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去从军,我在府中替他照料母亲妹妹。却只等来他一纸休书。他怜悯地看我:「念你辛劳,也可留居府中降为妾室。」我摇头:「既念我辛劳,便抵薪资,半百金铢即可。」
《我自幼便和邻家大郎订了亲》此书作为佚名的一本言情小说,情节曲折且丰富,题材相对新颖,跌宕起伏值得一看。主要讲的是:后来,他去从军,我在府中替他照料母亲妹妹。却只等来他一纸休书。他怜悯地看我:「念你辛劳,也可留居府中降为妾室。」我摇头:「既念我辛劳,便抵薪资,半百金铢即可。」
我伤势大好时,已是三月后。
彼时,积翠山上猎洞已满,来往逃荒的难民数量众多,以至占住了山间主道。
人一多,混乱就多。
渐有几名习武拳脚的汉子,拉帮结派,占山为王,大发黑心国难财。于山上,发明了户丁税;于山下,讨要过路荒者买命财。
稍有不从的,一刀捅死也便了事。
奸淫杀孽,甚于蛮子。
这几日,徊风摸去探查奚河古道,洞里仅余我一人。
傍晚时分,我正搭锅熬煮红薯藤汤,只闻得门外叫嚷叠乱,下一刻,徊风简易搭造的木制门档便被推开。
为首的虬髯壮汉,连眉自威,身后还拥了二三马仔。
拿手来抬我的下颌,目露痴迷:「哟,小娘子,你和你老汉儿的人口税,还没交呢。」
又道:「交不起也没事,娘子莫怕,用别的方式来偿,哥几个也愿意得很。」
我错开他的手,连连后退。
只在身后将短匕捏的更紧。
一侧镜中映出我姣好的容颜,蛾眉黛青,秋水剪瞳,红唇微抿,三千青丝云鸦散肩,肤雪身娇。
和徊风在一起的三个月,他半点苦活不忍我做,养的我竟比从前为崔家妇时,还圆润些许。
可叹,今日这关难过了。
徊风啊徊风,你早不出晚不出,为何偏偏这个时候……难道,冥冥中,自有命数不成,要我血赌于此。
如今险计,只能哄走身后的,先解决领头的。
慢慢挥匕出鞘,我酝酿出一个艳丽妩笑,眼含风流,唇勾媚色:
「人间至极至乐,那只堪属两个人的。大人莫不成还有旁人偷看的癖好?不如……」
言语未尽,忽地凌空弹来几记石子。
盗匪们痛嚎一声,还未来得及反应,利索一割,为首的那个便被枭了首。
我腰部一紧,有人揽我入怀。
死死将脑袋贴在他的胸膛上,耳畔是道道劲瘦有力的心跳声,他闷声道:「杏娘。别看。」
我紧闭双眼。
乖巧地将他回抱。
唯有唇间落了真心。
风声呼呼,若一生一世那样久。
他将我带离山洞,那时,我想,我自愿随他去世间所有地方,哪怕是地狱,是苦海。
初梨树下,枝叶繁纷,天色昏昏。
他的怀抱那样暖,眼睛那样亮,我终于见到真正的太阳,那是能将我点燃的光,浮沉的风。
声色哑哑,我只念:「盛徊风,盛徊风……」
他以手封唇,诱哄道:「乖,杏娘。叫我徊风。」
严丝合缝,凤鸾相鸣。
我在滚烫的疲惫中沉睡,又在颠簸的浪花中醒来,这才发现,无知无觉,他已将我抱上一辆马车,押我在怀,细细珍吻。
「杏娘,胡戎人的后部队将至,他们西进惨败,大抵是要在中原建朝称帝了。这里实不太平,我带你去凉州。」
这一路又是两月余。
走过来,有时见野狗乌鸦的次数,甚于见活人荒者。
山河破碎,满目凋零,实不忍闻。
至凉州城时,已近初冬。
早在二年前胡戎南攻,宪文逃亡时,镇守凉州的太守孙过便早早看清形势,割据自守,成一方土皇帝。
凉州自古民风彪野,城池坚固,且物产不丰,对戎蛮说实是根难啃且无用的烂骨头。
是以两年内,中原一地,唯有此城尚存。
投去凉州的汉民极多,太守一早便发了诏令,只纳有钱有勇有才者。
光进城费,就高达四十金铢。
幸有崔皓的半幅身家,我花的毫不心疼,进城后又火速托掮客租了间二进宅院,隔邻衙门,安全敞亮,令我十分满意。
屋子算不得大,简单布置一下便十分温馨。
当晚,我和徊风成了婚。
没有高堂,天地为证;没有媒人,自我为聘;没有礼金,舍命相托。
