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心分离
12
幸好秋月拼死把已虚脱无力的我拉上去。
我靠在她怀中急促地喘气，她紧张到发抖，双手大力搂抱着我。
这让我觉得——
自己是有人在乎的。
陆永卿把已经昏厥的沈歆抱在怀里，厉声呵斥下人快去找大夫。
当他对我的视线时，愣住了。
他似乎想起身，放下沈歆，却又担心她无人照顾。
这时，沈歆呛了两声，紧紧地抱着陆永卿，惊喜地叫道：“永郎，你还在意我，你是在意我的！”
“好了，赶紧回去休息。”陆永卿挣脱她的双臂，急着向我解释：“昕儿，她曾经落过水，我担心她出事……”
“我不识水性，你就不怕我出事吗？”我压抑着喧腾的情绪，一字一句问他。
我在秋月的搀扶下勉强站起来，一步步朝着沈歆走过去。
“你虽可怜，但不是我造成的，何苦让我受累？”我居高临下地对她说，“你推我一下，我还你一下。”
我让丫鬟把她推进去。
陆永卿想下水把她拉上来，我伸手拦住。
曾经情意绵绵的新婚夫妻，此时眼中已满是冷漠。
“你别这样无理取闹，不把人命当回事。”他声音冷沉。
我放下手，让他抱着沈歆离开。
沈歆回头看我，满身狼狈，眼神却尽显得意。
他们走了之后，我松开一直憋着的那口气，整个人都要瘫倒下来。
秋月扶住我，她眼中含泪：“姑娘……”
“别说了，让我静静吧。”
别说了，就这样吧。
我一个人蹒跚地走回去，周围寂静无声。
13
父亲是个开明的人，不介意我与他私下交往。
正如他和娘亲所说：“总好过婚后再后悔的。”
踏青时，陆永卿绞尽脑汁逗我开心。
路过园林，他不知从哪摘了一朵娇花戴在我发上。
他说：“鲜花配美人。”
我羞怯低头。
我生病卧床时，他不怕病气传染，替我喂药，日夜守在我身边。
他对我真好。
但我不是唯一，他也会对另一个女人很好。
14
三月之期未到，屋内的喜烛还没撤下。
红彤彤的，慌得眼晕。
我连夜回家了。
娘亲问我，我只说自己今天太想父母。
她笑了笑，不知信没信。
我发现她正在整理东西，是我以前的物件，有衣裳、玩具、乱涂乱画的书籍等等。
爹娘从小待我极好，我曾经用的物件，他们也舍不得扔。
娘亲拉着我的手，回忆曾经：“娘刚生你时，你才小小的一团，没过几年，你也到了做娘亲的年纪。”
“你爹人好，娘很幸运遇到他，你小时候还一直说要照着爹爹的样子找夫君。”
我笑了，似乎想起曾经的童言稚语。
“永卿呢，你爹查到他曾经定了亲，但是后来女方家主动退亲。身边也没什么通房妾室，娘看他长相清俊、气质非凡，想着做夫君应该挺不错的。”
娘伸手抚过我的鬓角：“你觉得，他好吗？”
“好……”声音哽咽在嗓子中，我说不出来了。
我想起陆永卿要我大度，叫我要容忍可怜的沈歆，
他不顾我的脸面安慰沈歆，
他不顾我的安危先救沈歆，
当娘亲这么轻轻柔柔地问我时，
我只觉得那些被深埋积压的情绪如同开闸的水坝宣泄而出。
“他不好！”
我趴在娘亲的怀里崩溃大哭。
她静静地拍着我的肩膀。
娘亲问我以后想怎么办？
我说——
一定要和离。
15
第二天陆永卿早早过来接我回去。
我应下了，他眼中欣喜若狂。
他以为我会原谅他，却没想到我再次说了和离书的事。
而且语气更加坚定。
他的笑容消失，微抿的嘴角像在强忍怒气：“别使性子。”
我打量着他的神色：“昨天她推我下水。”
他脸上似乎僵硬了一瞬，连忙解释：“当时她一整个人都沉下去，我怕出人命……”
“但你却没想过，我不会水，我也会出事。”
他紧皱眉头，却还是温声说：“府上的丫鬟会救你的，而她只有一个人。”
“陆永卿，我是你的新婚妻子。”
“于情于理，你都应该救我。”
陆永卿说他只是把沈歆当做妹妹，不想她出事。
什么哥哥妹妹的？
“你不知道她根本没想把你当哥哥？”我似笑非笑，“嗯？永郎？”
