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碧莹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深吸一口气,似乎也做了不少心理建设才开口:“瞒不住的,瞒着有什么用?他早晚都要知道,梁俊也不是小孩儿了,我们也不是小孩儿,该说的话就该说开。”梁俏心里的火苗噌的一下就被陈碧莹这股东风吹了起来,她把菜刀扔到一旁的桌子上,靠着桌子抱着手臂,冷笑着点头,说:“行,那就说,我有什么...
梁俏江蓦然是一位寻找真相和正义的年轻侦探,在佚名创作的小说《赠尔情深》中,梁俏江蓦然破解了一个个复杂的谜团。通过勇敢和聪明的推理,梁俏江蓦然逐渐揭示出真相,并为受害者伸张了公正。这部言情小说充满悬疑与惊喜,陈碧莹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深吸一口气,似乎也做了不少心理建设才开口:“瞒不住的,瞒着有什么用?他早晚都要知道,梁俊也不是小孩儿了,我们也不是小孩儿,该说的话就该说开。”梁俏心里的火苗噌的一下就被陈碧莹这股东风吹了起来,她把菜刀扔到一旁的桌子上,靠着桌子抱着手臂,冷笑着点头,说:“行,那就说,我有什么...将引发读者对智慧和正义的思考。
江蓦然报给司机的地址是一个很高档的小区,梁俏之前也想在那里买房子,但那小区和工作室离得太远,而且要经过很堵车的路段,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现在想想,其实房子买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一起生活。假如她和丁耀森那种人在一起,买再好的房子又能怎样,自己还是活得像个笑话。
女人有时候很奇怪,什么都不图,只想过安安分分的日子,找个本本分分的人,可总会以失败告终。反而那些图名图利的女孩儿,过得又潇洒又快活,求名得名,求利得利。
由此可见,越是简单朴实的东西,越是珍贵难得。
至于江蓦然,在他返校以后,梁俏倒是问过梁俊他家里是做什么的,结果梁俊那个傻乎乎的家伙直接回她一句“不知道”。她从梁俊那里得知江蓦然不穷,穿的和用的都挺好,还有车,也不大手大脚地花钱,也很少和那些败家子一起玩。末了梁俊还加了一句:“我交朋友从来不看人家有没有钱,我也不花人家的钱。”
冬夜的路总是难行的,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清理得很干净,但总有些路边的雪会飘过来,有些路段还覆着薄冰。
司机开得并不快,梁俏闭着眼睛感受着出租车走走停停。她忽然之间有些感慨:梁俏啊,你怎么就成了已婚妇女了呢?
车子抵达目的地,“妇女”梁俏被江蓦然抱进小区、抱进电梯、抱进门,其间她一直装睡,绝不睁眼,同时还有些心疼和可怜地上一直发出咚咚声响的行李箱。
到了家门口,江蓦然突然把梁俏往地上一放,梁俏下意识地伸脚踩地,以防自己被搁到冷冰冰的地砖上,但是她这样做的话,就露馅了啊!
她不好意思地捂着脸靠在墙上,不等她继续装醉,就听到他问:“为什么要装醉?”
“啊?”梁俏犹如遭受了当头一棒,捋了两把头发,站直身体,窘迫地捂住自己的额头,“你怎么看出来的?我演得这么差?”
江蓦然弯起嘴角笑了笑,薄薄的唇瓣抿出一道好看的弧线,他掏出钥匙开门,拧动门锁时说:“你演得很好,可是我一开始就知道你在装醉。”
防盗门被打开,江蓦然伸手摸向墙边,啪啪几声把所有开关全都按开,偌大的房子顿时灯火通明,他给梁俏让出门口位置,示意让她先进。
梁俏站在门外犹豫了片刻后,慢吞吞地迈了两步。
看这客厅的大小,这房子至少有一百四五十平方米,装修得极富艺术感,巨幅落地抽象画、灰色大理石纹路的釉面瓷砖、白色长毛地毯、质感极佳的墨绿色简约风家具以及低调雅致的石膏雕像,无处不彰显着主人的品位是多么与众不同。
“艺术家的家,嗯,很艺术。”她说。
“我争取成为你心中的艺术家,虽然我现在还只是一个艺术界的小学生。”
梁俏侧目看了看他,说:“我弟说你是很自信的一个人,怎么听起来倒是很谦虚的样子?”
“自信和谦虚不冲突,你夸点别的试试,看我到底是自信还是谦虚。”
梁俏没有脱鞋,一直站在玄关处。江蓦然也没进去,他把行李箱拎进来,砰的一声关上门,等着她夸自己。
梁俏有些不自在,手插在口袋里试探性地夸起来:“你长得挺好看。”
江蓦然点点头,说:“美人所见略同,我也觉得我长得挺好看。”他拍拍梁俏的肩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大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不是不太好?我是不是对你有所企图?不然我为什么明知道你装醉还不送你回家,故意把你带到我家里来?”
梁俏不乐意地噘起嘴巴,心想,你这个小家伙脑子还挺好使。
他脱下脚上的短靴,摘掉厚重的围巾扔到一边,从玄关处的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弯腰蹲在梁俏的面前,伸手去拉她长筒靴的拉链,并对她说:“我在这里提醒你一句,你和我已经是合法夫妻了。从我们合法的那天开始,你生是我江家的女人,死是我江家的女鬼。”
靴子的拉链被完全拉开,他拉住她纤细的脚踝,让她不得已地扶住他的肩头。他把她穿着印有柠檬图案的棉袜的脚丫子从鞋子里抽出来,拿起拖鞋给她穿上,又去拉另外一只靴子的拉链,见她不说话,便仰起头看着她说:“你听清楚没有?”
你听清楚没有?
