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启七年,八月。
京城。
天热的如同着了火一般。
正街上早就没了往日的繁华和喧器。
行商小贩、游客闲人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平日里站在店门口吆喝生意的伙计,也不知躲在那个犄角旮旯了。
偶尔一阵风来,如同热浪侵袭,能把人活活蒸了。
就连知了的叫声,也是有气无力。
“快点儿,都快着点儿..”
"别让皇上等急了,这信王也是,去了两波人,还不见人影儿。”
“非要咱家亲自跑一趟。”
随着一阵匆匆脚步声和尖细的声音响起,一群太监出现在了铺着青石砖的正街上。
带头的是司礼监秉笔李永贞。
"干爹,这信王何时变得这么大谱了?”
"以往别说是皇上召见了,就是干爹您一句话,他也得屁颠屁颠儿的来。”
“这么大热的天儿,愣是让您遭这份罪,真不像话。”
“等会儿,得给他点颜色看....”
一名小太监道。
"干爹,皇上重病,突然召见信王,是不是想...”
“闭嘴,回去掌嘴一百。”
不等这太监说下去,李永贞当即喝了一声。
一干太监的脸顿时白了....
信王府。
上上下下都弥漫着异常的紧张气氛。
“信王到底怎么了?”
先前到的那名驴脸太监把诊完脉的御医拉到一旁,阴沉着脸问道。
"回公公,..是急火攻心导致昏厥,醒过来调理一番,想来...想来是问题..”.
"要是短时间内醒不过来,怕是有些....麻烦。”
这御医的眼神,明显有些闪躲。
信王朱由检的病情,何止是有麻烦,黑白无常都来接人了。
只是他不敢明说。
"有麻烦?”
"皇上等着召见呢。”
"就是要死,也要给咱家死在宫里,否则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驴脸太监岂能听不出这御医的话。
大声呵斥道。
言语中,对信王没有丝毫的敬意。
就这说话间的功夫,床榻上的信王已经醒了。
听着耳边尖细的声音,他以为是有人在手机上看电视。
可睁眼一看,都是古色古香的家具陈设,自己正躺在一张大床上。
床边上,站着几名秀色可餐的宫女。
陆永信顿时有些愣怔。
刚刚不是趴在工位上午休吗?
这一觉睡傻了?
整日社畜996到出幻觉了?
"殿下醒了。”
刚挪动了一下身体,一名宫女叫了起来。
其他宫女几乎同时看向了信王,其中一名面容精致的想上前步搀扶。
可被那驴脸太监冰冷的眼神一瞥,顿时退了回去。
“信王醒了。”
"真是福大命大。”
“皇上在等候多时了,殿下速速起身,随咱家去宫中。”
驴脸太监转头看了一眼,高声道。
陆永信坐起了身子,看了一眼驴脸太监,又看了看周围的宫女和和那御医。
脑海中涌现出了身份信息。
他竟然一觉睡到了大明,睡成了大明的信王朱由检。
这可是大明最为勤奋的皇帝了,十七年如一日,宵衣旰食。
把他哥天启、他爷爷万历欠下的工作,全都补上了。
可太努力的结果,就是把自己干到煤山上的老歪脖子树上了。
要不怎么说,年轻人不要太努力,对自己不好....
天启皇帝整日不是倡优声伎、狗马射猎。
就是沉溺于木匠技艺不能自拔。
朝廷被大太监魏忠贤和皇上奶娘客氏所把持。
就连圣旨都是魏忠贤自己写。
这天下,已经成了阉党的天下。
阉狗魏忠贤自然也成了有名无实的皇帝。
普天之下,但凡是对他丁点儿威胁的人,坟头草都十丈高了。
信王朱由检为保住性命,称病不朝,连府门都不敢踏出半步。
天启皇帝病重,随时都有殡天的可能,他亦不敢去宫中探望。
恰恰就在此时,驴脸太监来传旨让他入宫见驾,当即吓的昏死了过去。
朱由检不知道这到底是皇上的意思,还是魏忠贤的意思。
可陆永信知道,天启皇帝不行了,这次让他入宫就是要传大位。
驴脸太监已经转过身走了几步,没听到跟上来的脚步声,回头一看信王朱由检还怔怔的坐在榻上。
当即冷着脸道,"信王,还愣着干嘛?”
"咱家的话你没听到吗?”
朱由检的思绪这才被打断,看着驴脸太监道,“你说什么?”
驴脸太监一愣,这向来对他们畏之如虎的信王还敢不听令?
“怎么?信王的耳朵不好使吗?
“还是咱家的话你听不明白?”
“皇上在宫里等着你呢。”
宫女们都有一种错觉,信王殿下硬气了?
终于立起来了?
可接下来,却让她们失望了。
信王朱由检和下床自己穿了靴子,往驴脸太监身边走去。
驴脸太监心道,呸,就这还是个王爷?
咱家的手下的那几个崽子,都比这王爷腰杆子硬。
连袍子都没穿,就这么走过来,是不是和之前一样,从怀里掏出银票给他。
可刚想伸手去接,就看眼前一个硕大的巴掌抽了过来。
"啪!