“你知道的。”
“你知道她心中还爱着你。”
“你既要娶体面的官家小姐，又享受着青梅竹马对你的痴恋。”
“你可真行啊！”
我不再理会他的解释，打算下马车。
下一秒又停下，在陆永卿期待且惊喜的目光中转过身。
我直视他，把手上的碧玺翡翠还给他。
他泄了一口气，满眼失落：“送你的，就戴着吧。”
“我不会要了，它不是为我做的，我也不敢要。”
你的心不止我一人，我也不敢要。
我转身离去。
16
陆府门口，只见沈歆与一群下人在争吵：“凭什么不放我进去？”。
她架势极大，像是拼了命要闯进来，下人不敢硬生生拦住。
看到我和陆永卿回来，她瞪大了眼睛，严声质问我：“叶鸾昕，你凭什么把我赶出京，堂堂官家夫人，竟是这样小肚鸡肠，不容人吗？”
我无意于她的挑衅，问下人：“府上奴婢对主子大呼小叫，要怎么处罚？”
“掌、掌嘴……”
“来人，”我冷冷看着她，“掌嘴二十。”
沈歆被抓着跪在地上，倔强地看着从马车下来的陆永卿。
陆永卿别过头。
下人一下一下甩她巴掌。
她被打得脸颊红肿，呜呜咽咽地叫着：“永郎、永郎……”
我经过她，对下人说：“用力。”
陆永卿似乎想制止下人，伸出手后又僵住了。
我和他四目相对，眼神沉静。
他走过来，劝我：“昕儿，看在我的面子上，绕了她这回吧。”
我只提醒他：“我们要和离了。”
“永郎，歆儿只有你一个人了，你别丢下我！”沈歆见他要离去，急忙开口。
此时她瘫倒在地上，脸颊红肿，看上去着实可怜。
他冷声说：“你是府上奴婢，夫人教训你是天经地义。”
“……明日，我出钱送你回怀盛老家，算是我看在曾经的情分上。”
说完，他看着我，执着地问：“昕儿，你看这样可好？我以后都不会再见她了。”
沈歆听到后，愣住了，她想拉住陆永卿哭诉，却被下人死死拽住。
陆永卿挥手，示意拉她下去。
“永郎，你别这么对我！我们是有情人啊……”她的声音逐渐远去。
“她的事情解决了，那来解决我们的事吧。”
我把随身携带的和离书给他。
他转过身，不肯接：“只要我一日没签，你便是我的妻子。”
“那你私下偷藏罪奴的事情明天便满城皆知。”
他又惊又怒：“你竟这般不情愿吗？”
我淡笑着，姿态大方得体：“好好考虑吧，后天还没想好，我只能大义灭亲。”
“那时候，你的清白官身、陆家的名声，可都会受影响。”
17
说完，我忍不住回到家中，把事情告知娘亲。
她还是那句话；“爹娘都会站你这边。”
我抱在她的怀中，觉得这样就很安心。
为了让我去晦气，娘亲建议去庙里拜拜。
她还想陪我，我不愿她舟车劳顿，因此推拒了。
我乘坐马车，翻开车帘，只见一路山清水秀，景色正好。
却不料竟被劫匪绑架。
被绑的几人中，竟有沈歆！
我心下不安，怎么又有她……
不远处，陆永卿骑着骏马飞奔而来。
劫匪挟持我们，对陆永卿说：“你放我们一马，我们还你一人！”
闻言，我无奈地闭上眼。
旁边沈歆哭着叫陆永卿救救她。
劫匪看陆永卿逐渐逼近，不依不饶地追问。
陆永卿不顾哭闹的沈歆，指着我说：“放了她，我给你们一百两白银！”
“什么！永郎，我是歆儿，你怎么可以不救我呢？”闻言，沈歆脸色僵住，难以置信。
“不！”沈歆哭喊着，“永郎！歆儿会死的！救救歆儿！”
“我怀孕了！永郎，我有了你的孩子！”
闻言，陆永卿心下一惊，他抬头看向沈歆，他多希望是她又想出什么招数来欺骗他。
可沈歆脸色苍白，颤颤巍巍地捂住肚子，十足可怜。
“我真的怀孕了！已经三个月……”
三个月！
我和陆永卿成婚也不过三个月。
我不恨沈歆，只恨陆永卿欺我、骗我。
我的指尖仍不住颤抖，咬牙瞪着陆永卿。
陆永卿别过头，不敢直视我。
劫匪催促：“究竟要换哪个人？”
陆永卿看着柔弱无助的沈歆，沈歆也痴痴地看向他。
他语气艰涩地说：“救、救我夫人！”
生死关头，他选择救我。