这几个字通常都是梁俏对别人讲的,比如,她经常对梁俊讲这句话,经常对陈碧莹讲这句话,也经常对丁耀森讲。她习惯了当一个独当一面的领导者和指挥者,突然被人这样说,还有些不适应。
直到江蓦然给她换完两只拖鞋,她也没有回应。
江蓦然起身后和她面对面站了几秒钟,忽地俯下身贴近她的耳朵:“我说,我们已经是合法夫妻,你生是我江蓦然的女人,死是我江蓦然的女鬼,你听清楚没有?如果你没听清,我就再重复说给你听,直到你听清楚、记明白。”
他的呼吸跑到她的耳朵里,像小虫子一样往她心窝里钻,痒痒的。
他故意压低的声音还有故意放慢的语速,听起来像故意在撩拨人,听得梁俏从耳朵根红到头顶,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接着伸手推开他,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红着脸道:“听清楚了!我听清楚了!我又不聋……”
江蓦然“哦”了一声,转身去脱大衣。背对梁俏之后,他的嘴角得意地上扬。
这房子的暖气太足了,脱了大衣也热得让人难受。她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一条缝隙,又坐在沙发上东张西望,越发觉得他一个男孩儿能把家里布置得这么好,实在难得。
江蓦然给她煮了一壶红枣银耳冰糖水,连壶带杯地端到她面前,梁俏见了不禁好奇地道:“你家里还备着大枣?你父母也住这里?”
“我母亲去世了。我爸自己住,我也自己住。”
梁俏一脸尴尬地闭紧嘴巴,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一旁晾着:“你喜欢喝这个?”
“挺好喝的。”
“女孩儿才喜欢喝这个。”
“男孩儿也能喝,我只是喜欢红枣的味道,什么男孩儿女孩儿的。”
梁俏哼了一声,说:“你这么伶牙俐齿是像谁?”
江蓦然站在客厅中央,一把脱掉自己的套头毛衣。他的动作太大,连里面的打底白色T恤也一并脱了,他光着白皙精壮的上半身,头发乱蓬蓬地竖起,皱起眉看她,反问道:“你很不满意我伶牙俐齿?你想找个傻子?”
梁俏撇撇嘴,没人想找傻子,但也不见得人人都想找伶牙俐齿的伴侣,太聪明的男人花花肠子太多,她不想将自己的聪明才智全拿来对付自己的老公。
江蓦然走进卧室,取出一件长T恤,扔到梁俏的怀里,不带任何感情地命令道:“你去卧室洗澡,我去那边洗澡。”说完,他就径自走开了。
梁俏的脑袋里嗡地一声,跟被人扣着铁盆狠狠地敲了一下似的。这才是她见江蓦然的第二面,哪有人见第二面就要洞房花烛夜的!她的内心无比慌乱,想回家,又觉得不太好,她这样直接走掉,他会认为她脑子有毛病。她窝在沙发上琢磨半天,掏出手机给爸妈发了一条信息:“不回去睡了。”
老爸和老妈分别回复:“知道了”“哦”。
江蓦然围着浴巾出来时,梁俏正捧着茶杯喝水。他套上一件纯黑色的短袖T恤,衬得他的皮肤更加**,皮肤好得像女孩儿一样。他看到她还穿得整整齐齐地坐在这里,不悦地道:“主卧有浴室。”
“你刚才说过了,我知道。”
“那你怎么不去洗澡?”
“我不想洗澡。”她小声地说。
“不洗也行,直接脱了上床吧。”
梁俏瞪大眼睛,赶快喝一口水压惊:“我就想睡在沙发上。”
江蓦然愣了一下,说:“你多大了,睡觉还要人哄吗?”
“不是,有没有人哄不要紧,主要是我喜欢睡沙发。”说完,她立马躺到沙发上,还一本正经地拍了拍软软的沙发扶手,“很舒服,很好。本来我就喜欢睡沙发,加上你这个沙发特别舒服,我更喜欢了,简直爱不释手。我一分钟都不想离开你的沙发。”
江蓦然走到她的身边,落落大方地蹲下来,用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姐姐,你害羞的样子真可爱。”
暖黄色的灯光从他的头顶落下,映在他漆黑的眼里,形成一道璀璨的光。他的笑容看起来有一股仙气,又有些调皮,让梁俏的一颗少女心跳得怦怦直响。
她用他扔给她的T恤盖住脸,在衣服底下舒出一口气,闷声说:“姐姐要睡觉了,你也赶快睡吧,小孩儿不可以熬夜,熬夜长不高。”
梁俏还以为他会不依不饶地缠着自己,没想到江蓦然出奇地听话,一言不发地乖乖回去睡觉了。
她掀开衣服,忍不住叹息,不知道结婚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总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吧?
江蓦然在回房间之前,把刚被梁俏打开的客厅窗户关上了。这是很贴心的举动,老人都说睡觉不能开窗留缝,对身体不好。
睡了没一会儿,穿着毛衣和超厚打底裤的梁俏就已经热得汗津津的,整个人都变得黏糊糊的。半睡半醒之间,她听到江蓦然从房里出来,接着自己的身体一轻,被他抱走,又很快被放进柔软的被子里。
她猜想,这个男孩儿是不是要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她是不是应该睁开眼睛打他一顿?可是,万一他什么都不打算做,自己就把人揍了,岂不是自作多情?
她闭着眼睛静等其变。
江蓦然在脱她的毛衣,动作很轻、很慢,汗津津的身体瞬间凉爽下来。他用纸巾把她纤长脖颈上的汗珠拭干,虽然隔着纸巾,但也算和她有了身体接触。随后他又轻手轻脚地脱掉她加绒加厚的保暖打底裤,将一床很薄的被子缓缓地盖在她的身上,她的心也随着被子轻轻地落下而平静下来。
可是紧接着他就一把搂住了自己。
梁俏睁开眼睛,转头看他,冷冷地问道:“你干什么?”
