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随后又欲盖弥彰道:「妹妹脸上这是怎么了,快下去找个大夫诊治一番。」
说完,握紧袁不直的手,安抚他坐回椅子上。
苏茗反应过来,随即大喊大闹起来:
「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
「你!定是你搞的鬼,你这个毒妇!」
我茶里茶气地火上浇油:「妹妹可真是冤枉死姐姐了。」
「我知你思念主君,特意求主君解了你的禁闭。」
「就连献舞的机会也是我向主君求来的,你怎能如此冤枉我?」
我泪眼汪汪地转向袁不直:「求主君明鉴,妾身年纪轻,没经过事,唯恐出了差错。」
「再三叮嘱仆人,宴席的吃穿用度一切都要检查再检查。」
「刚刚仆人来报,说茗儿不肯摘掉面具检查。」
「我想着夫君一向说茗儿是个懂事的,总不至于在这上面开玩笑,就轻轻放下了。」
「哪承想茗儿竟敢以血纹面,诅咒主君呢?」
「妾身身为主母,竟让这种事发生,一切都是妾身的不对,请主君责罚。」
袁不直被气得晕头转向,连语气也生硬起来:「与你无关,不必无谓自责。」
苏茗眼看袁不直语气不对,跪下哭辩道:「主君,茗儿的一切都是主君给的。」
「若不是主君,茗儿如何能入得高门大户,您就是茗儿的救世主,茗儿究竟为何要诅咒主君?」
「求主君明辨,莫要让有心之人欺骗离间。」
说完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袁不直明显犹疑了,转过头责问我:
「凤儿,你是主母,寿宴之上怎让这种事发生?」
???你被人下蛊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装小白花了。
我继续学着苏茗的狐媚子样儿,跪倒在袁不直身侧,情真意切:「凤儿冤枉!请夫君明鉴!」
「出嫁从夫,妾身一切皆是夫君所赐。」
「若是以前凤儿年轻爱吃醋,也许会犯错。」
「可如今,夫君与妾身恩爱有加,给足妾身恩宠和体面,便是苏姨娘亦是妾身求夫君放出来的。妾身又何必趟这个浑水呢!」
袁不直个墙头草,明显觉得我说得也对。
我趁着机会赶紧把战火引向苏茗。
「倒是苏姨娘,明知一切均为夫君所赐,却不顾夫君颜面,以血纹面,大闹寿宴。」
「若真有冤屈,何不宴会后再作分辨?」
「嬷嬷拉着苏姨娘下去梳洗,苏姨娘都不肯,非要在此哭闹,这又是何居心!」
袁不直唯恐被人看穿他草根出身,礼仪不足,最重体面。
如今这把火算是烧得正是地方。
9.
「你休想!若是不马上查清,待你销毁罪证,我岂不是被你白白算计了!」
袁不直还未出声,苏茗先尖着嗓子喊道。
袁不直看了看周围。
周围的人群假装什么都未发生,赶紧恢复了嘈杂。
他随后指示仆人:「拉下去。」
我使了个眼色给嬷嬷,赶紧把苏茗压了下去。
我拉着袁不直坐下:「夫君莫恼,茗儿年龄小,又得宠些,关了这些日子难免心有怨气,不过是小孩子发泄一下而已。」
「好了,不必多言。宴会后再行处理。」
袁不直还真是疼爱苏茗,这般作闹还要把脾气撒到我身上。
看来只有再纳个妾室,分分他的注意力了。
我顺着袁不直话音:「是,夫君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接着对袁不直轻吹一口气:「凤儿今日还为夫君准备了大惊喜呢!」
10.
台上,正是我为袁不直准备的大惊喜——量身为他定做的美人儿。
上辈子,苏茗在袁不直生日上当众宣布有孕。
袁不直高兴不已,当下即抬为贵妾,掌对牌钥匙。
一夜之间,满上京谁人不知,袁府当家做主的乃是一个妾室。
这辈子,苏茗也算是出尽了风头。
明天,整个上京就都会知道,袁大人的小妾在寿宴当日以血纹面,诅咒主君。
我引着袁不直看向戏台:「夫君,妾身前些日子去求子,出了寺庙便见到了这位妹妹,看着面善,便想着纳回家来。」
说着我假作伤心:「妾身福薄,入府多年也只能诞下一女,本想着茗儿得宠,能为夫君延绵子嗣,但……」
「凤儿只求这位妹妹能为袁家开枝散叶。」
「凤儿有心了。」
新欢当前,哪顾得上旧爱,袁不直看得双眼发直,顾不上多言。
「恭贺主君又得美娇娘,恭喜妹妹进门便是贵妾!」
我趁机举起酒杯。
「我什么时候说……」
「主君,是妙儿哪里做得不好嘛?」
左妙儿一曲舞罢已经来到席间,此时双眸中好似含着一包泪,我见犹怜。
袁不直见状立刻改口:「妙儿舞艺惊绝,妍丽多姿,纳为贵妾,赏!」
「恭喜袁大人!」
「恭喜主君!」
左妙儿不仅仅是美人儿,还是我哥给我的陪嫁丫鬟。
对,就是那种陪嫁。
左妙儿深谙媚术,把控袁不直是轻轻松松。
上辈子,我不肯用这种手段绑住自己夫君的心,害得自己最后被苏茗那个贱妾所害。
连自己的女儿也护不住。
这辈子,还是想开些。
夫君而已,有什么好挣的。
我本是名门贵女,现在又有了嫡子,谁人也撼动不了我的位置。
多几个人在后院一起争宠,才不至于一家独大。
但,不论后院有多少人,苏茗这个人我都不能再容忍下去了。
得早早为她寻个更好的去处才是。
11.
