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因为千秋的车坏了,我才会带她去那里,希望你不要误会。”
顾南溪愣了愣,意识到陆庭宥是在向自己解释宋千秋的事,旋即不介意地一笑:“你不用特别向我解释,毕竟我们只是名义夫妻。”
陆庭宥的脚步顿了顿,转过身来:“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我不会在我们婚姻存续期间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所以,你完全可以不必那么针对千秋。”
“原来是为的这个啊。”顾南溪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我想你可能误会了,对于你的千秋妹妹,我压根没存半分针对的心。只不过,女孩子的心思有时候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单纯,若非遇到刻意挑衅,我是不会主动为难别人的。”
陆庭宥抬眸看她,目光沉黑平稳,沉默良久:“我明白了。”
傍晚,陆庭宥不在家,顾南溪一个人在客厅里看电视,当又看到那则新闻时,某些在心底压抑许久的情绪又被翻了出来,她心事重重出了门。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许久,鬼使神差地,竟走到了“颜笑”的墓地。
天空中有些零星的雨丝,沁在皮肤里,透心的凉。她怔怔地看着墓碑上浅笑的人,那是自己曾经的模样。
她微微蜷起手指,抚过照片上的人像,出事那天的情形就像噩梦一般,再次魇上她的心头。每每想起这些,她的心就像被凌迟一样。
好在,都过去了。
那个懦弱隐忍的颜笑,就让她长久地安眠吧。
她将额头轻轻抵在墓碑上,在心底默默进行了一番盛大的告别。
身后有枯叶被踏响的声音,她心中一凜,猛然回过头去,阴沉的天光里,厉思恒一副漠然的神情,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几乎是下意识的,顾南溪扭头便想走,却在转身的瞬间听见厉思恒斟酌的询问:“你……也是来看阿笑的吗?”
心中悲愤的情绪几乎要喷涌而出,顾南溪生生抑制了下去,缓缓转过身来,拭了下眼角:“是的。”
“我是厉思恒,阿笑的丈夫,之前在阿笑的丧礼上,似乎没见过你,你是……”
听到厉思恒这么问,顾南溪只觉得心里一片悲凉。她为他做尽一切,而他,连她的朋友也只能依靠丧礼来辨认。
“我叫顾南溪,是颜笑在美国进修时的同学,之前因为一点意外,错过了她的丧礼,抱歉。”顾南溪的情绪看起来很低落,厉思恒将这归结为她为颜笑感到伤心,并没有多想。
“阿笑生前的朋友很少,谢谢你来看她。”
顾南溪只是默默摇了摇头,轻轻地走开。走出几步后,她突然停下来,定定地看着厉思恒:“厉先生,你知道颜笑她……是怎么死的吗?”
她的眼睛很平静地对着他,没有多余的情绪,似乎只是要求一个答案。
厉思恒与她眼神对上的瞬间,却像是被什么击中,那平静的眼神背后似乎积蓄了巨大的汹涌的情绪,但到底是什么情绪,不得而知。
他的失态只维持了一秒:“警方的消息说……是意外车祸。”
“印象中她行车一向规矩的很,居然会出现这样的事……”顾南溪没有说下去,她长长地叹了一声,叹息中透着冷意,继而转身离开。
顾南溪离开后,厉思恒走到了之前她站的地方,伸手擦了擦墓碑上的雨丝。
指尖留恋地滑过照片中女子的眼睛,嘴巴。
“那天那么大的雨,也不管不顾地往外跑,其实你早就知道我在骗你,为什么还要因为一条无关紧要的新闻过去呢?”
可惜没有人能回答他,那个总是浅浅笑着为他解除烦恼的女子,已经不在了。
掌心触到墓碑,冰凉的触感渗进心底。
那些事像是梦魇,一遍遍在他脑中盘桓,怎么都挥之不去。
那天他接到消息后就火速地赶回了家,迎接他的却是一室的空荡。餐厅里她做的晚餐还丝毫未动,张婶抹着眼泪告诉他,颜笑白天就打电话问了宋默,得知他已经回到D市,忙了一下午赶着做了一桌的晚餐,本想给他一个惊喜,结果迟迟没有等到他回来。晚上看到新闻里说新虞发生了山体滑坡,有车辆受阻,颜笑当即就跑了出去,没有再回来。
在新桥水库旁发现的手机已证实是颜笑的,确认颜笑的死是普通的意外后,警方恢复了颜笑手机里的数据,并将它作为遗物交还给了他。他犹豫着开了机,却在看到通话记录的瞬间如遭雷击。
通话记录里的第一个电话是打给他的,就是他在阮云笙公寓楼下听到的那个电话,他本以为电话是被阮云笙挂断了的,没想到,却是被接通了。
他不敢想象阿笑是怀着怎样绝望的心情听完那个电话,只知道,她心底定是无以复加的痛,就如他现在一样。
随着时间流逝,那些蚀骨的痛意不仅没有复原,反而在一点一点的扩大。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只一遍遍的,任由这些情绪肆意地凌虐。
他将脸贴在墓碑上,试图将它捂热,结果只是累得自己浑身冰凉,那凉意刺得他眼角酸涩,生生砸落一滴滚烫的泪。只是再不会有人温柔地替他纾解心中郁结。
这世上再不会有人像她那样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