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疏月站在院子里的枫树下,纷飞的红枫飘落在她的肩头,美得就像画中的女子一般。
许至君怔怔看着无忧无虑的她,眼里的惊艳毫不掩饰。
他坐在一边早已搭建好的画廊。
他执起笔迅速在纸上速写起来,笔尖划过画纸,发出沙沙的声音。
很快,一副画就已完成。
他看了看远处朝着自己挥手的云疏月,低头看着手中的画板,脸上浮现满意的笑容。
他放下画笔,走向他心里唯一的那抹景色。
“怎么啦?”他轻柔地刮了刮云疏月鼻尖。
许至君注意到她发梢上的一片红枫,他笑着抬手取下来说道:“你呀,就是爱淘气。”
云疏月努了努嘴,不服气的眼睛瞥了一眼他:“那我以后不这样了。”
许至君爽朗一笑:“你想如何都行,你是这里的女主人。”
看着无忧无虑的云疏月,他愈发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可是……
他想起他自己的师傅教导自己的,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些。
云疏月歪着头疑惑地问:“女主人?那是什么?是他们所说的夫妻吗”
她抓着许至君的衣角问:“夫妻是什么意思?”
第十七章要走了
闻言,许至君陷入了一阵迷惘。
他们之前也是结过婚的,只是那个时候是场做戏而已。
结婚……
许至君看着身旁的云疏月,他们没有正式的求婚和结婚。
亦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婚姻。
他甩了甩头,将脑海纷乱的思绪摒除出去。
他不会做出强迫的事,绝对不会。
许至君凛声道:“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云疏月指了指不远处的佣人,许至君凌厉的眼光一扫,佣人皆都散去。
他揉了揉云疏月的头发,若无其事地道:“烟儿还是少接触他们为好。”
云疏月点点头,有些似懂非懂的眼睛有了一丝执拗,她拉着许至君的手,固执地问道:“你还没有说呢!”
许至君沉吟了会,薄唇才掀起:“夫妻呢,就是两个人缔结的以后共同生活的承诺。”
云疏月嘟囔了声:“这不等于没说嘛。”
他闻言,薄唇抑制不住的浅笑起来:“不要打岔!”
云疏月吐了吐舌,忽的一下窜开好远,她张开双臂夸张得摆摆手,是许至君以前没见过的灵动。
他看着远处还在做着夸张模样的云疏月,眼前氤氲着薄薄的雾气。
云疏月在他心中的样子逐渐清晰起来。
他驱散了他身边的黑暗,带给了他无穷的温暖。
许至君眼底淡淡的伤感,他本是活在地狱之人,浴火才能重生。
他踏得每一步都不能走错。
他想起幼时遇见云疏月的场景,那时是她第一次被送到孤儿院。
那时候的云疏月,一双漆黑的眼睛却闪着狡黠的光。
她把自己错当成了孤儿院的男孩子,对他极好,有些新奇的东西都留给自己。
他经常去孤儿院听云疏月讲外面的世界,有时候两个人凑在一起放声大笑。
想起幼时的云疏月,许至君哑然失笑。
他曾经去求过父母,希望能够收留云疏月。
却遭到了他銥誮们的强烈反对,那时他的父母告诉自己:“你是许家的继承人,成大事者不该拘泥在这种事情上。”
然后他就被父母送往国外了。
许至君看着枫树底下快乐的云疏月,喉头微微酸涩。
若是没有自己,她本该已经成为许家的一员,受许家的庇佑。
正当许至君向云疏月走去的时候,他的手下突然走了进来。
他侧耳倾听,而后眼睛倏忽间睁得极大。
萧长墨醒了。
他虽然不知为何现在萧长墨还没来,但也知道此地也不能待了。
他的心猛地一跳,慌乱的情绪占据着他的脑海。
许至君拉着云疏月的手,轻轻摸了摸,良久才道:“我们要走了。”
“去哪里?”云疏月仰起头,用儒慕的眼睛看着他。
“去旅游。”他展颜一笑,揉乱了她的发丝。
云疏月神色仄仄,像是没什么兴趣,淡淡地“哦”了一声。
许至君吩咐佣人连夜就将东西收拾好了。
他看了一眼已经住了很久的宅院,轻叹了一口气。
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不管如何他都会坚持下去。
翌日。
萧长墨带着人包围了许家,但整座许家大宅除了随风而落的枫叶,连云疏月的影字都没有看见。
“好得很,许至君!”
第十八章火坑
萧长墨又惊又怒,他掏出随身携带的配枪摔在了沙发上。
底下的佣人齐齐一抖。
萧长墨用冷硬的口吻淡淡说:“有什么话,就直说。”
佣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为首的人这才答道:“许少爷连夜带着阮小姐走了。”
“知道去哪了吗?”他的手下直接问。
“我们不知道啊。”佣人们垂下头颅,异口同声地说。
萧长墨看着空落落的许家大宅,几欲肝肠寸断。
他喉头一滚,重重咳嗽了下。
他忍着喉咙里蔓延着的血腥味,到底,还是自己把云疏月推向了火坑。
他看着远处的红枫,一个不察,吐出一口血来。
他用丝帕擦了擦,可脸色依然苍白如纸。
云疏月,你现在究竟在哪儿……
一个佣人突然出声:“我听到了!他们说去萧山!”