我枕在他的胸膛,将过往一一言来。
那真心实意却被薄情辜负的两年,我原是嫁过人的;那刚看到希望却被无情扼杀的乱离,从此天地浩大,我再无枝可栖。
「这有什么。郎君心疼你尚来不及,哪顾得上你从前嫁不嫁过人。」
他揽我揽的紧,瞳若平湖,至于温柔。
唇在我耳畔呵气:「乱世当中,活着就已万分不易。杏娘,我只知,一切享乐都要趁当下,天色已晚,你看……」
丢盔卸甲、心甘情愿。
红烛都羞于摇晃,自甘熄灭,独留寂寂黑夜,哑哑求饶。
窗外清月照户,我随波起伏,有一个晃神中,将思绪抽离,一时不知是我梦了这绮丽桃色,还是绮丽桃色梦了我。
快睡过去时。
有炽热的吻印在我的额上,恍惚间伴随一物套在我的脖颈。
次日醒来,已至中午,床畔凉凉的。
新雇的厨娘送饭入门,面带犹豫,几次纠结,终于开口:「娘子,主家他……他走了。」
闻言。
我心里空落落的,却不露于形,照常吃饭喝粥。
早该知道的。
我的郎君,我的意中人,除了陪我,他还有能力、还有心去做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春花秋月是他,余生欢喜是他。
可他的局在家国天下,我的局只系于他身。
「他可有话留给我?」
「主家他,让您等他。」
我笑的安然:「我会的。」
徊风走前,除了这句话,他还留予我一块玉珏,于脖颈处缀着,触手温润,角落里小小刻着一个字:『风』。
只是这字非隶非楷,是方篆字,下还雕了块从没见过的图形,越看越像异域少数民族通行的符号。
他从哪弄的这稀奇古怪的东西。
我尚未深思那一瞬间涌起的反常,恰逢了门外市音袅袅,厨娘随我出门去看——
旦见百姓和乐,商贩如云,太守治下的凉州天然隔绝战祸,自成一方桃源;走街串巷、锣鼓喧天,有市民挑着担呦呵卖饼,腰前缀着一个鼓囊囊的钱袋,巡逻的兵甲也礼貌有余,井井有条,一面维持秩序,一面扶搀着耄耋的老妇。
再闻烟火气,恍如隔世。
我险落下泪来。
管他过去如何,未来如何,我只活在当下,把这幸福的可贵的现在,一个时辰当作十个时辰来活……
凉州民风粗犷,开化便晚。
我这样肚里勉强凑够二两香油的人,在这儿,竟也算得上凤毛麟角的才女书生。
起初,我只帮人抄信写书,后来时日久了,便有些邻里乡亲,将要启蒙的孩童送至我府,求我做个西宾。
两年间转瞬而过。
我已成为凉州东巷内,最出名的塾师。
人人赞我性子好、讲解细、束修低。
起初城中的男夫子看我不上,联合几家书馆对我涨价,立牌言:「杏娘府中门童生,一纸须得三千文。」
我对这些拙劣又无聊的针对并不放在心上,能不卖课书给我,却挡不住我记性好,能一一默出来。
春秋诗义、经史子集,凡我过去所看的,抄出几本,启蒙教书便绰绰有余。
后来竟至书馆注解四书的课目,都没有我小小的一个府院中多。
最先低下头的是知行书阁。
老板三尺微身,嗜书如命,高价求我所默毛诗注,我没要他的金帛,只是达成了每日都可去他藏馆里看书两个时辰的要识。
转眼又是一年春。
三年间,徊风像过去的影,茫茫人海,我遍求行客,都没探得他一分消息,徒留我,自梳了妇人髻,泛起深不见底的思念。
每年春天,我都会去郊外寒山寺,为他燃一盏长明祈福的灯。
伴有近况的祷信:
「凉州芭蕉已熟,想君喜食,特买种以自植。近来寒凉,新入塾一小童,名中带风,想你,念你,只望君安。」
「托人问询,蛮人建都关中,当年你为我父所埋荒冢,如今已在胡戎治下。极恸,可父久不入我梦中。醒来泣泪,十分念你,不知你今日如何,抱负如何,可有思我?」
「百般打听,都无城外盛将军的消息,哪怕传闻。想来定是新入城者昏昏,不思国事。我夫徊风,郎朗轩昂,寰中少有,自不会泯于众人。我既盼你实现抱负,又恐你负伤受苦。静待重逢,求神怜悯,佑君一切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