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药可医,放弃挣扎
——江炽宴
喻漾死了。
死在了二十三岁的那一年。
但死后,她的灵魂并没有立马消散,而是蹲在了天桥下自己的尸体边,目光呆愣的看着眼前已经冰凉的尸体。
对于自己怎么死的,她没有一点儿记忆。
只知道自己自有记忆后,她就已经蹲在了自己尸体边上了,看着自己已经冰凉的尸体了。
除此之外的记忆则是空白一片。
就这么在自己的尸体边蹲了一夜后。
隔日一大清晨,一辆黑色的卡宴停在了不远处。
随即,从车上下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从车上下来的男人面容微微苍白,身子不稳,脚下的步子踉跄着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期间有好几次男人因为步子不稳从而半跪在了遍地都是碎石,由坚硬的石头和碎酒瓶子渣铺成的路面上。
男人这么一跪,若是换作旁人那是绝对会眼泪直飙,疼的龇牙咧嘴的口吐国粹。
甚至跌的狠了,便会让同伴搀扶去看医生,去医院给伤口消毒。
但眼下,从车上下来的男人就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的,亦或是一点儿也不在意。
膝盖着地没几秒钟,男人便又给重新站起了身子,整个人跌跌撞撞的朝着前方喻漾的尸体赶了过去。
而蹲在自己尸体边的喻漾表情呆愣,眼神茫然的看着膝盖着地了好几次,但丝毫不在意,感受不到疼的男人跌撞着身子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瞧着走过来的身形,喻漾眨了眨眼,只觉得有那么一些熟悉。
但一时之间却是不知道哪里熟悉。
直到男人走的近了,喻漾才看清了男人的面容。
看着男人陌生中却又让她有那么一点点熟悉的五官,喻漾瞳孔一阵收缩,愣住了。
呆呆地睁着眼看着眼前的男人。
是阿宴。
曾救过她的江炽宴。
也是她上学时期喜欢过的人,只不过那时候她学业紧张,一心扑在了学习上面,加上她的阿宴每天都是一副凶巴巴没什么耐心,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不好惹的气场,从而让她不敢有近一步的接触。
于是她的那份年少时期无人知晓的喜欢便一直被她掩埋在了心底。
这份从上学时期的喜欢便一直被她藏到了现在,都只有她一人知道。
“对、对不起漾漾……是我来晚了,对、对不起……”
在喻漾愣神之际的时候,男人出声了。
低沉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剧烈的颤抖和浓浓悲恸。
颤抖着嗓音说完,男人猩红着眼眸,半蹲在了她的尸体边,动作小心翼翼,就如同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样的将她冰冷的尸体抱在了怀里。
并且一点儿也不害怕和不嫌膈应的颤抖着唇瓣在她的鲜血模糊成一片的额头上亲了亲。
看的蹲在边上灵魂状态的喻漾呆愣着表情,不知道说些什么。
阿宴他……
“漾、漾漾,我这就带你回家……”
男人那轻柔真挚的一吻落下,带着凉意的薄唇微微发着颤,足足的在女孩的额头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离了开来。
即便男人已经有在竭力的控制着自己失控的情绪了,但身子却还是止不住的微微颤抖着,额角的青筋也是根根绷起。
“啊——”
最后,男人还是没能控制住内心的悲痛,搂着女孩尸体的胳膊缓缓收紧了力道,将女孩用力的抱在了怀里,仰天嘶声喊了一声。
男人那一道嘶哑的声音里充满了情绪的崩溃和悲痛。
如果此刻有认识男人的路人在场,见到了男人这失控的一幕,那男人便绝对是会上微博和头条热搜的。
甚至用毫不夸张的话来说,男人这失控的模样若是被人录成了视频传到了微博上,那势必是要在微博上掀起一番轰动的,是要把微博系统给整瘫痪的。
毕竟如今的江炽宴在圈内是一个无情无欲,性格极为冷漠的一个南城首富。
像现如今这般失控的模样是从来没有过的。
一道混杂着各种情绪的嘶声落下,男人又猛然半躬着身子,一滴眼泪自泛红的眼眶里流出,顺着苍白的面容滑落,滴在了女孩没有血色的小脸上。
随即又急剧的大喘了几口气后,男人才勉强的平复住了心中那疼的要窒息的感觉。
紧跟着,男人动作小心翼翼的将女孩给抱了起来,向着不远处的车子走去。
……
全程愣愣的围观了男人失控模样的喻漾浑浑噩噩的跟着男人回到了住所。
偌大的房间内,窗帘尽数拉起,让房间内的空气变得很是压抑沉闷。
有点窒息。
可,即便房间没有光线,黑暗一片。
但这些却是对男人造不成一点影响,轻车熟路的把她冰凉的尸体抱到了床上。
最后,才点开了床头柜上的一盏暖色小台灯。
暖色光线亮起,让光线黑暗的房间里多了些亮光,房间内压抑沉闷的气息也跟着消散了一点。
同时,灯光的亮起让跟着回来的喻漾恢复了点清醒,从而有机会扫视房间内的情形。
但在看到房间里墙壁上贴着的东西后,喻漾整个人又是一震。
因为偌大的房间内,几乎半个墙壁上贴的都是自己的照片。
从大学时期到现在的照片。
倏然,看着照片的喻漾又注意到了房间内那半开着的抽屉上,似是心有所感一般。
喻漾飘了过去,半拉开的抽屉里放了一些零零散散的小物品。
看着抽屉里的那些熟悉的像发圈玻璃水杯的这些小物品,喻漾拧了拧眉,眼里充满了困惑。
因为抽屉里她所觉得熟悉的物品都是她上学时期所遗失的东西。
可那些东西又怎么会在这里?
