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动作一顿,头也不抬:“王爷,老臣愿替家母受罚。”
遇今朝擦完了手就一直牵着锦慕没放,闻言,沉吟一瞬,专注地望着锦慕道:“罢了,岳丈大人受罚,担心的还是慕慕,那不如就……”
森寒的眸光一扫,落到去而复返的三夫人身上:“就由三夫人代为受罚,如何?”
三夫人本就察觉今日的遇今朝不对劲,才顾不上担心锦三爷的伤势而赶回来。
此刻一听这话,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先头遇今朝对她极为宽待,且礼数周全,让她在高门女眷中都颇有脸面。
怎的如今说翻脸就翻脸?
她忍不住质问:“王爷难道忘了当日亲自上门提亲,求娶的是我家娴儿?娴儿对您一片痴心,整日盼着婚期早些来临,不知有多期待,又有多欢喜,王爷您竟全忘了吗?”
“忘性大的怕不是三夫人。”遇今朝轻轻捏了捏锦慕的手,而后五指张开,缓缓**她的指缝,紧紧与她十指相扣。
深深凝视了锦慕始终冷淡的侧脸半晌,他抬头环视众人,一字一顿道:“本王要娶的,从来只有锦慕一人。”
第11章慕慕,我棒不棒?
掷地有声的宣告让在场的人都震住了。
锦慕也不由得皱眉。
什么叫从来只有她?
三书六礼是假的?
三夫人攥紧手里的帕子,眼里压抑着怒火:“王爷与我家娴儿的事早已传遍整个上京,婚书上也清清楚楚写着我家娴儿的闺名,王爷怎能说不认就不认?”
若遇今朝不认,便没有锦慕抢亲一说。
他们又如何有理由索要大房那些家产?
同样是姓锦,凭什么好处都让大房得去,三房却什么也没有?
她不甘心。
“阿慕,我不知是何人与你说了什么,你又将此话说与王爷,害得王爷也误会了娴儿。可娴儿对你的好是有目共睹的,你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如此伤害她?”
三夫人目标一转,转向锦慕悲愤哭诉:“娴儿如今还昏迷不醒,原本与她两情相悦,要与她喜结连理的心上人却不认这门婚约。等她醒来,你们要她如何自处?你们是要逼死她吗?”
“逼死?那岂不是太便宜她了?”锦慕勾唇笑了,眼底却一片冷漠,“怎么也要让她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才能偿还她对我的‘好’,不是吗?”
三夫人一惊:“你!”
“王爷可瞧见了?这泼……这锦慕狠毒之心不加遮掩,没有半点姐妹情谊,她的话如何当得了真?”
老夫人嫌恶地瞥了眼锦慕,又以过来人的身份劝慰道:“王爷,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但也要认清人。您忘了她之前为了攀上您这根高枝儿,还给您下过那种见不得人的药?哎哟,真是说起来老身这张老脸都没地儿搁。”
正是那次下药,让遇今朝对锦慕的态度,直接从无视变为厌恶。
尽管那并非她本意。
果然,一听这话,遇今朝眼神就变了。
变得微妙又晦暗不明。
以为他终于记起了锦慕的不知廉耻,老夫人正要继续。
却听遇今朝一本正经地问:“慕慕,那药你还能再给我下一次吗?”
说话间,他两眼冒光,分明是极为期待的:“这次我保证不跑,乖乖躺平任你为所欲为。”
锦慕:“……”
众人:“…………”
老夫人一口气堵在胸口,闷得生疼。
她终于意识到遇今朝变了。
变得偏向锦慕了。
该夸这丫头好手段吗?
老夫人十分烦躁,目光沉了沉:“无论如何,婚书做不得假。上头分明是娴儿的闺名。倘若王爷不认,叫圣上知晓,只怕王爷不好收场。”
三夫人侧头吩咐:“去把婚书拿来给王爷过目!”
“也好,是得好好过目。”遇今朝不紧不慢地说着,趁锦慕不会当众推开他,握着她的手好一番揉捏。
锦慕抿了抿唇,到底是没抽回手。
不用闹到圣上那里就能解决问题,何乐而不为?
