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办好了
寂静的空间里,只剩下偶尔的呼吸声微弱的传来。
戚乐聚精会神,她现在口不能言,眼不能睁,身体甚至连一些细微的动作都不能发出,只能凭着声音,来了解现在的点点情况。
“她在这,我便在这。沙哑的男声,仿似如鲠在喉,艰难的发出细微的声音。
戚乐一时竟有些恍惚,心里仿佛堵着万千的沙砾,凄苦难言。
“要是被柳翰发现你擅离职守,未经传召,私逃回皇城……程锦泰恼怒不止,“这可是杀头之罪!
私逃……
戚乐终于知道,程锦泰何以这般急切愤怒,原来,他竟是私自回皇城。
她不免想起在骆越之时,程铉夜是镇守边境的镇边将军,常年驻守在骆越与悍匪数次争锋,却未有败绩。这般辉煌的战绩,皇城,没有一次召其回朝,更遑论论功行赏。
清宣堂还在时,她跟随娘亲学习救死扶伤之术,幸得百姓抬爱,使得自己在骆越也小有些名气。
后程铉夜外请娘亲帮助救治军中病入膏肓之人,自己也得以与之相熟,在军中自由行走。
渐渐她才得知,程铉夜身为皇上亲弟弟寒良王的二世子,从小入军营,十五岁便被派遣至骆越,封为大将军,无诏不得回朝。
她不明白,何以他只能被放逐在莽荒之地,而同样身为世子的程锦泰却能在皇城享受高官厚禄。
“是我害了她。
低沉沙哑的声音言犹在耳,戚乐知道,他定是在自己身旁。
“就算你不推举她入宫,但凭骆越小神医的名号,宫中自会有人带回。程锦泰的语气终于是缓和了一些。
“现在朝中局势混乱,皇上生性多疑,这时候如果被别有用心之人知晓你在皇城,你可想过这后果?
“我答应她的事,还没做完。程铉夜似乎不愿再多说,语气也带着笃定。
“还有什么事比你的命更重要?程锦泰很是暴躁,这让与之有过几次碰面的戚乐很是惊讶。
毕竟身为吏部侍郎,他一直都是一副温雅的模样。
程铉夜未再说话,但戚乐知道他口中之事便是当初在骆越临走之时,她请求他帮忙找寻残害清宣堂的凶手。
然这么长时间过去,他在书信中未曾与自己有过任何透露。
程锦泰没了耐性,夹杂着怒火的声音在戚乐耳边渐行渐远,“明日我会派人送你回骆越!
声音渐消,半晌周围没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再次安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戚乐昏昏沉沉的耳边传来低低地私语,“你放心,事情就快处理好了。
然后是渐渐远离以及厚厚的门板合上的沉重声。
她思绪一片混乱,就算很想要找到伤害家人的凶手,但戚乐并不想要程铉夜因此受到伤害。
若真如程锦泰所言,他如果被人发现,戚乐不敢再想。
她现在的身体应该处于深度的昏迷状态,呼吸也越来越微弱,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如若程铉夜再因她受到伤害,叫她如何能心安理得的咽下这口气。
然而,越来越微薄的空气让戚乐更是无法思考,慢慢地连思绪也开始模糊,她用力撑着自己的神志,却无计可施地再次昏死过去。
戚乐再次醒来是被浓浓烟灰以及外间刺耳的喊杀声所惊醒。
“程铉夜,你擅离职守,私自回圣皇城,刺杀柳相大人,罪不可恕,还不束手就擒!
外间传来阵阵高喊声,戚乐惊得整个人都使上了劲,却仍旧无法挪动自己的身体分毫。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程铉夜为什么会刺杀柳相大人?她拼命地想要睁开双眼,却仍未见得一丝光亮。
这不是真的,戚乐又气又急,眼泪顺着眼角滚滚流入耳蜗再滑落至发间。
不过片刻,外面又开始喊道,“程铉夜身犯重罪,仍不知悔改,奉圣上旨意,负隅顽抗,就地正法!
“是!
整齐划一的口号,让戚乐悬着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程铉夜,你在哪!
除了门外的喊杀阵阵,她听不见周围一丝一毫的声音。戚乐不停地祈祷着,求求你,求求你,千万不要在这里!
极度焦灼担忧的情绪**着戚乐眼前终于出现朦朦胧胧的光亮,她转动着眼珠子急切地寻找着。
沉重的门板缓缓打开,满身鲜血淋漓,胸前还插着两只箭矢的程铉夜,手持长剑,晃晃悠悠朝着她而来。
戚乐眼神晃动,两只彤彤大眼瞬间溢满眼泪。
怎么会这样?她好想问他,却只能颤抖着双唇发不出任何的声响。
程铉夜似乎还未发现她已经醒了,只是艰难地靠着她的床沿低垂着头,满身都是冷入骨髓的万念俱灰。
“答应你的事,已经办好了。他声音低沉,甚至带着些许的笑意。
戚乐闻言,眼泪更是汹涌而至。不要,她不要找凶手了,不要报仇了,她现在只想他能平平安安地回到骆越去。
可她也知道,现在这样,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他再也回不去骆越了!
终究,还是她害了程铉夜。
“如果当初,不送你入皇城……他喃喃自语,满心的悔恨时时刻刻折磨着他的心神。
戚乐泪眼婆娑,铆足了劲,想要起身拥抱这个为了自己身败名裂,甚至付出性命的男人。她好想告诉他,不是那样的,是外面那些人,是那个柱国将军柳翰!他们压榨着他,夺取他的功劳,不让他回皇城!
是那个柳相!虽然她不知道程铉夜为何要刺杀柳相,但他断不会无缘无故要人性命,定是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眼泪模糊了双眼,戚乐只能看着靠在床沿的男人渐渐没了动静,仿似睡着一般。
外间凌乱的翻找声中忽的传来冷清的男声,“佟侍卫半夜三更在我良府别院烧杀打砸,皇城脚下,柳相大人这般纵人行凶,可把皇上放在眼里!
是程锦泰来了。
戚乐却高兴不起来,她咬着牙,因为用力过猛,本是没有知觉的身体开始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但她已经无法顾及这些。
砰地一声,她终于侧转了身子,歪歪斜斜靠到了床沿。
程铉夜仍旧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却已经斜靠在了床畔。长剑捶地,支撑着他的身体,殷红的鲜血顺着剑身在地上汇聚成一汪血水。
戚乐艰难地伸出自己的手,手上裹满了长长的纱布,已经不能再感受任何温度。她微垂着泪眼,虽然仅凭双眼她已经知道程铉夜已经没了呼吸。
但她便是想再试一试,试一试,或许,他只是太累了,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