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世玉面色不善,找茬的人,他见得不少。但是这年头,和杜峰这样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听到杜峰的嘲讽,田世玉皮笑肉不笑的抖了抖肩膀。
“小老弟,你说我没眼光?那不成请你说说看,我田某人怎么没眼光!”
说话间,田世玉眼底夹杂着鄙夷的声色。
在他看来,杜峰无非就是个江湖骗子!
方才对杜峰那仅有的善意,此时都消散,这不仅是事关他田世玉的面子,还有你地位的问题。
但是杜峰却不急不慢,他自然知道桌上东西是多半是假的,可田世玉看都没看一眼,就把东西全部嗤之以鼻,这才让他开口嘲讽。
“田老板,你要是真有一双慧眼,为何不能看出宝玉?”
“恕我直言,你这眼……”
说到此处,杜峰故作神秘的伸手,在那瓷瓶上摩挲了下。
这动作却让田世玉面色逐渐难看起来。
田世玉眯起眼,他不相信杜峰,所以对他有偏见。
只是当他的眸子落到那瓷瓶上,脸上表情又充满了踌躇。
做他这行当,第一个要练的就是眼力。
刚才还没仔细看,现在仔细一看,他立刻面色有些挂不住。
田世玉站在原地愣了两三分钟,这才苦笑着摇头。
“终日打鸟,没想到今日居然眼拙,没看出庐山真面目!”
“小兄弟对不起,是田某唐突了!”
当看到瓷瓶的瞬间,田世玉心中就掀起惊涛骇浪。
与此同时,他对杜峰的心性和背景也愈发好奇。
能随手拿出这样宝贝,说话还如此淡定的,这绝非普通人家出身!
眼看田世玉已经被拿捏住,杜峰也不卖关子,拱手将瓷瓶推上前。
“田老板说笑,刚才不过是戏言而已,初次见面,田老板这么给我面子,是小弟的荣幸。”
“还请田老板帮忙掌掌眼。”
这话不仅抬高了田世玉的身份,也将两人的关系缓和。
果然,田世玉立刻挂上笑脸,笑呵呵的走到桌边坐下。
他从怀里拿出一只小巧的手电,仔细将瓷瓶拿起,端倪的片刻功夫。
就是这么看,田世玉那惊讶的表情,却早就落到了杜峰眼中。
瓷瓶是真的!
北宋的官窑,这价值连城!
哪怕卖不到三四百万的价格,现在有个十来万还是轻轻松松的。
田世玉脸上浮现出商人特有的狡诈,将瓷瓶放好后,让人端来两杯茶。
而后,他故意露出为难的神色。
“小兄弟,这瓷瓶好是好,只是不好出手。”
他那双锐利的双眸,一直紧紧盯着瓷瓶,深怕杜峰转头就把这瓷瓶给抱走。
可这话落到杜峰耳中,无疑是天籁之音。
他笑眯眯的学着田世玉的样子,将桌上的茶杯端起,抿了一口茶。
“田老板这话说的,难不成有事还能难得到田老板你不成?”
说完,他把瓷瓶往皮箱内塞,大有直接离开的趋势。
这动作一出,果然田世玉挂不住了。
田世玉伸手按住杜峰的手,脸上笑眯眯的尽显猥琐。
“小兄弟,有话好好说,不着急!”
“这瓷瓶釉色太重,虽是北宋官窑出品,但并非宫廷御用之物。”
“你也知道,皇帝老儿用过的东西,哪怕是马桶盖都是宝贝,这玩意就落了下乘。”
“这瓶口也并非什么罕见的造型,只能说大巧不工,重在简洁。”
“若是有一对,那自然是高价,可惜啊可惜……”
说到最后,田世玉也开始闭着眼瞎吹。
两人心中都清楚,这瓷瓶价格不菲,问题是到底给多少价格合适。
按照杜峰心中所想,他最起码需要十五万左右,这样才能盘活他心中的想法。
可十五万,这在当下,无异是一笔天文数字。
眼前田世玉所说的都是真的,但是有一点,正是这瓷瓶的宝贵之处。
寻常的北宋官窑的酱釉花口瓶,都是没有任何的花饰,唯独这件有!
见田世玉还要压价,杜峰嘴角一抽,手也按住了瓷瓶。
“田老板,你要不再看看?”
话虽如此,可他动作比猫都快,随手就把瓷瓶用报纸包起来,给塞进了皮箱。
看他熟练的动作,旁边田世玉急的抓耳捞腮。
金行开业三四年时间,田世玉找了整个苏市,都没找到一件镇店之宝。
如今这机会就在眼前,他现在心里就期待杜峰不知道这瓷瓶的价格。
田世玉也是老狐狸,他心里焦急,面上没半点的表情波动。
“小兄弟别着急,买卖不成仁义在。”
“既然是你祖传的宝贝,那你肯定了解,不如你给我说道说道?”
田世玉接着这个机会,也想试探清楚杜峰的来历。
要杜峰清楚这瓷瓶的来历,那他也不再多说什么,该给多少就给多少。
倘若是不知道,那可就别怪他不客气。
杜峰没任何的忌惮,开口侃侃捏出段瓷瓶的来历。
“这瓶子是我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老哥你且看看这瓶底落款。”
“这花口瓶讲究的就是开口和釉色,你看这釉色重而不浑,就是个大气庄重。”
“还有这牡丹,完全是成瓶之前绘上。这世上花口瓶多,如此牡丹酱釉花口瓶,却举世难求!”
“这样的瓶子,别说一对,就是一支,都难!”
想要在成瓶之前绘出牡丹,只能在高温下,还不能有任何的错误。
而且颜料遇到高温,必然会融化,这等鬼斧神工,已经不是简单的机械工艺可以替代,这纯纯的手工打造。
杜峰一针见血,点出这支瓷瓶的关键所在。
果然,田世玉露出了坦诚的神色。
“小兄弟是行家里手,那老哥我就不多言。”
“这个数。”
看到田世玉竖起的五根手指,杜峰眉头微微皱起。
五万,这价格比他想的可低太多了。
可仔细想想,九十年代初,大浪潮刚开始,人均五六百工资一月,五万块这是三四年的所得。
想到此,杜峰点点头。
“可以!这次就权当结交老哥!”
“小兄弟客气了,下次还有好货,记得给老哥送来!”
“这是老哥的呼机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