裤裆,他吃痛喊了一声。
「再多说一句,我便让你断子绝孙!」
堂姐闻讯而来,经过时不忘推了我一下:「你怎敢踢他?」
我现在没心思和他们纠缠,理了理衣裳出去,却发现我的手帕不见了。
我心神一惊,待会就要见小公爷母亲了,若是帕子落在外男身上,我可真的洗不清了。
我带着婢女四处寻找都找不到,立即告诉了小公爷。
他面色沉静:「你别急,我去找。」
此事估计和我堂姐脱不了干系,他命人去寻章家人的身影。
最后来人禀告在树林中发现他们的踪迹,刚踏入便听到奇异的响声。
只见我那满脑肥肠的堂哥拿着我的帕子,猛地吸了一口气。
他闭着眼睛,嘴里发出一些奇怪的声响,整个人呈飘飘然之状。
堂姐在他耳边压着声音,不好在说些什么。
我瞬间凉意遍布四肢百骸,心中一阵恶心反胃。
是堂姐偷了我的手帕。
他们要在陆家人面前毁我清白。
我求助地看向陆小公爷,只见他眼底杀气磅礴。
下一秒他便双手钳住了堂哥的喉咙,轻易地将他整个人给拧了起来。
堂姐惊叫出声:「陆小公爷……你这是怎么了?」
周朝明闻声而来,上前阻止他:「误会误会,章公子想必不知道手帕是何人的……」
陆小公爷的唇角掀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忙不迭将帕子递给了我,下一刻我便捂住了嘴——
他从手袖下掏出一柄匕首,毫无征兆地插入堂哥碰过手帕的掌心,使劲在里面搅了几下。
那一瞬间,鲜血汩汩而出,堂哥双眸瞪圆,发出凄厉的哀嚎,直接痛晕过去。
所有人都吓得魂飞魄散,堂姐更是抖如筛糠。
「您快放开他,我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我有些后怕,拉着陆小公爷的手:「够了够了,娘娘到了。」
他扫视堂姐一眼,目光狠厉犹如草原上的饿狼,字字清晰。
「林晚乔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敢碰她帕子,我要你一只手。」
「敢碰她的人,我要你的命。」
这场闹剧最终以堂哥被人抬走而结束。
可惜这次太过,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8
陆小公爷废了章侯爷嫡子一只手的事被传的沸沸扬扬。
郡主娘娘道:「原以为你是大家闺秀,能规劝我儿,不曾想也是个惹事的。」
陆小公爷却理直气壮:「此事与她无关。」
天子更是头疼,派他去遥远的西北节制,将功抵罪。
我心中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
如果我没有记错,前一世陆小公爷是在我成婚后第二年去西北,如今整整提前了一年。
是我改变了这一切。
我很害怕连累陆小公爷。
他离开前,唤我去国公府一趟。
国公府家大业大,我一下车便跟在他身后,生怕迷路。
他本就腿长,步子迈得大,以前我要费力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但不知道时候起,他与我齐肩并行。
似乎是为了我,特地放慢了脚步。
我垂下眸,绛紫色的裙摆轻轻晃动着,不经意拂过他黑色长靴。
我勾了勾唇角,心里有些隐隐的愉悦。
仔细想想,明明这没什么可高兴的。
进了书房,他将所有的田契商铺都交给我打理,语气不容拒绝。
「你迟早要接手。」
我心中一阵苦涩:「对不起,西北一事,是我连累了你。」
他垂下双眸,静静地看着我。
「那便赚多点银子,回来等我挥霍。」
我一楞,几乎被气笑了。
我在城门送别他时,柳掌柜拉了拉我的衣角:「姑娘要不要……」
我懂她的意思,都这个时候了,我是不是该像一个送别夫君的妻子一样。
唤他阿郎,说早日归来。
他翻身上马,淡淡回望我一眼。
我抿抿唇,没来由道了一句。
「你在外头若敢沾花惹草,就别回来了。」
众人讶然,惶恐地看向他。
他却毫无愠色,唇边的笑意一闪而过。
「过来。」
旁边的人避嫌地移开目光,我走上前,只见他俯下身,指节在我额上一敲。
「回来收拾你。」
我久久摸着额头,似乎仍有滚烫的触感。
陆小公爷走后,我常常夜里辗转难眠,隐隐不安。
不久便是周朝明和堂姐的大婚之日,我自然是没有去。
