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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如流水,两年过去了。
被赶下皇位的叔叔没找到,大皇子又被赶下了皇位,二皇子登基了。
这些事没人特意告诉我们,都是听惶恐逃窜的宫人说的。
皇帝流水一样换,苦的都是下面的人。
我们连窝窝头都吃不上了。
我把蚕蛹用剪刀掏出来,用油炸了垫肚子。
“玉娘,真香啊。”
齐宗恪一双眼睛亮晶晶盯着黄灿灿的油炸蚕蛹。
我本来还担心他不肯吃这东西,想着怎么哄他,看来倒不用我废心了。
我夹起一只,放进他嘴巴里,他“嘎嘣”一声,香得笑眯了眼。
我欣慰地笑了,伸手擦去他嘴角的油渍。
齐宗恪还是肉嘟嘟的,不管日子多难,我从来不会饿着他。
两天以后,我看着仅剩的几只蚕茧发了愁。
若是吃完了,待来年开春,我就不能继续养蚕了。
我咬咬牙,厚着脸皮去了内膳房。
“满银,你这里有吃的么?”
满银是和我同一批进宫的姐妹,一众宫女中我们两个最亲近。
她进宫的理由和我不一样,我是因为家里穷,吃不上饭。她家里不穷,甚至她自己都有点私房钱。
但她爹在她娘死后取了个后娘,后娘生了儿子,她在家不受待见。
她是个胖丫头,肤色稍黑,下巴处一颗黑色大痣,她的后娘总是抓着这点羞辱她。
“吃的这么多,像个猪一样。”
“长的这么丑,将来嫁不出去,是个老拖油瓶。”
但是满银很豁达。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她跟我说起这句话的时候,高昂的头颅,满脸骄傲。
她用私房钱买通了验收宫女的太监,将自己倒卖进了宫。
“等我在宫里混个几年,到二十五岁的时候,就可以出去做个自由身了。”
她爱吃,会做饭,后来进了内膳房。当然,不是给皇帝做饭,是给我们这些宫人做饭。
我来兴平宫伺候齐宗恪后,她时不时来看望我。
她是我在宫里除齐宗恪外唯一的熟人。
满银见到我很是高兴,她让我在偏门外等她,天黑后,她来了。
“玉娘,给。”
她偷偷塞给我一个满满当当的包裹,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大袋子白面馒头。
“玉娘,你都瘦了,你也在长身体呢,你自己也多吃点。”
满银眯着眼睛看着我,满脸担忧。
我点点头,不敢告诉她,吃东西我都是紧着齐宗恪先。
“以后要是没吃的,你尽管来找我。”
“满银,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等到二十五岁,我们出去还做姐妹。”
“好。”说到将来她眉眼都是向往,开心点头。
“光顾着说话了,差点这个忘记给你了。”
她从身上扒拉几下,掏出了几包酱菜。
我眼里酸酸的。
内膳房做吃食都有数量,这些一定是她自己平时省下来的口粮,甚至有些是偷拿出来的。
眨眼到了秋天,满宫萧瑟。
听说二皇子皇位又要保不住了,四皇子被人拥护。
看来皇位又要换人了。
我摘了点秋后的桑叶,准备拿回去做个桑叶汤垫肚子。
经过偏门的时候,我听到门外细微的声响。
兴平宫最是冷清,平时几乎不见人影。
我好奇,壮着胆子推开门。
就这样,我第一次见到了卫谷。
当时他坐在门外,吓了一跳,立马站起来,一手警惕地握着腰部的剑柄,一手还拿着半个馒头。
样子有点滑稽。
他见到是我这个宫女,拿剑的手放松下来。
“你是谁?”这个侍卫我第一次见。
“在下卫谷,新来的侍卫。”他声音清脆好听。
“扰到姑娘了,实在抱歉”他拱拱手。
我点点头,“我是这里的宫女,万玉娘。”
见他的视线停留在我手里的桑叶上,我解释道:
“做个桑叶汤,垫垫肚子。”
他的眼睛一瞬间暗下来,他看看自己手里的馒头,又看看我的桑叶,犹豫了下,便把馒头给了我。
我没接,我知道,这可能是他一整天的口粮。
他抓起我的手,塞我手里,一溜烟跑了。
那天晚上,齐宗恪吃了那半个馒头,格外香甜。
齐宗恪一开始对卫谷颇有敌意,他警惕地质问他。
“你是谁?你来带玉娘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