生日宴罢,我体贴地给二位新人准备了洞房花烛夜。
第二天一早,新人还未来敬茶,仆人就来报。
听罢,我眼睛未睁,吩咐道:「府院周围出现不明人士,怕是对府内不利,告诉主君裁决吧。」
「主君问起,就说我昨日受凉了,如今还昏睡着。」
吩咐完我慢悠悠地坐起来,盘算着该如何把这出戏唱得更响些。
不一会,仆人再来报:「夫人,主君盛怒,唤您前往前厅。」
好戏开锣了。
我不急不忙穿好衣服,来到前厅。
只见苏茗蓬头垢面,面颊红肿,跪倒在地。
旁边还跪着一个黑衣汉子。
看我出现,苏茗恨得眼睛都红了。
刚坐定,苏茗哭泣着匆匆开口:
「请主君主母为我做主,妾身虽为歌姬,但跟着主君时还是清白女儿身,不曾婚配,更不曾生子。」
「求主君明察!」
倒是学乖了,不硬刚了。
男人都怕戴绿帽,袁不直也不例外,更何况他自认是苏茗的救世主,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啪!」袁不直一掌拍在桌子上。
「你给我闭嘴!凤儿,内宅之事你来办。」
我?你宝贝姨娘的事,我哪敢说什么?
「茗儿妹妹跟着主君时是不是清白之躯,主君最知晓了,凤儿哪里能插得上话,只是……」
「只是什么?」袁不直没好气。
「只是若没有冤屈,寻常百姓如何敢闯四品官员府邸,又如何敢和四品官员争抢妾室呢?」
「你这……」苏茗还没听完就又要骂我,顿了顿,夹着嗓子道,「主母这是,要不查问就定罪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茗儿虽为一介女流,却也不容人这般污蔑。」
说完作势就要向柱子撞去。
幸好旁边的黑衣大汉一把抱住了她。
「茗儿莫要再闹了,小宝和娘想你想得都病了。」
「你为生小宝伤了身子,出来前我已经跟娘说明白了,她再不逼迫你生孩子了。」
「家里虽然穷,但是从未苛待过你,便是你喜欢素银簪子,我也给你买得!」
「为了给你买胭脂水粉,娘缝了多少绣帕!」
苏茗有只素银簪子,确实是珍惜异常。
袁不直越听越皱眉。
「夫君,求你!茗儿的素银簪子乃是茗儿娘亲留给茗儿的,这你是知道的!求夫君为我做主!」
「啪!」黑衣大汉转头甩了苏茗一巴掌。
「你这个臭婆娘,还敢叫别人夫君!我省吃俭用为你买的素银簪子,你竟说你是娘亲留给你的,你自小就在我家,何来的娘亲!」
说罢直接跪倒,「请大人为我做主!这臭婆娘不带回去教训,怕是不会老实!」
「小民养了这婆娘十五年,庄户人家不像大人三妻四妾,小民这辈子只得这一位,求大人让小民把她带回去,好好教导!」
苏茗听完慌张异常,跪行到袁不直面前,哭得说不出其他话,只求袁不直相信她。
我瞥了左妙儿一眼。
12.
左妙儿也和苏茗一样,跪倒在袁不直身边。
「妙儿你这是何意?」
「主君,妙儿为茗儿姐姐委屈。」
「别卖关子,直说!」涉及自己的爱妾,袁不直异常暴躁。
「茗儿姐姐想必定是受了大委屈才从原先的家里逃出来。」
「你个狐媚子!你胡说!叫你诬陷我!」苏茗冲到左妙儿身旁就是一巴掌。
真是妙啊!
「茗儿姐姐打我,我也要说,茗儿姐姐定是受了大委屈才从自己夫君家偷跑出来。」
「可谁人不会受委屈呢,若嫌贫爱富,受了点委屈就背叛夫君,那这世间岂不是乱了套了!」
「你个**!我与你素未谋面,你为何要害我,便是夫君疼你,你又何苦非要置我于死地!」苏茗被嬷嬷压得动弹不得,只能怒吼。
「求主君明察,妙儿并非为自身!而是为了主君!」
「妙儿与茗儿姐姐均是妾室,受主君抬爱才是贵妾,妾就是妾,妻就是妻,主君就是主君。」
「妾身这等身份,万万不敢称主君为夫君!」
「若真是这样,岂不是乱了尊卑,害主君落得宠妾灭妻的名声吗?」
「可茗儿姐姐一口一个夫君,可知茗儿姐姐自视甚高,真正所图乃主母之位!」
「更何况,今日主君不忍与茗儿姐姐的情分,将她留下,日后夫君委屈了茗儿姐姐,茗儿姐姐会不会也背叛主君呢!」
左妙儿不愧是暗卫,先给苏茗定下了嫌贫爱富、背夫潜逃的罪名,再让袁不直与黑衣大汉感同身受,男人嘛,谁不怕自己的妻妾背叛自己呢?