第二日我出门时,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极其不自然。
我原来订下的两家临街旺铺,也突然说取消交易。
甚至连迎春楼的生意都变少了。
管家告诉我:「昨日婚宴上闹了大好一出,府上一位年老的嬷嬷吃醉酒,说起姑娘您的小娘,当年是给林太傅下了媚药,这才有了您。」
9
我当即寒意入侵四肢百骸,几近浑身发抖。
我问:「父亲如何说?」
「太傅未置可否。」
是啊,我爹自然不会否认。
京中盛传我娘靠爬床上位,而我也是爬上小公爷的床,当真肮脏至极。
那些世家贵女自然不会让自家夫君儿子再来迎春楼。
祸不单行,边境传来消息,大战中我军险胜,但是陆小公爷失踪了。
生死未卜。
几乎所有人都去找他了,但一无所获。
我脑中一片空白,呆呆地站了半天。
他的亲信转交给我一封信,以及一个完好无损的鱼灯。
信上的字笔势雄健,力透纸背。
「西北一战凶多吉少,我早已视死如归。若不幸身死,我名下产业悉数归你,你还年青,不必追忆往事,盼你万事顺意,诗酒年华。」
短短几句话,却不知是提前多久准备。
信纸早已发黄。
亲信道:「姑娘可还记得,三年前上元佳节,姑娘曾送一盏鱼灯给将军,祝公子事事圆满,年年物候新。这句话,公子一直记得。如今物归原主,姑娘放下罢。」
窗外开始飘起了细微的小雪,雪花飘入落在那薄薄的鱼灯上,我才发觉脸上已是冰凉一片,泪水满襟。
当年上元佳节人来人往,成群结伴,唯有陆小公爷独自一人,背影带着寂寥。
我追上前,随手把一盏鱼灯送给了他。
一盏鱼灯,换来他对我的一世护佑。
靠着他的基业,我这辈子衣食无忧。
可是他自己呢?
外头冰冷雪地,我很想问他。
子臻,你冷不冷?
10
柳掌柜问我,迎春楼连日门可罗雀,风口浪尖的,是否要先停业。
我答:「不关。」
我要为陆小公爷守着迎春楼。
我堂姐要毁我名声,我偏偏要做名声给她看。
我带迎春楼的女子绣花作画,在大门口兴办募捐,连办数日,银钱尽数用于支援西北将士。
我请见郡主娘娘,陆小公爷失踪后,她比之前憔悴了不少。
我安静地陪了她许久。
她最后道:「孩子,你有心了。」
我道:「我能为陆小公爷做的不多,还请娘娘帮忙。」
她当下没有应允,却在第二日吩咐了不少文人墨客前来。
一时间,迎春楼前车水马龙,捐赠的银两更是达到上百贯。
甚至皇后都赞我胸有格局,可做表率。
你看,名声也是可以算计出来的。
后来连周朝明都来捐赠,堂姐为此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柳掌柜问我:「周朝明在迎春楼下守了许久,要不要打发出去?」
我答:「不用。」
报仇雪恨,从来不急在一时。
时至三月,来人传来消息,堂姐怀孕了。
我看着窗外绽开的桃花,怀孕意味着新生,周家上下一片庆贺。
可是又有谁记得逝去的人。
西北依然杳无音讯。
子臻,你在哪呢?
我命人送一盏桃花酒给楼下的周朝明,那夜,他难得喝得醉醺醺的,宿在了迎春楼。
第二日,堂姐挺着微微显怀的肚子,质问我周朝明在哪。
我说:「周朝明是你的夫君,你来问我他在哪,不觉得好笑吗?」
「一定是你,你根本忘不了周朝明,你费尽心思搞募捐,不就是想让他来吗?你这个狐狸精!」
她猛地揪住我的衣领,语气十分强硬。
「你要是不把他交出来,我跟你没完!」
话音刚落,陆小公爷的亲信便冲上来,紧紧扼住她的四肢。
「放开我!我是侯爷嫡女,你们敢动我?」
「自然是不敢动的。」
我轻轻一笑,朝柳掌柜道。
「我记得周大人昨日进了二楼风物间,你去看看还在不在。」
雅间门一开,堂姐整个人僵在原地。
眼前是云雨过后的一片旖旎,周朝明躺在一个女子温柔怀中,神色惺忪,衣衫不整。
「周朝明!」堂姐尖叫出声:「你竟敢负我!」
她发疯般的扑上去,对着周朝明就是狠狠几巴掌。
场面开始混乱起来,周朝明恼羞成怒,将她推倒在地,堂姐爬起来又是扯他头发。
混乱中,堂姐突然面色青白,捂着肚子嘶嘶吸气。
不知谁喊了一声:「血!有血!」
堂姐身下有血迹渗出,她扒着周朝明的靴子,脸色痛苦到扭曲。
「好痛……好痛……孩子!救救孩子。」
周朝明此时什么都顾不得,打横抱着堂姐,冲出围观的人群。
我缓缓踏入已经一片狼藉的房间,鼻尖都是浓重的腥味,地上是一滩猩红的血。
那是她孩子的命。
我很想亲口问堂姐,被夫君背叛的滋味如何?失去腹中孩子的滋味如何?