沈歆闻言，竟直接瘫倒在地，眼神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三个劫匪对视一眼，有一人推着我过去，叫他当场把钱拿出来。
他解下身上的玉佩，说这一个值三百两银子。
劫匪同意交换。
然而他们在推我过去时，竟有一人想一刀捅死我！
我心惊肉跳，浑身战栗。
关键时刻，是陆永卿挡在我身前，被刺中胸口。
劫匪几个还想动手，却被后来的侍卫齐齐拿下！
陆永卿捂住流血的伤口，脸色苍白却带着笑：“昕儿，你没事就好。”
说完，他昏过去。
挣脱束缚的沈歆立马趴在他身边，惶然无措地看着他胸口冒出的血：“永郎你别死！别出事啊！”
转而，沈歆想起刚刚的事，气得不停打他：“你都不曾在意我，居然不救我！你只顾着叶莺昕！”
我让侍卫把她压下去。
再打下去，人真的会死。
18
陆永卿醒来时，看到我坐在边上，眼神微颤：“昕儿。”
他强撑着坐起来，安慰我：“我的伤不严重，没事的。”
我没理会他自以为是的安慰，把手中的供纸给他看：“这是那群劫匪画押的。”
“幕后主使就是沈歆。”说到这，我摇头叹息，“居然用上了你给她的全部银两。”
整整三千两白银。
沈歆根本没打算走。
我不知是该感动她愿意散尽千金就为了留下，还是感叹陆永卿对她果真大方。
陆永卿脸色僵住，他一目十行看下来，双手微微颤抖。
他抬头看我，眼中似乎有千万种情绪。
我却并不理会，转身把和离书递给他：“尽早签了，否则——”
“不仅是私藏罪奴，沈歆也会因指使劫匪作乱而被处刑。”
我的语气十分平淡，却像道惊雷般落在陆永卿耳边。
“一定要搞得这般难堪吗？”他语气艰涩，眼神复杂，“我待你如何你是知道的，这次更是为了你身受重伤……”
“所以我给你签和离书的机会，没有直接捅破沈歆的事。”我低头摸着衣袖精致的刺绣。
爹娘待我极好，吃穿用度无一不精，
身上的衣服是江南绣房特有的技法，价值不凡。
他们不仅给我最好的生活，也时时陪伴我。
他们爱我，教我也要——
爱自己。
我语气从容：“真要对我好，应该严惩伤害我的凶手，而不是像你这样——”
“自我感动。”
19
拿到那张签了字的和离书，曾经渴望已久，现在心中只觉得平静。
我带着这份和离书，回家给爹爹娘亲签字。
他们看到这张明显由我的笔墨写的和离书时，愣怔了一下。
爹爹捋过胡子，爽朗一笑：“两人情义已断，写了和离书，这是好事啊！”
娘亲认真地签字画押后，连忙唤来下人：“姑娘今儿回家，快去把她最爱的大红肘子炖上。”
她念念叨叨：“你上次回来没吃上，这次好好吃个够。”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伸手抱住温柔的娘亲。
我再将和离书上交官府，得到准许后，便可以更改户籍。
我终于，从身到心都自由了。
从那之后，我看空中的微风、飘落的杏花，都是自由的。
20
与父母相聚一段时间后，我便想去见识未曾见过的风景，
于是带上秋月、护卫一起下江南。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这是我在书中读到的诗句，却不曾亲眼见过。
江南果然是个好地方，人杰地灵，风景秀丽，令人心旷神怡。
我很喜欢这里。
我有了新的身份，叶先生。
学堂中，一群八九岁的女童听我讲课，眼神懵懂而认真。
课下，她们听我谈起各地的风光趣闻，笑眼弯弯。
夜间，烛光照耀下，
我挥笔给远在上京的父母写信：
“女儿一切安好，切勿挂念。”
21
陆永卿番外
陆永卿年少时，知道自己有个从小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他羞怯地看了一眼沈歆，觉得这个妹妹真漂亮。
后来，家中巨变，父母意外身亡。