“我睡觉。”
“你松开我。”她命令道。
他用鼻音发出“嗯”的一声,像个小孩儿一样。
梁俏掀开被子,一脚把他踹下床:“不松开,你就下去睡。”
他板着脸爬上床,又一把搂住她,还拿大腿紧紧地压住她正在乱蹬的双腿,嗓音沙哑地说道:“我就抱抱你,不干什么。我今天考完试去了一趟导师家,然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还把你从夜总会抱回来,已经很累了,我想休息。”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梁俏对此坚决不妥协:“你这是耍赖!”
江蓦然埋在她枕边的脑袋突然抬起来,看了她几秒,霸道地说道:“我要是真想跟你耍赖,你现在已经当妈了!”
“我!”
“你什么你?睡觉还这么多话?”他捂住梁俏的嘴巴,半个身体压在她身上,不让她说话,也不让她挣扎。
这个姿势不知道保持了多久,梁俏终于抵不过困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江蓦然缓缓地睁开眼睛,开始借着幽暗的月光打量眼前人。他像一只深夜里出来觅食后得逞了的小狐狸,眼角和嘴角都噙着愉悦的笑,手指悄悄地掀开她的被子,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又把被子给她掖好。他很温柔地点了点梁俏好看的鼻尖,在她的身边躺好,心满意足地嘀咕着:“一不小心,我就娶到你了。”
02
梁俏睡得挺好,虽然她有一个“千杯不醉”的外号,但酒精多少会让她睡得更沉一些。她睁开眼睛时,已经日上三竿,房间的落地窗帘被拉开一半,冬日难得出现的太阳正明晃晃地照着她的眼睛,她在被子里伸了个懒腰,一鼓作气地坐起来。被子滑落下去,露出她光溜溜的身子,她错愕两秒,立马拉高被子遮住自己的身体。房间里只有她自己,但该遮住的地方也要遮。
这就不好玩了,这是乘人之危!她要教育教育这个家伙,但首先,应该穿上衣服。
她费劲地揪着被子,弯腰去够地上的长毛衣和打底裤,才穿上不到十秒,已经热得一身汗。她下床把落地窗拉开一条缝隙,可算凉快了一点儿。
她走出房间,对着空荡荡的客厅喊道:“江蓦然!”
“到!”洗手间的方向传来洪亮的回应声。
梁俏抱着肩膀走过去,看到他正弯着腰在洗手池前面洗她的**,满手都是泡沫,他慢慢地抬头,说:“你醒了。”
“你在干什么?”
“看不出来?”
“看出来了,我是问你为什么脱我的内衣**,还洗了,你是什么居心?”
江蓦然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直起腰板,板着脸看她,说:“你的内衣**不是我脱的,我醒的时候你自己已经脱了。至于你为什么脱,我猜是太热了,或者是控制不住自己。”
梁俏猛地瞪眼,他立即改口道:“是太热了,是太热了。我下床的时候你说洗一洗,我问你洗什么,你说手洗,我把这句话理解为你让我给你洗内衣**,有什么问题吗?”
梁俏捂着嘴巴皱眉,难以置信地问:“我说梦话?”
江蓦然显然也很意外,自己居然对她的梦话这么当真。
梁俏靠在洗手间的门边愁眉不展,直到他快洗完,才难为情地开口道:“我不是反对你勤快,不过我想问一下,一会儿我穿什么?”
“**。”他把手里白色的蕾丝内衣裤用衣架挂起来,“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没穿。”
梁俏深吸一口气,道:“你看得那么仔细?”
江蓦然用手比画了两下,说:“你自己心里没数吗?还需要别人仔细看?”
梁俏冷哼一声,转头回去洗漱,想了想又问:“对了,你昨天是怎么看出来我装醉的?”
江蓦然打开水龙头,一边冲着泡沫一边说:“我倒没有什么鉴别演技的好方法,只是以前梁俊跟我说过一回。”
“他说什么?”
“他说‘我姐老能喝了,上高中的时候替我爸挡酒,喝倒一桌子老爷们儿,这么说吧,你见过牛吗?我姐可以喝死两头牛,牛死了,我姐还能回家写作业’,这是梁俊的原话。”
梁俏很郁闷,没想到梁俊在外头是这么说自己的,她能听出这其中为姐骄傲的情绪,但这说得着实不好听。她挺有女人味,也挺温柔的,怎么能拿来和牛相提并论呢?
“他说你就信,你就那么单纯。”
“嗯,他说我就信,他不爱说谎,尤其是关于你的事。”
江蓦然的浴室很大,没有浴缸,只有一套看起来很奢华的淋浴设备。她不想洗澡,简单地洗了一把脸,看到洗脸盆上方摆着一套新的牙具,应该是给自己准备的,她拿起来用热水泡了泡才用。一件件的小事都表明,这个小家伙挺细心的。
她咬着牙刷在镜子面前抬头挺胸,仔细地打量起自己的身材,瘦是真的瘦,瘦到她看自己都觉得可怜。不过该丰满的地方也着实过分争气,总共就那么一点儿点脂肪,都跑到这两个地方来了。
她记得小时候跟老妈去看中医,中医说老妈因为胃寒、宫寒,所以肚子上长肉,还说脂肪很聪明,你的身体哪里冷,哪里需要保护,它就跑到哪里去做保镖。这个说法深深地影响着她,在她十几岁时,她的身材已经明显好过同龄人,她天真地以为,这是她的胸和**很冷,整天和老妈商量着给她织毛背心、毛裤子……
她洗漱完毕,一开门就看到江蓦然端着一杯牛奶站在门口。他眉目清秀,英俊得跟画里走出来的人似的,他问她:“喝奶吗?”