看表情袁不直明显听进去了。
苏茗咬牙切齿,只能哭:「茗儿笨嘴拙舌,但茗儿待主君一片赤诚。」
哟,这会知道叫主君了!
「闹哄哄的像什么样子!」袁不直脸色铁青。
我扇着扇子,递给仆人一个眼神,示意他们把黑衣大汉和苏茗都押下去。
预告演完了,该主角登场了。
我端茶给袁不直:「夫君,如今已由不得我们了。」
「押那个村夫入府时,周围好多人都瞧见了。」
「妾最担心的,还不是茗儿真的婚配生子。」
「而是……而是万一这村夫是政敌寻来的,那今天这一出,若是被圣上知道……」
「那夫君即便不是强抢民女,怕是也说不清了。」
袁不直什么都不在乎,唯独在乎他的官职。
说完,袁不直恍若才惊醒一般,立马转身离开。
这才是袁不直的本性。
我示意左妙儿跟上袁不直,好好安抚。
新欢旧爱,有了新欢谁还记得旧爱呢,更何况是左妙儿这种专为袁不直定制的新欢。
13.
柴房里,那个黑衣大汉双手交叉,立在我旁边。
而苏茗则跪在地上,双目圆睁,恨不得吃了我。
我让人松开她的口鼻。
「左妙儿那个小**也是你的人,是不是!」
「昨晚以血纹面也是你害我的!」
「你这个贱妇,果然是你害我!」
「主君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
「啊……」我拿出剑捅在她的左肩上。
「左妙儿是我的人,你的好夫君也是我的人。茗儿妹妹现在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夫君他新欢在怀,哪里想得起你这种残花败柳呢?」
「我跟主君时……」
我接话:「尚是清白之躯……我知道,但有什么用呢?」
「你的好夫君不信呢!」
我抽出左肩的剑,又刺向右肩。
「啊……」
「两条路。自尽,看在你曾是袁府妾室的面上,我会将你厚葬。第二条路,划伤脸颊,买去妓院。哪一条?」
「我……我选第二条。」
我抽出剑,全力刺向腹部。
「可我希望你选第一条。」
「还是死人让我更安心。」
血从苏茗嘴角溢出,
「我诅……咒你生不出嫡子。」
「你……这般恶毒,你的女儿……不会有好下场。」
最后一剑,封喉。
好下场?还有什么比明珞死在我眼前更可怕。
只有死人才会真正老实。
本还想好好折磨她一番,但直接送她归西,也算为女儿积福吧。
「来人,直接扔到乱葬岗。」
许是大仇得报,心事落定,当天晚上我做了个梦。
14.
「你说到底什么仇什么怨,都休了妻了还要追杀人家?」
「权贵人家的事谁知道,快翻翻还有什么宝贝没有。」
「主家可交代要伪造成劫匪打劫的样子。」
我飘在半空,看着他们俩搜遍我和我女儿。
「这袁家也是奇怪,妾室掌家也就罢了,这主君还要杀害自己的亲生女儿。」
「害,你懂什么?」
「袁大人是九皇子一派的人,如今夺嫡正是关键时刻,他不杀了自己女儿,断了和太子宰辅一脉的联系,能在九皇子那夺得一席之地吗?」
「要说这姑娘也是惨,到了地下,跟阎王爷报冤的时候,记得提你爹。」
「行了,搜得差不多了,走了走了。」
我猛地从梦中惊醒。
什么意思?
伪造劫匪打劫?
主君杀害亲生女儿?
15.
第二天我心神不宁,前往寺庙,却不想在寺庙遇见了那个劫匪。
我不敢声张,赶紧唤来身边暗卫,让他们跟踪。
傍晚,暗卫来报:「**让属下跟踪之人叫王保,是九皇子盛家军的人。」
「刚才,姑爷和王保还交谈了一会。只是离得太远,未能听清。」
……难道梦中的都是真的。
我心底打鼓:「去,给我继续监视着,有问题速来报。」
「佩儿,你回趟家里,告诉哥哥,让他近日留意袁不直。」
我从小骄纵惯了,父兄不愿我联姻,只为我选了个新科穷举子,希望能护得我平安喜乐一生。
说起来,虽然父兄屡屡提携袁不直,但袁不直并不感激,反而屡屡跟父兄作对。
夺嫡渐热,父兄支持太子,袁不直却一直暗暗支持九皇子。
外人不明白,还以为是祖父老谋深算,压了两家宝。
袁不直难道……真的为了仕途,狠心杀害自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