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马车越行越远,逐渐走出了城门。
顾培风还在虚弱中,无力地趴在软垫上,原主的书童六福正在一边儿抹眼泪。
“都怪小人不好,若是小人早点通知夫人,说不得还有转圜的余地。”
一开始顾培风懒得理他,六福今年不过十七岁,放现代还是个未成年,突然和自己主子一起被放逐到偏远乡下,难免恐惧悲戚。
但眼瞅着马车都上了官道,六福还在噫噫呜呜,顾培风受不了了。
“你再哭下去,我没被打死都要被你哭死了。”顾培风叹了声。
六福吸了吸鼻子,还是有些愧疚自责。
顾培风无奈,幸亏是自己来了,要是自己没能穿过来,届时面对一具冰冷的尸体,这小孩儿岂不得哭死?
也不知道他一个男孩儿哪儿来那么多眼泪,当真是个孩子罢。
“今日无论是在国子监还是顾家,摆明了是罗氏母子要对付我,你早去晚去结果都一样。”
六福低着头,闷闷地说:“可是这历来被逐出家门就约等于没有了继承权,明明少爷您才是老爷嫡子,将来偌大的顾家岂不是要便宜了那罗氏母子?”
顾培风想了下,如今顾家的家主是顾明德,在整个顾氏家族里也就算他比较有出息,毫无背景的情况下混了个六品官儿。
虽然在随便一块砖头砸下去都能砸到个皇亲国戚的京城来说,区区六品算不得什么,但别忘了这六品既非偏职也非外放,而是常驻东宫,为太子所用。
换句话说,顾明德如今是在为越朝第二大权利办事。
实权不大但是有,前途目前看来也算光明,不怪六福对顾家这么挂念。
但这些都是以当前的眼光来看,若将目光再放得长远一点,谁又能保证如今这太子能稳坐东宫甚至黄袍加身?
前一位废太子如今可还在冷宫幽禁着呢,昔日那位风光的时候,谁又曾想过今日凄凉?
所以从一开始,顾培风就没想过真要讨顾明德欢心,他好歹也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长大的,想要权势为什么不能靠自己呢?
一边想着他一边习惯性地翻了个身,背后碰到车壁上,疼得他吸了口凉气,赶紧又趴下。
算了算了,未来的事未来再说,当务之急先养好伤才行。
六福也终于想起来,自己这一路光顾着伤心了,都没来得及给自家少爷上药。
他嘴里忙不迭地告饶,一边手脚麻利地给顾培风后背撒上药粉。
这时代的医疗条件就这样,顾培风再痛也只能咬牙忍着。
等上完了药,顾培风也变精神了,扭头问道六福:“你都给我收拾了些什么东西?”
六福想起什么,眼睛一亮,欢喜地从箱子里取出一个黑罐子。
“少爷你在找它吧?小的生怕忘记了,收拾东西的时候第一个就带了它。”
他邀功似的将罐子捧到顾培风面前,顾培风一脸疑惑地掀开。
看清罐子里爬来爬去的蟋蟀,顾培风无语。
将罐子重新盖上,顾培风说:“书呢?你就没想过给我收拾两本书?”
这时候笔墨纸砚都贵,书自然也不便宜,顾培风记得原主可是有很多书的,虽然原主很少翻开。
回老家需要三五日路途,这一路上闲着也是闲着,他看看书打发时间,正好也能多了解下这个时代。
六福一脸惊奇,“少爷你不是最讨厌看书吗?”
顾培风:......倒是把这茬儿给忘了。
“啊!”六福忽然一拍脑门,“小的想起来了,的确是带了本书。”
顾培风眼里来了点兴趣,“什么书?快拿来我看看。”
六福神秘一笑,从箱子最底层抽出一本边角泛黄的本子。
“不过这大白天的,少爷你真要看吗?”
顾培风懒得和他废话,直接从他手里抽出来,看个书还分什么白天黑夜啊。
目光落到封面上,顾培风呆滞了一秒,木然地将书塞回了六福手中。
揉了揉眉心,顾培风头疼地问:“六福,我以前是不是没教过你好的?”
六福将书塞回去,纳闷地说:“少爷怎么这么说?您教的一直很好啊。”
“唉,算了,你别吵我,让我睡会儿。”顾培风摇摇头,来日方长,他早晚会把六福改造成积极向上的三好青年!
见顾培风当真闭了眼睛,六福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也识趣的没有再多问,还怕打扰到顾培风,自己跑去了外边找车夫。
赶车的并非府里常用的马夫,而是顾夫人身边的得力助手忠叔,也是六福的亲叔叔。
“三叔,你说少爷这次被赶出来,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去啊?”六福皱着眉头,一脸苦恼。
忠叔生了张方正的国字脸,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几分严厉。
他一边平稳地驾着马车,一边往身后的帘子瞟了眼。
放在往日,大少爷早就开始闹腾了,今日却这般能沉得住气,当真如夫人所说成长了不少。
“此事少爷心中自有定数,你莫要多问,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即可。”忠叔一板一眼地说。
“好吧。”六福撇撇嘴,知道问不出来也就放弃了。
如此缓慢地走了四五日后,距离顾家的老家也就一个城池了。
这几日修养下来,顾培风背上的伤口已经结了痂,虽然还不能躺着,但至少不会时时刻刻都痛了。
这日马车一如往常地正行走,忽然来了个急刹,顾培风‘砰’一下撞到车壁上。
忠叔稳住马儿,扫了眼前面突然扑出来的人,回头看向车帘子。
“少爷您没事吧?”
顾培风揉了揉肩膀,幸好没撞到他背上的伤。
“我没事,怎么了忠叔?”
顾培风刚掀开车帘子,就看到路边草丛跑出来一个人,看装扮大概是附近的村民,一脸凶狠。
“跑?你吃我的住我的,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想往哪儿跑?”
那村民径直跑到顾家马车前,一把揪住倒在地上的女子。
地上的女子身形看起来纤细,轻而易举就被那村民给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