梁俏被他吓了一跳,她是个正常人,但凡是个正常的女人,被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孩儿堵在浴室门口送奶喝,都会脸红的。这没什么的,她安慰自己,她已经是大人了,不可以让小孩儿弄得乱了阵脚,她很镇定地伸手去拿那杯牛奶,摸起来是温热的,她仰头喝了一大口。
江蓦然指了指她手里的杯子,又指了指客厅的茶几,说:“这杯是我的,我已经喝了几口了,你的在客厅的茶几上。”
梁俏含着一大口牛奶,眼珠子瞪得老圆,咽下去也不是,不咽下去也不是。
江蓦然默默地拿回属于自己的牛奶,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说:“咽下去,鼓着腮帮子像河马似的。”
梁俏无语极了。
梁俏只好自我安慰:深呼吸,淡定,他只是个弟弟而已,没什么可怕的,就当他是梁俊好了。
不行,梁俊绝对不敢说她是河马!
她走到茶几旁边,看着实木桌上摆着一个大号啤酒杯,里面装着大半杯牛奶,这回肯定是她的了。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她故作不以为意地端起来喝了一大口,还没等她咽下去,就见眼前出现一只手。江蓦然递给她一个空的玻璃杯,跟他手里的一样大小。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啤酒杯,又看了看他手里的玻璃杯,江蓦然还特别调皮地抖了抖手腕,说:“杯子在这里,姐姐。”
梁俏推开他的手,就着大杯又喝了两口,道:“我就喜欢用大的。”说完,她放下杯子,去沙发上捞自己的大衣,“我要走了,下午还要布置场地。”
她生气了,怒火把她的头发烧得飘了起来。如果一个人的头发随着一举一动来回荡,那得多生气、多用力。
江蓦然觉得自己有些无辜,毕竟自己什么都没做,好心地给她热了牛奶,好心地去叫她出来喝牛奶,好心地给她递杯子,怎么这份好心就适得其反了呢?
她突如其来的火气让他觉得莫名其妙。
梁俏穿衣服的动作别提有多英姿飒爽了,简直就跟电影里的女杀手似的。
等江蓦然反应过来她是要愤然离场的时候,她已经在蹬自己的皮靴了。他几步跨过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严肃地道:“你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靴子不好穿,她气得使劲跺了一下脚,“我生自己的气。”
“那你还挺可爱的,生气的时候居然跺脚。”
梁俏翻了一个白眼,甩甩自己的衣袖,冷漠地道:“松开。”
“要是不松呢?”他平静地拒绝。
梁俏转过头,不解地看着他,犀利地开口问:“我跟你很熟吗?”
江蓦然的脸色开始变得不好看,眼底的光芒一寸寸变冷。他不仅没有松开,手上的力道更是收紧了几分,捏得梁俏有些发疼,他慢慢地说道:“我昨天说的话,你是没听懂,还是没记住?”
“我……”她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他突然吻过来的唇给堵住了,他一定是把她的脑袋当面团,或者当泥巴团了,捏得如此称心。
他的吻,是惊心动魄的,微微有些凉还带着奶香,很柔软也很霸道,似懵懂又似久经情场。明明是冬天,可她感觉脑子里冒出来的泡泡都是草莓味的。
一直以来,梁俏都觉得自己是一个智商和情商都非常高的人,可这一次她充分体会到了“没脑子了”是一种什么感觉。
江蓦然松开她,面不改色地质问道:“有结婚证,也睡在一张床上过,现在也亲过了,还不算熟吗?那你说怎样才算熟?”
梁俏面红耳赤地抹了一把嘴唇道:“不是,我跟你……”江蓦然还是不给她机会辩解,不过这一次他没吻她的唇,而是用一只手掌捂住她的嘴巴,另一只手用力搂住她的身体,低头吻住她圆润的耳垂,并且顺着耳垂滑过她纤长的脖颈,最后落在她的锁骨上。
房子里原本就已经很热了,两人拉拉扯扯的就越发热了,简直快要冒出火了,梁俏觉得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红得像七月里的番茄,她用力挣开他的怀抱,喘得不像样子:“你……你……”
“我?”江蓦然作势还要亲她。
梁俏害怕了,不知道他又要亲哪里,赶忙伸出双手抵在两人之间,说:“你你你,你也是读过书的人!凡事要讲道理!”
“我不喜欢讲道理。”他说,“尤其是不喜欢和屡教不改的人讲道理。”
“强扭的瓜不甜,你知不知道?”她红着脸说。
江蓦然舔了一下唇角,很满意地说:“挺甜的,你尝尝?”说着,那张帅气的脸又凑过来,还真有要给她尝一尝的打算。
梁俏脑袋疼,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她不是没见过男人,也不是没见过男孩儿,她读书的时候还当过很多年的校花,收过的大胆的、热烈的表白也不少,但像江蓦然这种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想怎样就怎样的男孩儿,她还是头一回见。
尤其是她有些早熟,接触的男性朋友也都很成熟,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招架这种类型的男孩儿。
她捂住嘴巴频频点头,拿出百分之百的诚意附和他,说:“甜,强扭的瓜是世界上最甜的瓜。”
江蓦然单手撑着门,以胜利者的姿态俯视着马上就要滑坐在地上的梁俏。他挑了挑眉,说:“你应该叫梁俊杰。”
胆战心惊的梁俏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就听他解释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梁俏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腰背笔直,她清了清喉咙,一本正经地说道:“那个,我……现在要去上班了。”
“等我两分钟,我跟你一起去。”
“我去上班,你跟着干什么?”
“我去看看能帮你做什么,反正我放假,就是在家待着。”
梁俏急了,说:“那你就去找你的朋友们玩啊!”
他一边转身去房间里穿大衣,一边说:“他们哪有你好玩?”
