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下。
谢云霜连忙掀开门帘,正要下车,余光瞥见眼前的景色却不由地一顿。
入眼处是一座从未见过的宅子,周遭也并无旁的建筑,只极远处零星坐落着几间农舍。
“不是回城吗?”
谢云霜有些不安。
虽然难以解释,可脚上的疼痛却时刻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而记忆里母亲本就身子不好,后又因她未能及时返城而忧心不已。
尤其得知她遭遇山匪后,更是急得病倒……
“我何曾说过我要回城?”
裴郁眯了眯眼,眼底尽是冷戾。
“去查一下,凌云峰何时也有了山匪出没。”
凌云峰便是半山寺所在。
虽然偏远,可也仍属京畿之地。
因着某些缘故,裴郁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上山祈福。
而朝中想要他性命者甚多,若是有心,想要探查出他的行踪也不是什么难事。
尤其近日,他刚好查到些东西,又刚好跟三年的颍州水患有关,又刚好这么巧,叫他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遇到谢庸嫡女……
尽管谢云霜并未表露身份,可他裴郁统领镇府司这么多年,又同那些人斗了这么多年,又怎么可能会连她这个永安侯府的独女都认不出来?
更何况,她还是姜家未过门的儿媳妇?
“指挥使!”
眼见裴郁下了马车,谢云霜顾不得其他,连忙壮着胆子开口:“天色渐晚,未免家中母亲担忧,可否请指挥使成全,着人护送小女子回城?”
“谢大姑娘,你未免有些得寸进尺了!”
裴郁面色骤冷,眼底也随之漫出几分讥讽。
三年前颍州水患,永安侯谢庸于殿前领了治水之职,后入颍州不足三月便传出死讯。
可就在月前,这个据传已经死了三年的男人却又忽然再次现身。
紧跟着就叫他以这种方式遇到他的独女……若说这里头当真没有半点猫腻,怕是连府里的大黄都不会相信。
尤其是那些山匪,看着凶狠,实则色厉内荏,明显一副被声色犬马掏空了的模样。
“若是指挥使能够成全,他日小女子必当重谢!”
谢云霜死死攥着掌心,旁的却是半分也不敢多说。
也不觉得裴郁识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重谢?”
裴郁顿步,斜着眼从上到下扫了谢云霜一眼。
眼神淡漠而又冷戾。
仿似在看一个什么物件,又仿似在看一个死人。
“不知谢大姑娘以为,你这条性命,价值几何?”
裴郁收回眼神,就那么闲闲地立在那里,看似随意,可却浑身都透着股逼人的冷戾。
谢云霜心头猛地一跳:“指挥使的意思是……”
“我家主上于回城途中遇刺,谢大姑娘又恰巧与那些贼人一道出现,谢大姑娘以为是什么意思?”
裴郁身侧,青霜抱着剑,面上明显有些不耐。
青霜也是裴郁的心腹之一。
如果说裴郁是乾宁帝的刀,那青霜就是裴郁的剑。
“拿下!”
“等等!”
甲卫闻声而动,谢云霜骇得瞬间白脸!
“听闻指挥使近日正在查一宗旧案,小女子愿为指挥使效劳!”
谢云霜急急开口:“小女子也是遭奸人陷害,还请指挥使开恩,给小女子一个辩白之机,小女子定当竭力报答!”
“你可知我所查证之事,便正是与你永安侯府有关?”
裴郁闻言眯了眯眼。
甲卫见状也瞬时止步。
谢云霜不敢与之直视,只得死死地攥着掌心,伏身朝着裴郁直接拜了下去:“小女子知晓。”
“如此你也仍愿为我家主上效劳?”
司云皱眉,直觉有些不对,不由下意识朝裴郁面上望了眼。
却见自家主上正无声轻笑。
那模样,仿似早就有所预料一般。
“主上?”
“如你所愿。”
裴郁半眯着眸子朝京城的方向望了眼,这才似笑非笑地支着下巴朝司云点了点,道:“找两个人送她回去。”
“是。”
司云垂首领命。
又朝着仍旧抱着剑的青霜使了个眼色。
青霜不明所以,正要开口,却蓦地想到什么,瞬时沉了眼色。
“小女子多谢指挥使成全!”
谢云霜闻声连忙伏身拜谢,语气里也多了两分真诚。
青霜见状冷哼了一声,随意点了几个人后径直翻身上马。
见状,谢云霜也不敢再耽搁,连忙爬起来重新缩回了马车里。
……
“不知绣衣使大驾光临,实在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日暮时分,谢府门外。
谢庸得了消息亲自迎了出来。
但见青霜抱剑而立,一脸冷寒,再看边上谢云霜又一身血污,不由瞬时心里咯噔一下。
“绣衣使屈尊就驾……可是小女在外头闯了什么祸事,冲撞了绣衣使?”
有传闻称裴郁虽统领镇抚司,可镇抚司的府衙名录里却并无绣衣使这一称谓。
换句话说,如青霜这等赭衣加身之人,向来所效忠的都只是裴郁一人。
且传闻称这赭衣最初也并非是真的赭红色,只是后来杀的人多了,衣服常年浸在血水里,经年累月,洗不干净了,这才逐渐成了赭红。
如今谢云霜竟被绣衣使亲自押了回来,搞不好就会连累全族,谢庸如何不惊,如何不怕!
“永安候何出此言?”
青霜闻言有些意外。
虽是故意多候了会,可谢庸这般反应……
“若非小女冲撞了绣衣使,那为何……”
谢庸话未说尽,且边说边打量着青霜的反应。
“在下也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
青霜冷眼,自然也瞧出了谢庸的小心思,可旋即想到什么,又再扯着笑故意道了一句:
“还请谢大姑娘莫要忘了与我家主上的约定。”
话落,又特意意味莫名地斜了谢庸一眼,这才终于领着一众甲卫退走。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谢庸被瞧得莫名,后背更是止不住的冷汗。
“好好的你怎么会跟这些阉人走狗搅合在一起,竟然还……”
“父亲当真以为那绣衣使走远了,就可以肆意胡言了?”
谢云霜沉脸,满心满眼皆是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