还没等他从巨大的悲痛中缓过神来，又得知沈家退亲。
他发愤图强，考上进士，曾经避之不及的亲戚连连称赞他将重现陆家荣耀。
还未等他联系沈歆，却得知沈家被抄家的消息，甚至沈歆将被……
他不愿儿时美好的沈歆将落得如此下场！
他花了大量的钱财才堪堪使官吏将沈歆改为可买卖的罪奴，
因此，沈歆成了他府上明面上的婢女。
沈歆因家破人亡而失声痛哭，陆永卿轻声安慰她。
沈歆想让陆永卿娶她，他却满眼惆怅：“你现在这个身份，我怎么娶你？”
“我是爱你的，可是我们在一起后终究会遭受非议……”
“歆儿，你不愿看我这样吧？”
他愿意救她，却不愿娶她。
终究是嫌弃她现在身份低微。
沈歆得知家人的死讯后，情绪越发不稳。
时不时闹绝食、自尽，就是想看陆永卿哄着自己，证明她是最重要的。
22
元宵节时，陆永卿带她出去游玩，却未料到沈歆竟要他在茫茫人海中找她。
他慌乱之下不小心撞到了一位小姐。
他抬眸瞥到她时，竟觉得她娇俏灵动的眉眼和曾经的沈歆有几分相似。
他心头一震，匆匆行个礼便离开。
然而那一幕还是被沈歆看到！
她又一次大发脾气，摔着东西说他都不爱自己了，那为何不让她成为勾栏里的妓子。
陆永卿痛苦地皱眉，再好的性子都受不住这样的脾气。
他不知，曾经活泼可爱的沈歆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23
一天，负责文书的叶大人下衙时找他一起回去，在家门口碰到前来迎接他的女儿。
他一愣，这位小姐他曾经见过。
她笑容明媚，落落大方。
眉眼有几分熟悉的影子。
于是，当叶大人表示有与他结亲的想法后，他点头应了。
消息传出后，陆永卿站在沈歆的屋外沉默不语。
他说以沈歆现在的身份不能成为他的妻子，他愿意娶他为侧室。
沈歆痴痴地笑了：“说着爱我的永郎，不愿娶我，竟叫我做妾？”
她狠心打他，转而温柔地抱住他：“我、我不能嫁给你，不能害了你被人查出来，前途不保……”
“我也不碍你的眼，就随便找个地方把我打发过去吧。”
“我也不会打扰你和夫人，只是想满足儿时为你制香的愿望。”
“这个叫永心香。”她把自己做好的香料瓶子递给陆永卿，眼神幽幽，语气森然，“虽我们不能永结同心，但我祝愿你和以后的夫人能白首同心，永不分离。”
定亲之后，叶大人时常叫两人出去走走。
他陪着叶小姐踏青、游玩、在宴会上相视一笑……
他眉眼真挚地对叶小姐说——
今日携手，来日白头，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看见叶小姐眼睛一亮，满是欣喜和感动。
他在叶小姐身上看到了年少的陆永卿和沈歆长大后在一起的样子。
终于，在成亲那日，他能唤叶小姐一声：“昕儿。”
在她手上，写下“永昕香”。
24
陆永卿没想到她那么快就发现沈歆。
他心中一慌，又暗自镇定下来，只说那是故人。
他多想告诉昕儿，正是他和沈歆的曾经，才有了他和昕儿的现在。
因此，他隐秘地说道，那是与他青梅竹马、指腹为婚的故人。
他希望叶鸾昕能大度地容纳下沈歆，让她好好地呆在他身边的一个角落。
可叶鸾昕却不依不饶，因为这事和他冷战好几天，
他主动找她求和，她却介意陆永卿身上的香味。
无奈，他只能隔天换了未熏香的衣服再去找她。
陆永卿本不想让沈歆影响他们夫妻，
沈歆却仗着自己对她的纵容而一次次弄僵他们夫妻的感情。
陆永卿对她心有不满，但看她被打，又很心疼，他不顾妻子的脸面出去安慰沈歆。
陆永卿知道妻子很生气，甚至一气之下说要和离，但这说明她在乎自己。
为了让她消气，陆永卿主动陪她回娘家过生辰。
他的官途才刚刚开始，
需要岳家的提携、需要妻子帮他操持事务，
他不能没有妻子，不能没有叶鸾昕。
而且，昕儿美貌端庄，他怎会不爱她呢？
25