梁俏满脸茫然之色。
梁俏弯腰穿好自己的皮靴,看到鞋面被擦得干干净净,心里忽地暖了一下。
江蓦然穿好了衣服,走到玄关处两三下蹬上短靴,俯下身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说:“出发。”
电梯里,梁俏远远地躲在角落里,低着头,不情愿地开口道:“我真觉得有点不自在。”
“你觉得哪里不自在可以说出来。”他从电梯轿壁里看着她的眼睛,“我多做一点儿这样的事你就习惯了,习惯了以后就会很自在。”
梁俏低下头,不看他的眼睛,也不说话。
03
由于刚刚经历的事情实在太过火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的梁俏感觉自己像个刚出炉的烤地瓜,浑身上下都是滚烫的。她专门挑有雪且白雪深厚的地方走,但这并没有顺利地让烤地瓜冷却下来。
“我们要走去你的工作室吗?需要几个小时?”身后穿着黑色大衣的江蓦然走在干净、平坦的人行道上,保持着两步的距离跟在她身后,冷风吹得他白皙的皮肤有些泛红。
“我又没让你跟我一起走。”她闷头迈着大步,像赌气一样走得飞快。
“太冷了,我不想走。”他说。
“那你回去啊!家里暖和。”
“姐姐,我想坐车。”他有些委屈地追上来。
梁俏吓得一激灵,脚下打滑险些摔倒,江蓦然伸手去扶,她惊慌地伸出手臂挡开:“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江蓦然没有动手动脚,只是俯下身把她身上蹭到的雪拂掉而已,他不由分说地拉起梁俏的手,再也不肯姐姐长姐姐短的商量。江蓦然两三下就把她扯到自己身边,横眉立目地道:“你坐不坐车?”
“我不坐,你还要动手打我吗?”梁俏不服气地道。她还不信了,自己能让这个小孩儿给欺负成这副德行。
江蓦然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头冲她冷冷一笑,说:“打老婆绝对不在我自身的道德规范之内,对于屡教不改的,我有别的办法。”
梁俏立马挡住自己的嘴巴,她可深深地领教过这个对付“屡教不改”的解决办法,刚刚要不是她腿发软直接跪在门口的脚垫上,他是不会放过她的。
她的反应被江蓦然看在眼里,他弯腰一把将她扛上肩头。一声高亢嘹亮的“啊!”之后,梁俏已经被倒挂在他的肩膀上。
这种**的体验还是人生头一遭,她不敢挣扎,生怕他一松手脸就朝地上摔去。虽然她不是靠脸吃饭的人,但这张脸也跟了她二十几年了,没少涂她买的护肤品。想到自己为它涂的三千多的精华液和两千多的面霜,她也舍不得它受伤,所以她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江蓦然像摔麻袋一样轻而易举地把她塞进车后座。为了防止她逃跑,还跟她一起坐进后排,一点儿也不嫌弃她的靴子脏,拿起来就往自己腿上一搁,从容地对司机师傅说道:“开车。”
这一系列的动作还是很爷们儿的,但是在H市,再爷们儿的爷们儿到出租车司机这里也不好使,司机问:“去哪儿?”
“C街。”他说。
司机毫不犹豫地拒绝:“不去,不顺路。”
江蓦然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从防盗栏中递过去:“劳驾。”
出租车犹如离弦的箭一般飞起来。
梁俏在一旁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你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使H市的司机开车。”
“你哪里来的钱?你一个学生,能赚钱吗?”
江蓦然突然皱了皱眉,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他的眼睛很好看,但是这个眼神可不怎么美好,看得梁俏心里很不舒服,好像自己伤了他的自尊心一样,搞得她满心的负罪感。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她脑子拼命地转,可当看到江蓦然在很认真地等待她的解释时,她的脑子就像短路了一样,她试图让别扭地躺在狭小空间里的自己坐起来,“怎么说呢?其实我是想说,艰苦朴素是一种美德。”
江蓦然愣了一下,点点头,说:“好的,姐姐,我记住了。”
梁俏无声地叹息,在心里对自己翻了一个白眼。
C街终于到了,蜷缩的梁俏终于解放了。双脚落地后,她先深吸了一口冬日里特有的沁人心脾的冷空气。风有些大,她对站在自己面前,双手插在羽绒服口袋的江蓦然交代道:“你就站在此地,不要走动,我马上回来。”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江蓦然皱着眉问:“你去哪里?”
“我去买几个橘子。”
好像更耳熟了!江蓦然眼睛一眯,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他想起来了,这两句话来自朱自清的《背影》,讲的是父亲与孩子告别的场景。这个女人不满足于当自己的姐姐和老婆,还想当自己的爸爸!等他回过神来想跟她理论的时候,梁俏已经大步流星地闪进工作室一楼的大门里了。
他看了一眼车水马龙的长街,呼出一口气,又生气又快乐地沿着她的脚印走到工作室大门口。
工作室的一楼是简餐咖啡厅,梁俊跟他提过几句。他推开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紧跟着还有几声清脆热情的“欢迎光临”。
“请问要喝点什么?需要推荐一下吗?”
“不用,我是老板……”他突然顿住,在想应该怎么介绍自己。
就在他思考的过程中,站在吧台那边的男孩儿突然把话接过来:“您走错了吗?我们老板是梁俏。”
“我知道。”他点了下头,思考过后,说,“我是老板娘。”
几个店员都安静了,不明所以地望着他,正好梁俏拎着一个大号行李箱下来,也听到了这句话。
“俏姐,这位先生说他是老板娘。”男店员说。
“我听到了。”她说。
“真的是老板娘吗?”男店员又问。
江蓦然抿着唇,上前接过她手里的大号行李箱,发现并没有预想中那么轻。可是看她拎在手里也没显得多重的样子,看来她并不是一个手不能提的娇滴滴的大**。
梁俏闷闷不乐地说:“嗯,只能这么叫了,叫老板爹也不好听。”
梁俏走在前面,推开沉重的玻璃门。
江蓦然伸手帮她撑住门,身后传来整齐嘹亮的“老板娘慢走,欢迎老板娘下次光临”。
两人走出大门口,几个店员立马凑在一起七嘴八舌起来:“丁哥真的凉了?”
“看样子凉得很彻底。”
“这个老板娘我看着眼熟,上回是不是跟老板的弟弟一起来过?”
