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怎么样。」
「你的诉求我已经传达给了陈逐星,至于他会怎么做,那是他的事。」
乔义山看向屋里:「你不会是已经跟陈逐星分居了吧?」
像是最后的底牌也没了,他有些恼怒:「连一个男人都留不住?
「就你这种骄傲的性格,哪个男人会跟你过一辈子?你要不是我乔义山的女儿,谁又会多看你一眼?
「如果我去坐牢,你也别想好过!」
那只大手忽然伸过来,一把抓住我的头发。
「你这副倔劲,和你妈还真是像啊,当年我打**时候,她也是这样看着我的。」
「你不是想知道**下落吗?」
「我马上去坐牢了,告诉你也无妨。」
我拼命抓住他的手,用力挣扎。
乔义山暴怒起来的样子,我早就在童年的时候见识过了。
尤其是他发疯的前兆。
那种生理性的恶心让我想吐。
乔义山凑近我耳边,宛如鬼魅:「她被我打得受不了了,就跑了出去。」
「你猜后来怎么了?」
他欣赏着我目眦欲裂的表情,缓缓道:「是她自己不看路,砰的一声,被车撞死了。」
这么多年了,我第一次从乔义山的口中得知这样的真相。
乔义山就是个恶魔。
他永远都知道如何最轻而易举地激怒我,也随时都能将我拽回地狱。
我咬紧牙关,浑身的恨意都在翻涌,眼泪控制不住地滚落。
我发了疯似的和他扭打在一起。
「乔义山,我一定要杀了你。」
是他给了我生命,也是他给了我一生都无法治愈的童年。
混乱中,我似乎摸索到一个什么硬物。
干脆……就这样结束一切好了。
毕竟乔义山本来就是个**。
有温热的液体从头上流下来,把手里东西挥向乔义山头部的时候,我忽然感到心里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乔颂!」
是陈逐星在喊我。
身上忽然一轻,我听到乔义山的痛呼。
下一秒,我的手腕被人拽住。
那双坚定的眼对上我的视线。
「乔颂,你看着我!」
「把东西放下,听话。」
陈逐星的呼喊终于拽回我的理智,我像一头困兽,瘫在地上大口喘气。
他一根一根打开我紧攥着烟灰缸的手指,轻声安抚。
「别怕,我来了,没事了,没事了……」
烟灰缸重重地滚落到一边,陈逐星把我抱了起来,温柔轻哄。
我这才看清,乔义山被陈逐星踢了一脚之后,正像一摊烂泥,捂着胸口,躺在地上。
我鼻子酸酸的。
「怎么又是你啊,陈逐星。」
不过,因为是你,我还挺开心的。
他目光阴沉地将视线从乔义山身上移开,心疼地盯着我看:
「今早出门的时候,我右眼一直跳。上一次右眼一直跳的时候,是孟琛来我生日会上找事儿的那天。」
「我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所以,这个傻子才在上班的路上折返?