一声脆响,驴脸太监的脸上顿时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
“信王.....你.....你敢打咱家......”
“咱家的干爹、干爷爷不会放过你。”
驴脸太监懵逼了片刻,指着朱由检嚷嚷道。
"啪!"“啪!”
话音未落,又是两个清脆的巴掌声。
驴脸太监直接被抽原地打转。
宫女和御医一看,全都吓傻了。
这还是那个懦弱的信王吗?
驴脸太监的干爹可是李永贞,干爷爷是一手遮天的魏忠贤啊。
打了他,岂不是间接的打了魏忠贤的脸。
"“敢这么对本王说话,来人,把这狗东西拉出去,乱棍打死。”
朱由检高声喝道。
他根本不会和这等小角色废话。
信王府的太监行和侍卫们们闻声冲了进来。
可看到那驴脸太监,一一个个全都怂了。
唯独太监王承恩就要上前拽人。
"大胆,放肆。
“让你们来请信王殿下,在这里磨蹭什么?”
“都不要命了?”
就在当口,李永贞尖细的声响起。
随即,冷冷的看向了王承恩。
根本没有对信王朱由检行礼的意思。
“干爹,是信王府的奴才,他竟然对孩儿无礼。
"信王迟迟不能入宫见驾,就是这狗奴才给耽误了。”
“还有信王说儿子传假圣旨,概不奉召。”
驴脸太监看李永贞到了,当即哭诉道。
典型的恶人先告状。
李永贞都没正眼看朱由检,"信王,你这奴才,太不懂规矩了。”
"若管不住,咱家替你管。”
"来人,拉出去打。
都说打狗看主人,李永贞这是看主人打狗。
压根就没把朱由检放在眼里。
甚至是无视,羞辱。
朱由检心头火起,冷喝道,"没了尿脬阉狗,敢在本王面前如此放肆,你该当何罪?”
一声冷喝,犹如霹雳惊雷。
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李永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放眼朝野,除了他干爹魏忠贤和客氏,没有人敢如此骂他。
都说骂人不揭短,这是彻底往根上揭啊。
信王这是想找死?
"信王,.....你..辱驾咱...."
愤怒到五官扭曲的李永贞想破口大骂,可接触到朱由检那骇人都眼神时,整
个人都不由的一颤,说话都磕巴了。
"本王问你话呢,对本王如此无礼,该当何罪?”
朱由检盯着李永贞喝道。
"回信王殿下,死罪....”
李永贞几乎是抢答,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补充了一句,"咱家的干爹....
九千岁.....”
"呛!”
“噗!”
"咕噜噜...”
话还没说完,他的脑袋就已经滚出了三丈开外。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在场的人全都吓懵了。
向来胆小懦弱的信王竟拔出侍卫的佩刀杀了司礼监秉笔,魏忠贤的干儿子李
永贞。
...这还是那个信王吗?
“殿下别杀奴才,别杀奴才啊..
“奴才不过是一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
驴脸太监此时已经是屎尿横流了。
李永贞说杀就杀了,何况是他这个小角色。
“你?配让本王动手吗?”
理
"拉出去,乱棍打死。
“王承恩,你随本王入宫驾...
信王硬起来了,府里的太监侍卫们自然也胆气壮了。
像拖死狗一样的把驴脸太监拖了出去。
继而传来了“噼里啪啦"的棍子声和驴脸太监的惨叫声。
这么多年,他们可是没少受这驴脸太监的气,这次可算是逮住机会了。
王承恩踩着碎步跟在朱由检身后,带着深深的担忧道,“殿下,那九千岁,
不,魏忠贤要是知道了此事,怕是难以善了。”
“此刻他多半也是在宫里,若是发难,奴才会站出来承担。”
朱由检顿住了脚步,审视了一阵道,“难道你不怕死吗?”
王承恩深色坦然道,“怕,可奴才是殿下的奴才,殿下的事,就是奴才的事
情。”
“能为殿下死,是奴才的荣幸。
看着王承恩几乎是用最怂的语气说着最硬气的话,朱由检觉得有点滑稽,但
是心底却浮起了一丝暖意。
大明上下,他能信任的,眼下也就王承恩一个人。
要想成功继位,还真是不容易。
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不过,他既然敢杀李永贞,得罪魏忠贤,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记住了,你是本王的奴才,除了本王,没有人可以对你生杀予夺。”
"即便是阉狗魏忠贤也不行!”
说罢,大踏步往宫门而去。
.....
西暖阁。
躺在龙榻上的天启皇帝虚弱的问了一句,.....怎么还没到?”
伺候在侧的魏忠贤赶忙道,"皇上,已经去了三波人请信王了,该是快了。”
“信王也是,知道您卧病,还不来探望,非要您下旨去请。”
"要不,老奴去亲自跑一一趟?”
嘴上虽然什么说,但是心里却一点儿都不着急。
巴不得朱由检出点什么事L别来。
要是有个意外,那就更好了。
皇上传召信王的目的,他能猜出八九分。
不过,信王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来,不会是真出了什么意外?
那李永贞也太会办事儿了。
可话音刚落,信王朱由检就大步流星的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