“上回进进出出的,围着一条很大的围巾,也没看清脸长什么样,看身高和体形倒是很像。”
“不是说订婚了吗?我记得丁哥还开玩笑说他以后就是咱们老板的老公了。”
“得了吧,这年头,谁是谁老公啊,都是临时工……”
梁俏带着江蓦然穿过马路,拐了一个弯,在一处车库前面停下,然后从兜里摸出两把钥匙。一把是车库的电动门钥匙,另一把是他放在自己这里的车钥匙。车库门缓缓上升,他的黑色越野车在闭关多天后终于重见天日。
“说真的。”梁俏直勾勾地看着车头,平静地道,“你喜欢‘老板娘’这个称呼吗?”
“嗯……”他似乎有些犹豫,同样目视前方,平静地回道,“不喜欢,但是确实比‘老板爹’好听一些。”
梁俏今天下午要布置的场地是一家酒店的小型宴会厅。因为今日无宴会,所以她才可以进去布置,不然就要等到半夜了。她的工作需要经常熬夜,当然,这也要看方案的复杂程度。不复杂的就当天上午布置场地,中午、下午、晚上就是客人自己的时间了;复杂一些的,就需要提前一天布置场地。
以前她有“好闺密”陈碧莹帮自己,丁耀森不忙的时候也会帮忙,现在只有她一个人,累是真的累,但累的好处就是她没有时间胡思乱想。
忙碌是解决一切苦闷与失落的最佳手段。
她昨晚没开车出门,现在自然也没车开,只能落落大方地坐进江蓦然车的副驾驶座,指挥他先去一趟印刷厂,把印刷品全装上车,再驱车前往酒店。
公路大桥有些塞车,两旁是白茫茫的冻得结结实实的江面,她能看到很远的地方有人在拉爬犁。梁俏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总玩这个,都是梁俊拉着自己,他只有拉爬犁的命,很少能坐上爬犁。
“你不打算再雇两个员工跟着你跑这些吗?”
“年底不好招人,过完年再说吧。”
“我放假的时候可以帮你。”
“我知道,你这不是在帮吗?”
“你很不满意的样子。”
“没有,我感恩戴德,只是怕你吃不了苦,等一下嚷着让姐姐给你买糖,给你冲奶粉。”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没有回头看他,只顾着看外面白色的江面。
“为什么你总觉得我是个孩子?”
梁俏回头了,无比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之后把身体也转了过来,她说:“不是我觉得,我没有觉得。你就是个孩子,你还跟我撒娇呢,怎么能不是个孩子?”
“我只跟你撒过娇,我跟我爸都没撒过娇,更不用说别人,这不足以断定我是个孩子还是个大人。”
“我喜欢成熟、稳重的男人,至少比我成熟、比我稳重。”
“那你改改。”他直截了当地给她提出了解决方案。
梁俏忽然想起来,之前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制服熊孩子的方式就是比他更“熊”。她长这么大都没“熊”过,也不知道自己怎样才能超越江蓦然。
他和梁俊不一样。梁俊在她面前是有求生欲的,江蓦然没有,他看起来有些破罐破摔……
“咱们聊点儿别的。”她说,“聊点儿让我们两个人都身心愉快的话题。”
江蓦然没觉得自己身心有不愉快的地方,所以当梁俏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意外的:“你觉得什么愉快就聊什么。”
“聊聊你的家庭,你家里做什么的?我看你住的地方、开的车子、穿的和用的都还不错,应该是个富家子弟。”她说。
“我爸是做生意的,开小旅店起家,现在赚钱的生意有很多,也都是合法的。你把我定义为富家子弟也可以,你自己也是富家子弟,我们这叫门当户对。”他说。
梁俏有些郁闷地笑了笑,她算哪门子富家子弟?最多算家境不错,离富家子弟还差得很远。她爸妈太惯着她,这些年把家里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她。她大姐结婚的时候,爸妈才买了一套八十万的房子,可她一毕业,就开上了八十万的车。至于梁俊,连骑自行车都得骑扫码共享的,浑身上下的硬件配置都是她买的,梁父和粱母是纯粹又彻底的偏爱。
“江蓦然。”她靠着车窗叫了他一声,过了两秒,又自言自语似的问,“你是叫江蓦然,蓦然回首的蓦然,对吧?你有没有弟弟妹妹叫回首?”
“没有,独生子。”
“我知道,梁俊告诉我了,我开玩笑的,你没听出来吗?”
“没有,很难听出来。”
“你看,其实我们很陌生,没有默契。我真是不敢想象,两个陌生人走进婚姻会是什么样子,没准现在我们看到的和谐都是假象,真正涉及柴米油盐,以及抢马桶和电视的时候,我们就会变得针锋相对,就像我和我弟弟一样。”
“你和丁耀森认识多少年了?”他突然问。
听到丁耀森的名字,梁俏的心里还是咯噔一下,她不愿意提,但也没必要躲开。梁俏扒拉着手指算了算:“很多年,不记得了,小学还是初中来着。”
“那结果怎么样呢?”
他要这么聊天,她就有些接不下去了。还问什么结果,结果不就是她跟一个陌生人闪婚了吗?
人生有时真的很有趣,有些人一心想要轰轰烈烈,却过得平淡无奇;有些人只图安安稳稳,却偏偏要经历离奇曲折。
04
走走停停一个半小时,终于到达目的地。这个酒店有点意思,和一个美术馆连在一起,坐落在大学城里面。正是放假期间,学生们该返乡的都返乡了,加上天气实在冷得可怕,一点儿人间烟火的气息都没有,看着冷冷清清的。
梁俏打开车门准备下车,可外面的风很大,她使出很大的力气才推开车门,顶着寒风艰难地走到后备厢前,把KT板拿了出来。可刚一拿出来,KT板瞬间就被大风吹跑了,她尖叫一声顺着风的方向飞奔出去:“啊!我的板子!”