我忍不住笑了,但头上的伤口疼得我轻嘶。
「乔颂,120很快就会来,你不要乱动。」
或许是我流的血太多了。
我甚至有点担心,是不是刚才我差点失手杀了乔义山的样子把他吓到了。
陈逐星覆在我额头上的手很冰冷,我握住他的手。
「陈逐星,你会害怕我吗?」
这样歇斯底里的我,跟乔义山暴怒时那副疯狂的样子,根本没什么两样。
我们这种深陷原生家庭之苦的人就是这样。
努力想要成为相反的人,但总有某些时刻,很悲哀地提醒着我们,我们是他们的孩子,即使是刻意回避,也永远改变不了某些被阴影遮过的部分。
陈逐星在担心我,拧着眉毛,像个小老头。
我伸出手,去揉他紧皱的眉心。
可他按住我的手,不许我乱动:
「害怕?你在说什么胡话?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差点就做了傻事?」
他果然还是生我气了。
我有些委屈,垂下眼睛,不肯看他。
可陈逐星一字一顿地又说道:
「就算是你想杀了那个**,那也该由我动手。」
「乔颂,有我挡在你前面,哪里需要你搭上自己的人生。」
我的心口又开始泛出那股酸酸涨涨的感觉。
我一向觉得陈逐星性格高冷,古板又无趣。
可我似乎错了。
他的全部耐心和热忱,分明早就都在我这里了。
那个人就站在原地,捧着隐忍炽热的爱意,等了我好久,只等我一个回头。
他的怀抱也温暖,熨帖到我快要落泪。
我忍着泪意,小声说:
「陈逐星,那天我没有回答你的问题。」
「现在我还有机会重新回答吗?」
我看到陈逐星好看的眉眼一滞。
虽然现在的我,肯定很狼狈,也不太好看。
但我还是很想告诉他:
「陈逐星,我也爱你。」
幸好,那天我遇见的人是你。
我爱的人、和我比肩而立的人,一定要是陈逐星才行。
——这一生长长漫漫,过客无数,我会遇见很多很多的人。
而我想要的,只有那一颗星。
13
乔义山被正式判决的那天,新闻再次轰动整个南城。
那段时间,陈逐星忙着收回乔颂的那家公司,甚至连这个消息,都是秘书告诉他的。
等他回到家里,却被阿姨告知:
「太太说了,今晚不用等她,她可能不回来了。」
可能?
陈逐星琢磨着这两个字,既然只是可能,那他还是等等。
毕竟,乔颂是个口是心非的人。
从陈逐星第一次见到乔颂那时候,他就这样觉得了。
他们第一次见面,其实比乔颂想得还要早。
某天下课,在教学楼转角,陈逐星见到自己实验室的学弟表白被拒。
男孩子脸上充斥着尴尬的神情,而对面的女孩子穿着高领白毛衣,一头柔软的亚麻色卷发披在肩头。
她站在雪色里,眉眼骄傲,美艳动人。
学弟表白的对象叫乔颂。
那个女孩子精致的嘴唇一开一合:
「抱歉,虽然你表白了这么多次,但我实在是记不住你的名字。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那我就直说了,我对你不太感兴趣。
「不过,花很漂亮,我收下了,谢谢。」
可后来她路过陈逐星的时候,他却看见她捏着鼻子,将那束花塞进了垃圾桶。
那带着孩子气的忿忿,反而吸引了陈逐星的注意。
「一点都不会选花,我最讨厌的就是满天星了。」
「这种沦为陪衬的破花,哪里配得上我啊。」
明明就是不喜欢,可仍然口是心非。
或许,这才是乔颂。
后来,这个女孩子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他的专业课,他的实验室,以至于他们课题组的团建都会有她的身影。
乔颂会不经意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然后挥挥手,笑容明媚:
「陈逐星,早上好。」
她从来不叫他学长,更喜欢直呼他全名。
本以为是个跨专业的学生,结果她什么都做得很优秀,不仅能在他们专业名列前茅,听说在外面还自己经营着公司,同时还很会画画。
仿佛就没什么是她不会的。
陈逐星想,别人总说他优秀,不管做什么事都是第一名。
但乔颂在他心里,或许更符合那个定义。
就是这样的人,用不疾不徐的脚步追赶在他身后,一点一点吸引着他。
分到一个实验组之后,乔颂不喜欢早起,每次到实验室都会先睡上一会儿。
陈逐星就耐心地捧着本书,在她旁边静静坐着看,等她睡醒。
有时候上午的阳光太刺眼,他就会调整自己的椅子,挡住投在她脸上的光,下意识地想要让她睡得更舒服点。
后来在医院里,乔颂张扬高调的表白惊呆病房里所有的人。