就在喻漾拧眉思考的时候,男人温柔的嗓音又响了起来。
“漾漾最爱干净了,我来给漾漾擦干净好不好?”
在她愣神思考的时候,男人已经端了一盆水放在了床头柜上。
男人修长的大手把搭在盆边的毛巾放入温水中,直到放进温水中的白色毛巾全都㓎湿了,才拿出来拧成了半干的状态,一边动作轻柔的擦拭着,一边温柔的说着,“漾漾这般爱干净,那就先给漾漾擦干净了,我再去给漾漾报仇好不好?”
“漾漾你可要等等我啊……”
男人嗓音温柔的说着说着,心中一直压抑的情感在这一刻尽数迸发了出来。
男人修长的身子半趴在了床边,一手紧握住了被染成红色的白毛巾,一手揪住了胸口的衣服,眸底已是猩红一片了。
牙齿紧咬住了薄唇,没有让自己失控的发出声音来。
哪怕他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已经痛的他快要呼吸不上来了。
毕竟他的漾漾睡着了,不能打扰的。
不然漾漾会不开心的。
但,也不仅仅是痛的他快呼吸不上来,同时也痛的他想死。
但现在还不行,他还不能死……
因为他还没有给漾漾报仇。
伤害漾漾的人还活着。
见男人这般,一直愣愣看着的喻漾眨了眨眼,这才敢确定了心中那个念头。
阿宴他……喜欢自己。
可是……
但现实却是不等她去细想,就见男人努力的平定了失控的情绪,找回了一丝冷静。
随即,在女孩没有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唇瓣上落下一吻后,才站起身来,离开了房间。
江炽宴这一离开就离开了好几天,而她的尸体也在房间里躺了好几天。
但用更准确的话来说,男人也不算是离开,因为每到晚上的时候男人就会从外面进来,同她说话,陪着她。
没过多久,她就被下葬了。
因为她的尸体开始长尸斑了,不下葬不行了。
尸体被男人葬在了a市占地面积最大的墓地。
下葬后,喻漾便发现自己不能再跟着男人了,已经是灵魂的她不能再踏出墓地一步。
可能是她有了墓碑的原因,她被束缚在了自己的墓碑这里,不能再离开墓碑了。
这让她的心情有点沮丧和低落。
不过好在没过几天,她便再一次的见到了江炽宴。
男人过来的那一天,是一个雨天。
同时,距离她被下葬已经过去了五天。
雨势很大,男人穿了一件黑色的长款风衣,被衬得身子更加的修长和消瘦了。
肤色冷白又骨节分明的大手上执了一把黑色的大伞,周身散发着冷意,一双漆黑的眼眸里眸色如冰,冷然一片,面容冷郁的走了过来。
直到走到了墓碑前,男人冷郁的面容才有了点缓和,漆黑的眼眸里的神色慢慢变得温柔。
男人一手执着伞,一边在墓碑前半蹲下了身子,另一只冷白的大手抬起,轻抚上了墓碑上女孩巧笑倩兮的照片,温柔低语:“漾漾,我给你报仇了。”
“我找到了那个收钱撞你的司机,虽然没有让他体验一次被车撞在身上的感觉,但我让人控制住他的身子,揪着他的头发让他的额头在墙上一下接一下的撞,一直到额头那里血肉模糊了,人也断了气才停下的。”
“至于背后那人,是我亲自动手的,不过我嫌脏,戴了一副手套后才用一把水果刀在她惊恐又害怕的眼神下,一刀一刀的割在了她的脸上,但很可惜,她没坚持一会儿就断气了。”
说到这里,江炽宴轻啧了一声,似是很失望,但转而又微勾起了唇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但声音却依旧很温柔,“不过漾漾你放心,她该承受的次数我都给补上去了。”
“阿宴……”
随着男人的这番话说出口,墓碑边上的喻漾整个人都被怔住了,有些不可置信。
她是真的没想到阿宴会为她报仇。
要说没有被他做的这些事情而有所触动那都是假的。
呆呆地看着半蹲在自己墓碑前,神色温柔的男人。
“漾漾你不会怪我吧?怪我耽误了那么多时间才给你报完仇。”低沉的嗓音里略有些不确定,但顿了顿,又继续笑了,“不过没事,我这就去给你道歉,漾漾你可要原谅我啊……”
听到男人的这句话,内心深受触动的喻漾突然就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股不好的预感刚一冒出,她便看到了墓碑前的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把泛着冷光的匕首,执着的黑伞从手里脱落,动作毫不犹豫的在自己的脉搏上划了一刀。
“不要!”
见状,喻漾表情一变,慌了,嘶哑着声音喊了一句。
伸手想要去阻止。
但已经来不及了,锋利的匕首已经划了下去,刺目的鲜血瞬间迸溅了出来。
但就算事情还来得及也没有用,因为她已经死了,她现在不过是快要消散的魂体罢了,根本就接触不到男人的身体。
一切,只不过是她的无用功罢了。
随后,男人跌坐在了地上,背靠着女孩的墓碑,大手无力垂落在了地上。
瞬间,刺目的鲜血与冰冷的雨水混杂在了一起,晕染了开来……
江炽宴死了。
在a市跺一跺脚就能让人心尖儿一颤,其手段狠厉到不近人情的让圈内人士感到惊惧的江炽宴死了。
在二十三岁前途明朗的那一年里,用一把匕首将自己的生命终止于女孩的墓碑前……
“漾漾,漾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