她的尖叫声也瞬间湮没在大风里。还在拉羽绒服拉链的江蓦然先是看到几张板子飞了出去,接着又看到他刚领证的老婆也飞了出去,当即放下拉链,跳下车去追人。
他忘记提醒梁俏了,H市的冬天总是狂风大作,这样的天气就算不下雪,风也会卷得路边的雪花到处飞舞。路上还有积雪没有清理干净的地方,梁俏的步伐看起来像极了穿着滑板鞋在光滑的地板上摩擦,看得江蓦然心惊肉跳。
等他抓到梁俏的时候,她已经追着KT板跑进一处桥底。KT板被吹上马路,半边搭在路边,半边横在路上。迎面驶来一辆小货车,将KT板咔嚓两声拦腰压断了,它继续随风飞舞。
江蓦然一把扣上梁俏的帽子,拉着她往回走:“追不上了,就算追上了也没办法用了。”
“不行!没有板子怎么干活!”她焦急地望着KT板飞去的方向,鼻尖被风吹得通红,“这大风也太狂躁了!”
江蓦然拉着她回到车旁,帮她把剩下的KT板拿下来一部分先送进去,回来取余下的KT板时,把不容易被吹跑的工具交给梁俏提着,自己则再次抱起一摞KT板,拉着梁俏钻进酒店。
就这一小会儿,梁俏的手指已经被冻僵,她蜷起手放在嘴边哈气,希望手指快点儿恢复。不料江蓦然的大手突然伸了过来,将她冰冷又僵硬的小手塞进他的大衣里,夹在他的腋下。指尖瞬间暖和起来,梁俏有些不好意思,又看到自己身上的凉气让他连着打了两个冷战,就更不好意思了。
“你……有没有狐臭?”她问完有些忍不住想笑。
江蓦然是个行动派,他搂过梁俏的脑袋,用大衣把她的脸罩住,闷了她好几秒才放开:“有吗?”
“没有。”
不仅没有,他的身上还挺香的,是香水味。是很陌生的香水味,高级的浪漫香味。
梁俏在酒店大堂登记好,就带着江蓦然前往预订的宴会厅。那是这间酒店最小的宴会厅,举办一些小型聚会刚刚好。
她打开皮箱,拎出平板电脑,立在桌上打开效果图,再从皮箱里把工具一样一样拿出来摆好。
这是一场以蜘蛛侠为主题的一周岁生日宴,被吹跑的正是三张蜘蛛侠造型的KT板。梁俏叉着腰站在桌子旁,耸耸肩膀,道:“蜘蛛侠被吹跑了,真是身轻如燕。”
“你当初应该推荐他们做钢铁侠或者绿巨人,有分量多了。”
“算了,先把这些弄好,我给印刷厂的人发信息让他们再印一份,明天去取。”说完她就开始发信息,过了一会儿,她捶着脑门儿叹息,“真是……事事让我崩溃,明天周末,印刷厂放假。”
她一筹莫展地咬了咬嘴唇,自言自语道:“怎么办,难道让我告诉他们蜘蛛侠去拯救世界了……”
“画一个行不行?”他突然开口道。
梁俏瞥了他一眼,摇摇头,说:“被吹跑那三张是异形板,画的不会有那个效果。”
江蓦然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跟着她一起把还在的KT板布置好。该粘的粘,该挂的挂,然后给气球打气,再用红蓝色气球摆出造型,万事俱备,就缺仨蜘蛛侠。
两人正忙得热火朝天,宴会厅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进来的是一直和梁俏谈合作的酒店经理,两人平时都是用手机联系,见面的机会并不多,这是特地来打个招呼。
“梁**,我还以为你会明早过来布置。”
梁俏笑了笑,正准备迎上去,江蓦然递过来一个打过气的大气球,让她抱在怀里,挡在她的身前。因为布置会场动作较大,刚刚梁俏不得已脱下羽绒服,露出了毛衣……毛衣里面可是没穿内衣的。
梁俏尴尬地笑了笑,说:“我一般有空都会提前布置场地。”
“哦,陈**没来?”
“没。”梁俏暗暗想着:陈**永远都不会来了,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这位也是你工作室的?”
梁俏看了看江蓦然,又看了看这位热情的经理,点点头说:“嗯,**。”
对方笑了笑,说:“小伙子挺帅的,有没有女朋友?”
江蓦然跟看冤家似的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蹲到地上继续给气球打气。
经理看出不对劲,和他们说了两句客套话便离开了。
梁俏看出来江蓦然在生气。她捏着两个气球蹲到他身边,心怀愧疚地盯着自己的鞋面说道:“我刚才没反应过来,本来我跟他也不熟,他问我什么我就顺着话瞎扯,不是故意隐瞒你身份的。”
话音刚落,她的脸上忽地微微一凉——他在她的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发出啵的一声响。
“先去吃个饭,饿死了。”她搓了搓黑乎乎的手指头,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工具。虽然有些害羞,但她不想表现出来。
两人来到酒店的中餐厅,点了两个家常菜。梁俏倒是没有女孩儿和人约会的羞赧劲儿,用雪白的陶瓷饭勺挖起一勺米饭就往嘴里塞,似是习惯了照顾人,她动不动就把盘子里的大块排骨和大个虾球夹进江蓦然的碗里,而且做这些的时候她一点儿也不别扭。
江蓦然要给她夹虾球,她立马摆手说:“不用管我,我吃饭不用照顾。”
他还是坚持把虾球放进她的碗里,淡淡地问道:“你觉得我吃饭需要照顾?”
“你……”她愣了一下,说,“不是弟弟吗?姐姐照顾弟弟不是应该的吗?”
“我不是梁俊。”
“我知道,梁俊没有你俊。”
“我是你老公,应该由我来照顾你。”
梁俏咽下一口汤,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看来是真饿了。她眯起眼睛假笑两声:“好啊,那你快照顾我吧,让我也体会一下饭来张口是什么感受。”
他撇撇嘴,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说:“看来你暂时不需要,你吃饭这个劲头让我担心喂你吃饭,我会被咬到手。”
“什么意思?”她放下筷子,不乐意地抱着肩膀问。
“字面意思,很难理解?”
