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疑惑着,窗外突兀的响起一阵脚步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尖锐刻薄的冷笑。
“我当我那姐姐要将这院子留着做什么呢,原来是要赏给腌臜丫头住着,也真是不嫌晦气。”
这声音,这语气……
呵,来的倒是挺快。
沈南桑收回落在铜镜上的视线,妥帖收好舒怀亦给的厚厚红封,清冷的薄唇微勾,带起嘴角一对可爱又诱人的梨涡。
鸳桃在门口迎着来人,面对云姨娘那盛气凌人的模样,小丫头还有些发憷。
舒云云左等右等没等着沈南桑出来,眉眼间的阴戾霎时间加重了几分。
“好你个死丫头,进府第一天就敢给我甩脸子了?你还真当自己是什么角色了不成?”
舒云云嗓音极大,一开口,树枝上立着的两只云雀都叫她吓的抖翅飞远了。
沈南桑慢慢悠悠地踱步到门口。
门是虚掩着的,她轻轻一推便能打开。
“嘿,你个死丫头。”
见着姗姗来迟的人影,舒云云气不过,扭着腰肢就要走上前来教训人。
压下嘴角的厌恶,沈南桑冷笑一声,抬脚出门。
瞬间的功夫,两人径直撞了个满怀。
舒云云防不胜防,被撞得摔在一边。
巨大的闷响带起一阵尘灰,她那头上的朱钗都掉了几个。
沈南桑却避的恰到好处,在舒云云摔落的瞬间,假意撞上门框,脚下踉跄之际,状似无意的在舒云云的手上、裙摆上一连用力踩了好几脚。
舒云云疼的惨叫几声,待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一张脸瞬间臭成了墨色。
沈南桑却半点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眼睛一眯,故作委屈地跌坐在门槛上,眼泪唰的一下就从眼角挤了出来。
“对不起,姨娘对不起,南桑不是故意的,南桑也不知道姨娘会突然冲过来,姨娘身子好壮实,撞得南桑可疼了,不过还好南桑长得不壮实,肯定撞不疼姨娘。”
她红着鼻子哭的直抽噎,那模样倒像是真有多伤心多自责似的。
舒云云坐在地上被她气的话都说不出来。
倒是她身边的丫鬟率先反应过来将人给扶了起来。
沈南桑抽抽搭搭的掩着小脸,低眉顺眼地抹眼泪儿:“姨娘你没事儿吧?我们乡下人都一步一步走得很稳的,都怪南桑无知,不知道像姨娘这样的走路都站不住。”
“你!你别给老娘在这儿耍嘴皮子!”
舒云云扶着摔乱的发髻,气的面红耳赤。
“我告诉你,你别得意,别以为进了将军府就能怎么样,你个没娘没教养的野种,你那狐媚样大抵是跟你那早死的娘学来的吧,你骗得过将军骗得过姐姐却骗不过我!我早晚会揪出你的狐狸尾巴!到时候有你好看!”
擦着眼角的五指一点一点缩紧,阴影下,那张娇嫩的小脸顿了一瞬,眸底杀意轻浮,不过片刻,又恢复成了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她正欲再开口,院门口却忽然传来一声暴呵。
“舒云云,你做什么!”
沈南桑落手抬眸,沾着泪渍的眸子一眼看见了姗姗来迟的洛清年和舒怀亦。
两人方到门口就听见舒云云在里头无所顾忌的骂着些不堪入耳的话,一向喜形不显于色的舒怀亦都不免黑了脸。
看见来人,舒云云明显一怔:“将,将军你……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来,任由你在这儿摆威风架子欺负南桑?”
洛清年平日里是并不大插手府内后院的这些事儿的,往日只听说舒云云的过分云云,今日亲眼所见,真真是倒胃口。
“看来前阵子不该解了你的禁足,你既是不知悔改,那便再禁,直至新韵出嫁!”
“不,不行!”
舒云云慌乱地甩开扶着她的丫鬟,踉踉跄跄跑到洛清年跟前,面色惊恐。
“将军,你不能这样对新韵,新韵也是你的女儿!你怎能让她落入虎口!嫁人,那可是她一辈子的大事儿啊!
我女儿那样优秀,是能嫁皇子的,她怎能就这样潦草嫁与一个毁了容貌,无权无势,克人克己还带着个半大拖油瓶的傀儡圣子啊!”
“虎口?人家圣子怎么就是虎口,天子赐婚,多大的殊荣,新韵是庶女,能当圣子的正妻,你该知足!还有你这口无遮拦的毛病!你嚷得再大声些,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知晓你有心违抗圣旨?”
洛清年早已厌恶这个靠着见不得光的手段爬上他床铺,嫁进将军府里来的女人。
若她不是怀亦的妹妹,他绝不会留她。
舒云云疯狂地摇着脑袋,还欲再挣扎:“那有什么的!这儿,这儿不是有个沈南桑吗?让她嫁过去不好吗?皇上只赐婚说是将军府的庶女,又不曾指名点姓,沈南桑不也是将军府的女儿吗?”
嗯哼?
突然被叫道姓名,沈南桑哭到一半卡了壳。
透过五指看过来,她忍不住皱起小眉头,一双圆溜溜的眸子混着泪水打着转儿,像是在想问题。
“你住口!”
洛清年愤恨地甩开抓着他衣袖的女人,眉眼之间的厌恶之色呼之欲出。
“舒云云,你好歹毒的心思,这件事情你不必再说,若是再叫我听见你有这样的心思,我便送你去别庄,这辈子你都别想再回来。”
“我……”
“来人,将云姨娘拖回她自己的院子,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她出来半步。”
洛清年的耐心显然已经告罄。
舒云云还想再说些什么,无奈人已经被架着走远。
全程,舒怀亦站在边上,不曾施舍过她一个眼神。
哪怕舒云云最后哭着喊着求舒怀亦,舒怀亦依旧冷漠疏离。
亲生姐妹又如何,她与舒云云到底不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自打她爬上她夫君床铺的那一日起,再好再亲近的关系也注定无法破镜重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