我也很想问我未出生的孩子,孩子,你看到了吗?
娘亲替你报仇了。
11
我爹站在我面前,他似乎一夜之间老了许多,那双眼睛却死死盯着我。
「是你,是你故意让她看到这一切,故意害她小产。」
「你怎会变得如此歹毒,我宁愿从未生养过你。」
我平静地和他对望。
「迎春楼的人都可以作证,日日来迎春楼的是周朝明,推倒堂姐的是周朝明,此事与我何关?」
我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我的笑声打断。
「没想到啊,堂堂太傅,也会关心则乱,跑到我这风尘之地来。」
「你那么关心堂姐,只不过因为,她是你的亲生女儿。」
室内安静地落针可闻。
我爹脸色闪过一丝惊慌与心虚,旋即又恢复成一贯恼怒模样。
「你在胡说什么!」
我走到他面前,眼神清亮如刀刃寒光。
「我已命人查明一切,你和舅妈认识在前,还一同游历扬州,你嫌弃她身份不配,就将她引荐给舅舅。根据舅妈婢女提供的用药记录,舅妈在成婚前就怀孕了。」
我之所以一直经营迎春楼,除了等待陆小公爷,还因为迎春楼掌握了诸多世家官员的把柄。
顺藤摸瓜,查一个章侯府婢女去向并非难事。
「亏你身为堂堂太傅,实则沉湎淫逸,阴狠毒辣。」
「我小娘当时便是你醉了酒,强要了她。」
「这一切,你敢不认吗?」
我爹脸色黑得可怕,冷笑道:「那也证明不了,章琳秋是我的女儿,和你舅妈私通另有其人。」
「无论是你舅妈,还是你小娘,她们都不在人世,谁会相信你呢?」
唯独少了人证。
正陷入僵持时,我见到一个黑影闪过。
那身影,何等的熟悉。
我爹吃痛地喊了一声,只见他手臂被狠狠割了一道,血迹从他的衣袍渗出,直流而下。
我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生怕眼前是假象。
陆小公爷站在我面前,忙不迭将沾满血的匕首递给他的亲信。
「风物间还有章琳秋的血,让府医来滴血认亲。」
我爹五官扭曲成一团,额角隐隐可见青筋。
「迎春楼都是你们的人,自然任凭你们吩咐,我是当朝太傅,而你们不过一对私通的狗男女,谁会信呢?」
「我信!」
门「嘎吱」一声被推开,郡主娘娘的声音响起来。
她身后,是围观的女子们,其中不乏世家贵女。
「我们都听到了。」
我爹接近颤抖,他从未想到,我算准了他一世老奸巨猾,特地让人在暗室旁听。
「你们到底想怎样?」
陆小公爷眼漆黑如墨,声音冰冷。
「还世人以真相,还晚乔清白。」
仅此而已。
12
后来,堂姐是我爹私生女一事传播大街小巷,我爹因德不配位被革职查办,周朝明因私德被贬谪岭南。
我从未想过事情会如此圆满。
屋里只剩我和陆小公爷。
手指刚摸上他的眉眼,我就忍不住泪盈于睫。
我不知道他当时怎样从敌军刀剑下幸存下来,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赶回上京,不知道背后是如何的运筹帷幄,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
我只记得他风尘仆仆,面容瘦削。
「哭什么。」他垂眸看着我,大掌覆盖上来。
一如我从家中逃出那夜,他也是这般,安静拭去我的泪水。
窗外有清风吹入,悬挂的鱼灯微微晃动。
我握住了他的手,再也不分开了。
自此,心之所向,诗酒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