就是不知遇今朝凭什么如此淡定。
婚书一般由男方父亲书写,遇今朝无父无母,圣上作为他的亲叔叔,自然当仁不让。
由圣上亲笔盖章的婚书,谁敢伪造掉包,只怕人头不保。
三夫人的贴身丫鬟很快拿来婚书。
遇今朝懒懒地瞟了一眼,道:“本王就不看了,三夫人直接念吧。”
三夫人果断拿过婚书打开。
这婚书一直锁在锦梦娴梳妆台的抽屉里,没人能动,她自信还是原来那一封。
只要婚书在,遇今朝就别想赖!
三夫人带着得意朗声诵读:“喜今日两姓联姻……定亲人,遇今朝,锦……锦慕?!”
她蓦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怎、怎么会是锦慕?
锦慕也有点意外。
她转眸以探究的眼神看向遇今朝。
遇今朝冲她眨了眨眼,凑到她耳边低声求表扬:“慕慕,我棒不棒?”
热热的吐息洒在耳廓,痒痒的。
锦慕面无表情地别开脸。
“不,这不可能!”三夫人惊慌失措地大喊,“婚书一定被掉包了,一定被掉包了!”
在锦慕这里碰了钉子的遇今朝心情不佳,连带着扫向三夫人的眼神也是阴狠的:“你可瞧仔细了,要敢怀疑圣上亲笔盖章的婚书有假,当心你的脑袋!”
三夫人喉咙一哽,抖着手,说不出话来。
老夫人亦是脸色大变,急忙拽过婚书自己看。
从字迹,到章印,的的确确都出自圣上之手。
可定亲那一行上的名字,为什么是锦慕?
为什么?!
“本王着实好奇,明明一直以来,与本王情投意合的都是慕慕,怎的到你们这里,就变成了锦家的五小姐锦梦娴?”
说这话时,遇今朝眼也不眨,一点不心虚,还顺便讽刺道:“这五小姐也是奇怪得很。在本王与慕慕的新婚之夜跑去王府也就罢了,竟还意图行刺慕慕。若非慕慕会些功夫,只怕花了脸的,就得是慕慕了。”
闲闲地理了理衣袖,他抬眼一扫,眼风如刀子,森寒刺骨:“本王尚未追究此事,你们倒先追究起慕慕来了,嗯?”
锦慕默默鼓掌。
这颠倒黑白的能力,真棒。
尽管明知事实并非如此,老夫人与三夫人却无话反驳。
甚至有那么一刻,她们都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
与此同时,沁梅园。
锦梦娴在丫鬟来拿婚书时,便醒了过来。
此刻她正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只见她整个头都被纱布包着,只露出一张嘴和一双赤红的眼。
迟疑半晌,锦梦娴闭着眼,颤抖着一圈圈解开纱布。
直到纱布全部脱落,她才缓缓睁开眼。
一眼瞧见脸上那条像蜈蚣横亘了整张脸的丑陋伤疤,她惊恐得一下子弹跳起来,连连后退,捂着脸尖声大叫:“啊——”
听到动静的小丫鬟匆匆赶来,上前想扶她:“小姐……”
“啪!”
锦梦娴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又捂着脸,发了疯一样厉声嘶吼:“滚!给我滚!”
不能让人看见她现在的样子,他们一定会嘲笑她的,一定会。
想到此,她扑上去一把掐住小丫鬟的脖子,扭曲的脸衬着血色的伤疤,愈显狰狞:“敢说出去,本小姐就杀了你!杀了你!”
忽地,贴身丫鬟绿桃跑了进来:“不好了小姐,婚书出问题……”
第12章慕慕,能不能带上我?
陡见门内的情形,绿桃吓得失了声。
锦梦娴却像醒过神,猛地抬头,直勾勾地盯住了她:“你说什么?婚书出问题?”
脸上的刀疤还在往外渗血,看着异常恐怖。
绿桃甚至不敢和她对视,低着头颤巍巍地将前厅发生的事说与她听。
锦梦娴好半晌没反应,像是没听到。
她平静地站起来,平静地走到桌前,随即,那张脸再次变得狰狞扭曲,她一把掀翻了整张桌子。
噼里啪啦声伴着她怨毒的嘶吼:“**!锦慕你个**!我一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啊——”
她一边癫狂地嘶喊,一边摔了所有能摔的东西。
不一会儿,整个卧房一片狼藉。
不知过了多久,她瘫坐在地上,冷声吩咐:“去,请三皇子过来。”
……
婚书还是那封,却写着锦慕的名字。
如此一来,倒像是他们三房得了臆想症,盼着与战神王爷结亲。
哪怕再不甘心,她们也只能灰溜溜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