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四月初二。

一大早，朝阳自东方而起，朝霞万丈，暖色的光落下来，为天地万物渡上一层金边。

半夏送来热茶，江凝已经把妆上好了，她转过头问半夏：“如何？好看吗？”

半夏一见，连连点头，目露惊艳：“好看，圣女太美了。这是什么妆，看起来好像没有化，但是美了好多。”

江凝：“裸妆。”

半夏点头：“裸妆？名字好特别。也是真真好看。”

前世，京城城南的孔家四小姐，做了许多奇事，引起轩然**，其中就有这个叫“裸妆”的东西。

在宫中她为了保住地位，学了个炉火纯青。现在用起来，亦是得心应手。

按照前世轨迹，孔四小姐就是这段时间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昨天她让半夏去打听，本想结个善缘，发现孔四小姐居然在半年前就去世了。

如此一来，她手上，又多了一些筹码。

重生一世，还是有些好处的。

曾经那些一样一样令世人惊艳的东西，如今，普天之下，只有她知道。

江凝本就长得好看，再这么一打扮，更是美得像天上下凡的仙子。

半夏夸赞：“圣女太好看了，今儿回去，夫人定眼前一亮。”

江凝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若是从前，听着这样的话，她一定会高兴，对于江夫人彭氏，她向来是敬重的，又是自己的母亲，得她喜欢自然高兴。

但是现在，她心中只有凉薄和恨意。

“你去把上回江府送过来的，素青绣芍药的百水裙拿过来。”

半夏：“是，圣女。”

江凝的衣裳，一部分是宫中内务府赏赐下来的，一部分是江家送来的。

宫中送的都是好的，对比下来，江府送过来的就显得寒碜也随意了许多。

要么太素，要么花哨，要么料子不好，要么根本不适合她的年纪。

但是这一回，彭氏早早的送信来的时候，就一起送了一件“好衣裳”。

这件素青绣芍药的百水裙，是很难得的冰雀丝。

冰雀丝素雅，纱轻色轻，柔若无物。

是彭氏费了好些心思才找到的，送给她这么好的东西，只是其中的一环。

不过就是后宅中惯常的争斗手段，一针一线扯出由头，杀人不见血。

没有大张旗鼓，做事体面。不动声色达到目的，一般人还看不出人工痕迹。

这一回，她依旧要高高兴兴地穿回去。

只是这一次，江雨澜想做绿茶，她不烧这壶开水。

江凝理了理衣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一次：我就是来耀虎扬威，同台比美，砸场子的。

……

江府大门口。

停了整整一排马车，下人们穿梭期间，引着客人入府。

今日，江夫人彭氏请了京城排得上号的夫人小姐公子们。

江凝一上马车，四周顿时投来一道道打量的目光。

装扮过后的江凝，实在太美了，美得哪怕站在角落里，也让人不能忽视。

她十六岁，身量容貌都已经长开，五官精致，身形婀娜有致。

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梳着流云髻，发尾柔顺如瀑布垂在腰间。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素净白皙，眉黛轻扫，唇点朱红，琼鼻挺翘。

尤其一双眼，美得惊人。

朝阳下，她盈盈而立，一身天青锦裙，在阳光下流光溢彩，衬得她越发美丽动人。

裙底绣着小朵的白色芍药，微风起，仿佛有花香从裙角浮来。

美人如斯。

貌美倾城。

周围刚刚下马车的人，不由得都看呆了。

“这……仙女下凡了吗。”

“那是……哪家的小姐，怎的如此好看？”

“没见过。”

不仅是前来的各府公子们，还有一些小姐们，也愣愣的看着。

“好美的女子，我不知，咱们京城，有如此沉鱼落雁之容的女子。”

“季姐姐，我也没见过，不若我们去说说话，认识一下？”

“她的衣裳真美，也不知道在哪里做的。只是，真不怕抢了江四小姐的光吗？”

“衣裙倒是也还好，主要是这容貌，实在好看。”

一旁李家的小姐见状，酸溜溜的说道：“这有什么好看的，怕不是哪一家后院的美妾生的女儿，悄悄地跟来的。

人家江四小姐过生辰，她打扮地这般好看，也不知道是何居心。”

众人一听，是这个道理，江凝的马车没有挂府牌，只有一个丫鬟跟着，在门口站了一会也没人迎接，可不就是像。

有些青楼花魁被人抬回去做妾，生的庶女确实有些很美的。

看起来，这是什么庶女想路子出头呢。

想到这一层，大家顿时对江凝投去不善的眼神。

对于这种想尽办法出风头的人，大家都本能地没有好印象。有些甚至已经在脑子里补了不少画面。

不远处，江凝脊背挺直，目不斜视，面带得体的微笑，就这么定定地站着，任由他们打量。

刚刚，管家已经看见她了，但是，没有安排人来引她。

前世，也是如此，大家以为她是哪一家想出头的庶女，偷偷跟着主母来的，编排了许多难听的话。

虽然后面知道了她是江家大小姐，但是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再加上后面出现的那些事情，她的名声一落千丈。

江凝依旧不动：从这里就开始了呢。

彭氏让她回来，却毫无安排，如此怠慢。

无论她作为大周圣女，还是江家大小姐，江家都应该安排人在门口迎接她。

前世，她不以为意。

这一世，她寸理必争。

该有的流程，仪式，规矩，一样都不能少。

她就在这等着，她要看看，他们是不是真能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