只有陈逐星自己知道,他狂跳而又欣喜的心。
原来她的故意接近,和他的暗中着迷,撞了个满怀。
不过,即使是这样,陈逐星也没有立刻作出回应。
他想用最快的速度成长起来,变得更优秀,这样才能配得上她。
孟琛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开着超跑,停在陈逐星的面前,满脸的不屑。
「乔颂怎么会看上你。
「全身上下一个名牌都没有,不过就是个穷鬼。
「你以为自己很特别吗?乔颂和谁都只是玩玩,你别当真。
「对了,她在床上的样子是不是很美?」
孟琛说到最后,陈逐星的笑容垮在嘴角。
他从不在意她谈过几个男朋友,但这种下流又恶臭的话,太过刺耳。
陈逐星只为乔颂感到不值。
那天他把孟琛打了一顿。
他甚至很冲动地放出狠话,告诉孟琛以后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不然,他见一次打一次。
这件事,陈逐星从未对乔颂提起过。
他不想把她置于任何不舒服的境地里。
毕业后,陈逐星白手起家,因为聪明能干,运气又足够好,终于搭起属于自己的团队。
齐晚晚加入公司的时候,还跟他表了白。
「我知道你把我当妹妹,但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逐星,我们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陈逐星说得很清楚:
「你不要误会,我没有把你当妹妹,也没有喜欢过你。
「我们只是普通同学,我对你有所照顾是应该的。
「我只爱乔颂。」
毕竟,他们能从那座小山村里考出来,是真的不太容易。
他的照拂,也不该是她误会的理由。
终于,在陈逐星和乔颂的恋爱纪念日的那一天,他喝多了酒,带着最后一丝清醒,跟她求了婚。
「我会比现在更努力赚钱养你的。
「我们的婚礼上不会有满天星,全都是你喜欢的花。
「乔颂,我爱你。嫁给我……好不好?」
他问得小心翼翼。
她爱玩也好,以后会厌倦他也好,他们既然已有纠缠,那就谁都不要放手。
乔颂点头的时候,好像哭了。
他们婚后的生活很平淡。
虽然乔颂不善表达,但陈逐星安慰自己,或许这段感情里只是他自己爱得更多,她爱得少一点罢了。
直到孟琛出现。
他才知道,原来还有赌约这一回事。
一切的开始……不过就是个笑话。
可冷战归冷战,他又怎么真的会她的气?
直到乔氏破产,他们才算是有了真正的转机。
那天如果不是乔颂亲自找过去,他也会用最大努力帮她渡过难关。
她那么爱面子的人,他哪里舍得让她受委屈。
只是,陈逐星没有想过,原来乔义山是这种人。
那天把乔颂送到医院去之后,她拉着他说了很多的话。
不像平时的骄傲,她脸色苍白,像是连回忆都充满了痛苦。
那些就是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的压抑的童年,还有那噩梦般的父亲。
乔颂难以建立起长久的亲密关系,也正是因为这样畸形的家庭。
他的乔颂很辛苦。
既然如此,那乔氏集团覆灭……又何尝不是报应呢?
陈逐星亲手送乔义山坐了牢。
同时,也以故意伤害罪起诉了他。
门口忽然传来「咔嗒」一声。
陈逐星坐在沙发上,收回思绪,向门口看去。
果不其然,乔颂拎着包,歪歪扭扭地站在那儿,看见他就只知道傻笑。
「又喝了多少?」
「没喝很多,放心吧。」
她柔软的身体靠过来,带着酒气的嘴唇也凑近。
「今天局上还有孟琛,当时我和他谈恋爱的时候,心里特别嫌弃他,连手都没跟他拉过,结果他现在倒好,百般纠缠,恶心死我了。」
「你看人还是挺准的,陈逐星。」
说着说着,乔颂停住。
「其实……我是有点想你,就提前回来了。」
她小声说话的样子真可爱。
「每次我出去玩,你都会一个人在家等我好久,我不想让你无聊。」
「以后,我都会早早回家的。」
陈逐星挑眉,心里的那根弦因为这句话,被轻轻拨动。
「嗯,小没良心的,终于长心了。」
他把人打横抱起,走向卧室。
衣裙散落一地,交缠着夜色的旖旎。
陈逐星忽然想起,婚礼的那天,他们的誓词。
乔颂戴着洁白的头纱,纤细的脖颈勾勒出好看的线条。
她将手放在他的手里,少见地带了几分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