他给叶鸾昕送上他早已做好的碧玺翡翠，希望能和她重归于好。
看她样子，应该是被安抚下来了。
但是，当两人溺水时，他看见直挺挺沉下去，毫无动静的沈歆，猛然想起儿时回忆。
沈歆曾经落水被他救了，苍白无力地躺在他的怀里，那么虚弱，那么乖巧。
因为一己之差，他先救了沈歆。
没料到使得叶鸾昕下定决心要和离。
“成亲不到三月就和离，外面人会如何议论？”
她说：“自己舒心最重要，我不在乎他人的议论。”
陆永卿借口拖延，却不曾想出现了庙会劫匪的事情。
他当即就说要保住叶鸾昕。
即使沈歆已有身孕，
但一个未出世且生母身份低微的孩子，哪里比得上岳家极有助力的官家小姐？
他说这话时，眼睛直看着叶鸾昕。
快看啊，他多爱昕儿，他已经不管沈歆了，他只在乎叶鸾昕。
可即使他为此身受一刀，却依旧无法挽回叶鸾昕。
在叶鸾昕的威胁下，他为了保住陆家的名声和自己的前途，只能答应签下和离书。
26
得知陆永卿和叶鸾昕分开的消息，沈歆欣喜欲狂。
她紧紧抱住陆永卿：“永郎，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陆永卿推开她，揉揉眉头，难掩心烦。
他请大夫给沈歆检查身子，她却遮遮掩掩。
陆永卿明白了，沈歆再一次戏弄他。
果真，大夫只说沈歆思虑过重，有伤身体，没有提及有孕之事。
陆永卿终究厌烦沈歆了。
他没了在上京根深蒂固、亲友众多的岳家，不能在官场上获得帮助，甚至现在官位低微，没有正经小姐要给他当继室……
他曾打探叶鸾昕的消息，却得知她已经去了江南。
据说过得很好。
他沉默无言。
还没等他想好日后要怎么做，他贿赂官员私藏沈歆的消息不知被谁散布出来。
他下衙时，看到周围同僚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难怪叶家小姐不到三月就要和离……”
“自作自受啊！”
他听到别人的嘲讽，只能当做毫无察觉，然而手指都攥进肉中。
更让他心慌的是，这件事情风言风语闹得太大，竟像有人在推波助澜一般。
他花钱让人去平复消息，却像竹篮打水一场空，根本没用。
甚至，某天皇上也问起这件事。
他颤颤巍巍地听到皇帝下旨彻查此事，不由得瘫倒在地，知道这件事情再也没有转机。
一切都完了。
果然，他被革除功名，贬为庶民。
当时得知消息时，他正要下衙。
边上人意味不明地瞥了他几眼，摇头轻笑。
他呆愣地被人脱去官服官帽。
门口，他看到了叶大人。
曾经对他亲近有加的岳父，此时冷着脸瞪着他。
“你小子竟把我给骗过去了。”他冷声呵斥，带着快意，“以后，做一辈子的庶民吧。”
原来如此，竟是他曾经的岳家要对他赶尽杀绝。
他就这么衣衫不整地回去。
此时正有一伙官兵来陆府捉人。
沈歆被人抓出来，她奋力挣扎，却始终无法挣脱。
“永郎，快救救我，我不想走。”
他抬眼看着，面无表情：你让我救你，可谁来救我呢？
“永郎，我不想离开你啊！永郎……”
沈歆知道此次被抓，以后怕再无相见之日，她动作越发疯狂。
为首的士兵拔剑对着她，呵斥：“还不束手就擒？”
沈歆拼命挣扎着看着陆永卿，可他却毫无反应。
沈歆咬牙，她心一狠，直接朝着剑上捅过去。
血溅在陆永卿脸上，
滴落。
“原来剑伤，是这样痛……”她痛苦地皱眉，接着呼吸一停。
只剩陆永卿呆滞地跪坐在原地。
27
后来，叶大人私下打探过陆永卿的消息，
据说他现在疯疯癫癫被关在陆府中，
偶尔跑出来，还会被曾经的下人打一顿，再拉回去。
得知那个庶民过得那么惨，他就舒服了。
叶大人拿起女儿刚到的家书，皱眉沉思，
话说，女儿在江南认识一俊美男子，他要不要去把把关？
带上夫人一起过去，给她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