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半盏茶的时间，便看见冯令安和冯令思从正厅前门款款而入。

冯令安一身由银丝线缝制的绛紫色织锦罗裙，裙上绣绢云暗纹，上搭四喜云纹锦衣，藕荷色的纤髾搭在双臂，腰间坠着白玉腰佩，青丝束成飞仙髻，发髻上插着那支喜鹊倚梅簪。

冯令思紧跟着姐姐入正厅，她身着黛粉色软银百褶裙，上配白玉兰散花衣衫，和冯令安一样梳着飞仙髻，发髻上有一支鎏金云雀纹银簪。

和冯令安相较，她明显兴奋多了，只见她杏眼圆睁，红润小巧的嘴带着微微笑意，一对儿酒窝若隐若现，娇俏之态显露无疑。

反观冯令安，她虽面容俏丽若三月桃花少女之姿，气质却清素若九秋之菊。

历经生死的女人，并没有那么多的情绪。

“哇喔。”众人见二位姑娘进门，不约而同的发出赞叹之声。

【看样貌还算配得上肃王，但不知品行学识如何。】

冯令安一边往座位走，一边微微侧头看着发出心声之人。

沈奉？肃王也有夺嫡之心？

她记得当年的宴席沈奉确有参加。只是那次宴席混乱得很，未有余力关注他。

肃王，肃王，上一世被称为面具王，因为意外遭遇火灾致面容受损后常年佩戴纯金面具。

突然间，她脑子闪过一个念头，肃王遭遇火殇就是父亲生辰宴会不久，想来那时是她和他的人生低谷。再相见已经是过年的宫宴，彼时肃王已面覆金面具，不再显露真容。

她和冯令思分别在冯煦、冯柯身旁落座。

稳坐之后，冯令安环视众人：贺王、睿王、成王、勤王都已到场，加上肃王明绍璋，几人都是储君之位的有力争夺者。睿王、成王为陛下嫡出，二人生母为现大邑国皇后李氏；肃王、勤王、贺王为皇帝庶子。肃王、勤王生母为贵妃萧氏，贺王生母为淑妃廖氏。

见冯令安已然就坐，冯晔举起酒杯，向宾客行礼道：“今日老朽初度之日，特设下薄宴，蒙列位贵宾赏脸光临，在下先敬诸位。”

“国公爷乃大邑股肱之臣，精业躬亲，辛劳半生，本王祝国公爷海屋筹添，美意延年。”睿王首先起身敬酒，向冯晔示意后，一饮而尽。

冯令安看着睿王，上一世她虽未选择睿王，但他却待她如亲妹一般。怎知贺王登基后罔顾亲情，剪除诸王，睿王因嫡子之故，威胁更甚，贺王称帝后不满一年，睿王就因身染恶疾，身故于王府。

她曾猜想是贺王所为，也当面质问过贺王，只是当时她被所谓情爱蔽塞耳目，轻信贺王托词，事实上不过自欺而已。

“皇兄所言甚是，冯国公不但有二子骁勇善战，保家护国，更有二女才名不虚，为众府第女眷榜样。”贺王颇有眼色，睿王后忙接过话茬。

冯令安冷冰冰的看着贺王，又斜了一眼父亲身旁的姨娘，且看此生有何把戏。

此时，传菜家仆鱼贯而入，每人的托盘中都另有一支酒壶。

冯晔示意将酒壶奉给宾客。“诸位尝尝，此酒乃映南从边疆带回来的，风味更凛冽些，与京师所酿大有不同。”

诸位宾客纷纷应和，说是边塞烈酒味重，与中原地区绵密口感不尽相同，今终有机会亲尝。

“啊。”正在众人议论之时，只见为冯令思奉酒的婢女脚底一个趔趄，一满壶酒水尽砸洒在她的衣裙之上，那酒水从肩头淌下，浸湿了大半边衣裙。

冯令思起身抖洒着身上的酒水，虽瞪了小丫鬟一眼，但也没有语出责备。

“二小姐，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小丫鬟虽然磕磕巴巴的道歉，但是神情却很是镇定。

“怎么搞的！”冯令安未及起身，就看见姨娘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动作倒是比一般妇人要敏捷许多。只见姨娘从袖口抽出帕子，使劲儿的给冯令思擦着衣裙，那力道仿佛要把锦缎擦破了一般。

“娘，不用擦了，我回房换一件就好。”可能姨娘过于用力，冯令思皱着眉，整个身子慢慢向后退。

“你带宁儿去后庭换一身新衣。”冯晔见状语气中有一丝不悦，半是劝说半是命令。

【咦，怎么不破呢，这药水不是沾了酒就能让布料腐掉吗？】

【若衣服不破，怎好说是小女崽搞得鬼？】

冯令安听了姨娘的心声，冷笑一声。既然已经知道你要在衣服上做手脚，又怎会让你得逞。可怜二妹竟不知你要用她的清白来嫁祸与我。

姨娘心思实在歹毒又易带坏二妹，需趁早解决了她。

那日冯令安与冯令思在福绣斋订制好衣物后又折返回去，与店主又加订两套一模一样的礼裙，这样她与冯令思就各有两套相同的衣服。

福绣斋送了成衣到冯府之后，姨娘以想先看看新衣为由，取了她与冯令思的新衣去自己院中。

离寿宴不到一个时辰，冯令安借故要与二妹同换新衣，便去姨娘院中取了衣服，叫了冯令思到自己房间，趁机将衣物调换，所以二人在宴席上所穿是未经姨娘之手的全新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