“欠打?”
“不欠。”
吃饱喝足,还要继续干活。江蓦然把她送回宴会厅就说出门买东西,梁俏没多想也没多问,兴许这只是小孩儿不想劳动的表现,她随意地一摆手算是把人放走了。
然而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江蓦然就回来了。他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哐当一声扔到地上,一个圆滚滚的颜料盒从里面滚了出来。
梁俏正蹲在地上绑气球,她抬起头满脸疑惑,道:“你干吗?”
“帮我太太写作业。”
江蓦然的性子有一点儿霸道,他说这话的语气听起来就是不容置喙的,不要劝说,只要成全。
她忙她的,他画他的。江蓦然要用颜料把整个背景板的中间完全覆盖,看起来是个不小的工程。可他不过随随便便勾画几下,居然就有了蜘蛛侠的轮廓,又随随便便涂了几下,底色也出来了。她注意到他画画的工具居然是刷墙的刷子。
“你居然会用刷子画画!”
江蓦然很淡定地用刷子在蜘蛛侠的**上扫了一笔:“这句感叹听起来就像你问我居然会用筷子吃饭一样没有意义。”
梁俏时不时地抬头,所见的画面都令人惊讶——蜘蛛网上向前张望的蜘蛛侠活灵活现,看似体态轻盈,动作也十分有张力。
她拿起手机拍了两张照片,惊叹道:“跟漫画里的一样!真的,没想到画的也能有这么好的效果,以前我从来没试过,这能保存多久?”
“不知道,看具体情况,你这个背景板很光滑,如果有人折它,上面的颜料可能会受影响。不过明天的宴会肯定是没问题的。”
“行,算你立功了,不然明天上午我还要去找印刷厂,不知道哪里的印刷厂周末能加班……”
两人把所有东西都布置好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梁俏一边伸懒腰一边往窗外看,打着哈欠感慨道:“这是夜黑风高夜。”
江蓦然也走到窗边,他看看漆黑的外面,又看看梁俏,沉默了片刻,说:“也是杀人放火天。”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心我报警抓你!收工!”
来时沉甸甸的皮箱这会儿已经轻飘飘的了,里面没几件东西,提起来还会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
江蓦然从她手里接过皮箱,等她把大衣穿好再一起走出宴会厅。走廊的水晶灯发出璀璨又温暖的光,他望了望有些疲倦的梁俏,声音低沉又轻柔地说道:“希望以后你的每一次晚归都有我陪在你身边,这样你就不用一个人走夜路了。”
梁俏的心就跟坐过山车一样,忽然想起以前跟丁耀森抱怨自己还在加班的时候,对方总是回复说他也在加班,而且要加得更晚。
也许体贴和温柔并不是成熟男人的专属标签,只要是心思细腻的人,都足以温暖他人。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一点儿矫情,仿佛自己腐烂的伤口终于开始生长出新的肉,又疼又痒,又害怕又期待。她的眸光像闪烁着的水晶灯一样璀璨,她微微弯起嘴角,正要开口,就听他说:“这两年你先自己走,等我毕业。”
得,这情绪白酝酿了,找回冷静的梁俏生硬地“哦”了一声。
酒店大门被推开,两人步履艰难地回到车上。这风吹得她都快窒息了,完全体会不到歌里的那种风越大心越荡漾的美好感觉。她捋了捋被风吹乱的长发,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接下来的行程,我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好吗?”
“我妈去世了。”
“对不起,我忘记了,我们各回各家,好吗?”
“我们不是一家的吗?你跟我结婚了就是我太太,我太太就应该跟我回家,跟我睡一个被窝,一辈子跟我睡一个被窝,你有异议?”他还是那副不容置喙的样子。
站在江蓦然的角度思考,他的观点没错,站在自己的角度……好吧,站在谁的角度它都没错。
她不想争辩了,于是痛快地点头:“没有异议,我很高兴,也很欣慰我们的婚姻和家庭在你心里占有如此重要的地位,家庭观念强的男人都是有责任感的男人。我可以说一个小时不重复的夸赞你的话,但我今天晚上想回娘家。我昨天就没回家,我爸妈还不知道我结婚了,我连续两天不回家,他们会担心的。”
“你骗人,他们都没给你打电话。”
“我是你的太太,但是你也要尊重我的意愿,我现在想回家,娘家。”江蓦然似乎有些舍不得分开,看了她半天才驱车前行。
一路无话,回程的路无比顺畅,很快就到了梁俏家楼下。梁俏解开安全带,笑着跟他挥挥手,说:“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儿休息。”
江蓦然没有开口,脸上也没有表情。
梁俏不自在地下车关门。风还是又冷又大,可比起酒店那边,这边的风小了很多。她没走多远便听到身后传来关门声,接着听到江蓦然叫她的名字:“梁俏!”
梁俏转过身,背对着风缩起肩膀,问道:“别告诉我你反悔了啊!”
“是的,我反悔了。”他大步迈过去,用中午倒栽葱的方式把她扛起。
梁俏猝不及防,她捂着脸说:“我的天啊,你说你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男孩儿,怎么喜欢这么彪悍的相处方式,动不动就扛人!你这样我心里压力很大的好不好!我会觉得自己是弱不禁风的小鸡仔!”
她头朝下地抱怨着,江蓦然的脚步却突然停了下来。
梁俏松开手掌,在昏暗的路灯下看到了一个倒立着的丁耀森。
不对,丁耀森不是倒立的,倒立的是她。不等她继续挣扎,江蓦然就把她放了下来。
“你们两个进展得挺快。”丁耀森皮笑肉不笑地抽了抽嘴角,视线一刻都不愿离开梁俏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