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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24-08-06 10:3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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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中仪器的报警声伴着婴儿的啼哭声把我从混沌中猛地拉了出来。

睁眼的那一瞬间,剧烈的撕裂感让我差点再次昏死过去。不明所以的我听见医生的惊呼「他怎么醒了!」他犹豫片刻后转过身,看向身后的程晏,面露难色:「手术继续么?」

我如坠迷雾,宝宝不是已经取出来了么,还要进行什么手术?我说不出哪里不对,却感觉周身都被一种莫名的恐惧包围。

顾不上腰间的剧痛,我望向程晏,期盼着一个让我心安的回答。程晏紧锁着眉头,嘴唇被咬得泛白,青筋从他一向温润的额头上爆出。似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他终于艰难开口:「言言,你们是亲姐妹,只有你能救阿婉。」

「什么?」短暂的迷茫过后是彻骨的绝望。因为,他要的,是我的心脏!而阿婉,是我同父异父的妹妹!

「不!」我本能的想要抬手去阻拦医生,可是却使不出一丝力气,恐惧带来的泪水布满了我失血过度而苍白的脸。

我费力的仰起头,「阿晏......救救我......」,我卑微地向我的丈夫祈求,试图唤醒他对我的哪怕一点怜惜。

程晏不再看我的脸,只是轻轻拉起我的手,按在了什么上。他的手那样大,那样暖,他终究是舍不得我的,对么?

我抬眸看他的眼,他的眼中是一片我从未见过的柔情,「有了这份遗体捐赠书,阿婉才能名正言顺的用你的心脏。」

「阿晏......是我......」我张了张嘴,终究没能发出一丝声音。却听见程晏的喃喃自语:「对不起,你不是她。」

我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不过不重要了,割裂的疼痛和汩汩流出的血液即将带走了我所余不多的生机。

小时候听外婆说,人死之前,总是十分清明的。果真,此刻我才终于为什么程晏极力劝说我剖腹产,又以能够静养为由动用关系找私人医院安排手术。我抗麻药严重,程晏知道我一定会同意全麻手术。

一小时前,程晏握着我的手,郑重其事:「我一定会照顾好宝宝,做个最称职的父亲,言言你放心。」

我只顾为他体贴的承诺而感动,却忽略了他唇边的冰冷的微笑是对一个即将死去的人最后的怜悯。

最后一滴泪落下之前,我想起验出怀孕的那天,我急吼吼地昭告天下,无论男女,我的宝宝叫笑笑。其中藏着我甜蜜的小心思“总角之年,言笑晏晏”。

混沌中,我看到还是小朋友模样的我穿着洁白的小裙子却闹着去爬院子里的那棵两人多高的梧桐树。

我手脚并用唰唰几下就爬到了树叉上,一屁股坐在上面,晃着我脏兮兮的小脚丫。有时候我会玩心大起,闭着眼睛往下一跳,大多时候我都会落入一个温暖和柔软的怀抱中。

偶尔,妈妈忙碌时,我偷跑去爬树,失手跌在地上,委屈地哭着跑去找妈妈,她也只会宠溺地捏捏我的脸蛋儿,把我抱在腿上,用干净温热的毛巾擦去我身上的泥土,再小心翼翼地替我擦药。

那颗梧桐,是我童年时最好的玩伴。妈妈说,那是我出生时,她和爸爸一同亲手种的,我还记得妈妈告诉我时脸上温柔明媚的神情。后来我才知道,梧桐象征着忠贞不渝的爱情。

呵!忠贞不渝。妈妈爸爸的爱情早在梧桐树还没来得及长大的时候就已经腐败不堪了,毕竟徐婉,她只比我小了一岁!

只是,妈妈的忍让并没有换来他的愧疚和自责,反而任由那女人领着徐婉的手一步步地踏我的家,接开了于妈妈,于我童年而言而言致命的终章。

我记不清那女人的样子,却记得红色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哒哒」声,我的生日蛋糕打翻在地的声音,妈妈捂着胸口的呻吟声,和救护车嘶哑的鸣笛声,可我再凄厉的哭喊声也终究没能留住妈妈。

我死了,执念却把我的灵魂和害死我的人牢牢绑在一起,动弹不得,连想去看看我刚出生的宝宝也不能。

病房里仪器「滴滴」的响声把我吵醒。从我的角度看下去,刚做完换心手术的徐婉脸色白的吓人,程晏的双眼红得可怕,他正握着徐婉的手,祈祷她快点醒来。

「呵......」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程晏。我认识的程晏是个作息异常规律的男人,我熬夜工作时,他从不会陪伴,只会偶尔递上一杯咖啡,我曾以为那是他最大限度的体贴。

徐婉的床头,摆着一捧向日葵,午后的阳光又为它镀了一层金,好美。我的心中一阵抽痛,那是我小时候最爱的花,直到徐婉的到来霸占了我的一切,我再也不配也不能像向日葵那样灿烂的活着。

明明已经死了,头怎么还会痛呢?

徐婉缓缓睁眼的那一刻,我看到了程晏失而复得的眼泪,那是我这辈子从未拥有过的东西,就连婚礼上,看对泣不成声的我,他也只是含着得体的笑。

「阿晏,手术成功了么?」短短几个字耗费了徐婉大半力气,咳嗽像潮水一样涌来,苍白的脸上掀起一浪又一浪诡异的红。程晏一下又一下给徐婉顺着气,又拿了个枕头过来让徐婉靠得舒服些,才道:「放心,阿婉,手术很成功。」原来他也可以这样细心!

徐婉抬手主动握住程晏的掌心,「太好了阿晏,我们终于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她红了双眼,眼神中透露着不忍和天真,「可是,姐姐真的死了么?」

「哈哈哈哈哈哈!」如果灵魂能发出声音,我的笑声一定是阴森恐怖的,换了心脏给你,我还能活着么?还真是让人恶心的一对儿呢。

哦对了,我妈去世的那年,我就已经过徐领教过徐婉的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