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佟颜开始收拾行李，钟翎枫瞬间慌了。

成婚这些年，他们从未红过脸。

甚至自己在外作战顾不上她时，也不见她这般生气决绝。

“颜儿！”

钟翎枫立刻上前阻止佟颜的动作。

在对上她湿红的眼眶时，他心跳骤停，有些慌乱。

“是我糊涂了。”

他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仿若有多害怕失去一般。

“你别走，我不抬姨太太了。”

佟颜被他灼热的体温包裹住，整个人无法动弹。

耳边，又传来钟翎枫轻颤又无措的语气。

“颜儿你不能离开我，你走了，我会没命的。”

话中的情真意切，让佟颜恍然想起五年前他求娶自己之际。

信誓旦旦说过的话——

“颜儿，我们是自由恋爱的新式婚姻，别人三妻四妾，我们一夫一妻一条心！”

“颜儿，春风十里不如你，我要平定战乱给你一个安稳的家！”

一字一句，都在佟颜的耳畔回荡。

但如今。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佟颜鼻尖泛酸，眼眶止不住地涩红。

看到她眼底的心碎，钟翎枫慌了神，不断表达着自己对她的情意。

“颜儿，我真的好爱你！我心里只有你……”

佟颜眸中泛起水雾，有些瞧不清眼前男人的神色。

他的心底，当真只有自己一人吗？

这一整天，钟翎枫一直守在佟颜身边。

陪她练字听曲，带她去徐州西洋餐馆吃饭，给她买昂贵的衣服首饰。

他们好像回到了当年最相爱的时候。

钟翎枫满心满眼，都只有佟颜。

不问军事，不提旁人。

可是半夜，熟睡中的男人一声低语喃呢，让佟颜睡意全无——

“瑶儿，别走。”

佟颜转过头，静静看着钟翎枫的侧脸。

浓郁的剑眉，高挺的鼻梁，线条分明的下颌角。

是她的如意郎，也是她的心殇人。

佟颜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神色空洞而又悸痛。

钟翎枫，你变了！

你爱我的同时，心里也装了另一个女人！

彻夜无眠。

翌日。

少帅府迎来一位重要的贵宾——徐州军阀名将吴成忠。

为了收复上海滩，两人决定合作，一起对抗敌军。

钟翎枫大摆宴席，还请了不少有名的名角歌星来府上作陪，以表诚心。

只是佟颜没想到，韩瑶也来了。

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水墨色旗袍，婀娜身姿看得在场的男人都移不开眼。

吴成忠看了看面前这位清秀的美人，一眼认出了她。

“韩瑶**当年在街头唱的那曲《西厢记》，让本将军记忆犹新。”

韩瑶笑容一僵，眸中划过一丝难堪：“……见过吴将军。”

五年前，佟颜嫁给了赫赫有名钟翎枫，成了整个上海人人艳羡的少帅夫人。

而她在师父去世之后，跟着戏班子颠沛流离，四处讨生活。

那几年，是她最难以启齿的日子。

吴成忠眸光晦暗了几分：“不知今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听韩**再唱一曲？”

韩瑶攥紧手中的帕子，笑的有些牵强。

“瑶儿的唱功不如师姐，她当年一曲《西厢记》，不仅名震上海滩，更是俘获了钟少帅的心。”

“哦？”吴成忠看向坐在钟翎枫身边的佟颜，有些意外。

当年就听说钟元帅的儿子要娶一个戏子做妻子，他不以为然。

只当道听途说，没想到竟是真的。

佟颜没想到韩瑶会将矛头转向自己，正欲开口却被身侧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

“颜儿，韩瑶今日嗓子不适，你替她去唱一曲。”

佟颜身形一顿，有些不敢置信。

“你……说什么？”

自从他们成婚后，她就没有出台唱过戏。

因为少帅夫人的身份，不允许她抛头露面的登台唱戏。

偶尔唱曲也是在府中，唱给钟翎枫一个人听。

可是现在，他竟然为了维护韩瑶，而让自己登台唱戏。

“颜儿，不要让我为难。”钟翎枫压低嗓音，催促了起来。

这一刻，佟颜只觉得浑身彻冷。

她突然就明白，韩瑶在这个男人心中，已经不是只给一个名分的存在。

从前的同甘共苦，是佟颜陪着钟翎枫。

往后的荣辱与共，该轮到其他女人了。

看着眼前男人期盼到不耐的神色，佟颜有些木然的站起身。

“好。”

?西厢记》是他们当年的情定之曲，如今也该由这首戏曲为他们多年的感情划上一个句号。

待唱完这出戏，他们的婚姻也就到头了。

佟颜回房换上戏服，描眉点唇，最后戴上点翠头面，缓缓登上戏台。

水袖一挥，唱腔如梦，轻盈悦耳，令人仿若身临其境。

一曲结束，众人如痴如醉，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好！”吴成忠眼中带着惊艳，带头叫好鼓掌。

而台下坐着的钟翎枫，正吃着韩瑶递过来的糕点。

这一幕生生刺痛了佟颜的心。

她缓缓走下台，正想退回后宅换衣裳。

外面突然响起一片嘈杂，还有混乱的打斗声。

“有刺客！”

众人面色大变，四处逃窜。

一声枪响，破风的子弹直直朝着佟颜和韩瑶的方向射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钟翎枫下意识伸手，一把将韩瑶拉入怀中。

“嘭——”

来不及躲闪的佟颜低头看着胸口溢开的血花，趔趄着站不稳身形。

她抬头看着被钟翎枫小心护在怀中安然无恙的女人。

心底一片荒芜。

只怜新人桃花面，不见旧人血中泪。

自己在这个男人心底，已经不再是第一选择了……

佟颜呼吸凌乱着。

像一朵枯萎的玫瑰花，凋落在风里。

噗通！

她摔倒在地，陷入黑暗。

意识昏迷前，她好像看到钟翎枫大步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