萧长墨没有聚焦的眼睛这才看着他:“确定?”
“我确定!”
他摆摆手,他的手下马上跟上。
他知道萧山在哪,而许家在萧山只有一处地方。
萧山梨园。
秋意渐浓,漫山都被染成了红色。
已经是深秋了,无尽的寒意顺着毛孔向骨血钻去。
云疏月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打了个冷颤。
许至君从背后环住她,他深吸一口她身上的余香,温和地说:“怎么不进去?”
“出来透透气。”云疏月下意识地想要推开。
可她余光看见许至君那双有些黯淡了的眼睛,和黑沉了的脸色,她有些害怕的后退了几步。
许至君看着空下来的怀抱,有些恼怒,他强硬地板过云疏月的身子,将她按倒在墙上。
他凝视着云疏月有些惊惧的眼睛,和那夜思梦想的唇。
他紧紧抓住云疏月挣扎的双手,终于强势得吻了上去。
许至君眼尾的余光扫过她眼里的泪,心中一阵酸楚,他也从未得到过她。
这样想着,下手用力了些,将她的唇咬出了血。
他看着云疏月因疼痛紧闭的眼睛,这才回过神。
他不住地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
说到最后他也没有了底气,只好轻柔地揽着云疏月的肩走了进去:“我给你上药吧。”
他拿出药箱,温柔的给她上药,时不时问她疼不疼。
云疏月对此一直沉默不语,用戒备的像看狼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许至君被那个眼神刺痛了,他还是伤害了她。
这个认知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值不值得。
他这时才发现,他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
云疏月靠在他的肩头,打断了他想要说的话。
她神情倦怠地说:“下次不要这样了,我会害怕。”
“我最近好容易困哦。”她嘟哝了声,神情纠结。
许至君知道这是催眠的后遗症之一,可他没有办法,他伸出手按着云疏月的太阳穴:“有没有好一点?”
“没有……”
云疏月的呼吸逐渐平稳,不知不觉中已经睡了过去。
许至君长臂一伸将她抱起,上一秒还在沉睡着的云疏月很快就醒了。
“快放我下来!”云疏月嘟着嘴巴,她不喜欢这样。
第十九章别去想
云疏月被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许至君都怕看到她拒绝的眼睛,转身就走。
未曾想被云疏月拉住手,她不安地看了看窗外说:“你别走,我怕。”
许至君欣然答应:“好好好,我不走。”
他还是想起刚刚云疏月后怕的眼睛,他才发现悲伤如影相随。
他张了张嘴,试探着开口道:“你还记得萧长墨吗?”
“谁?”云疏月偏过头,紧紧看着许至君。
许至君闭上眼,垂着的手紧握了瞬,良久答:“萧长墨,他是你的朋友。”
他睁开眼睛,就看见云疏月十分痛苦地揉着脑袋。
“不要去想了!”他下意识地就像要阻止,可云疏月仍然捂着头。
沈煦丽嘉川?
是谁……?
为什么……这么熟悉?
头,好疼啊。
云疏月眼睑一翻,晕倒在床上。
许至君这下才慌了,当初他学的时候,师傅并没有说会有这样的副作用。
“烟儿?!烟儿!”他轻摇着云疏月,却发现她完全没有醒的迹象。
他连忙拿出药箱想要让云疏月醒过来,却发现他根本无从下手。
无力的感觉席卷了许至君,他从未觉得会有自己医不了人。
云疏月犹如掉落了无尽的漩涡。
她陷入黑暗里,她朝着黑暗里唯一的光亮走去。
刺目的白光散去以后,她看着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穿着歌舞裙走上舞台。
那个女孩子温和朝她一笑,接着在台上自信从容地唱着歌。
她听了片刻,却觉得这首旋律非常熟悉。
一曲结束,她看着女孩子脸上挂着欣喜的笑朝着一个人走去。
她看向那个人的脸,冷硬而瘦削的脸如白瓷一般,寒潭如墨的眼睛直直看着她。
他是……
萧长墨。
云疏月只一瞬就知他就是萧长墨。
云疏月从梦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她看着靠在床边而眠的许至君,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许至君掳了自己,而又处处监视自己,他甚至还对自己用了什么法子。
她猛地想起那天他所说的“看你最近经常失眠,我为你催眠,这样就容易睡着了。”
然后那天后面发生䧇璍的事她就没有印象了。
原来如此!
虽然她并不知她为什么会清醒,可她想起这些日子里的监视就心有余悸。
她盯着睡梦中的许至君的侧脸,原来以为他永远不会欺骗我,可不过如此!
她现在在萧山,想要下山就不能打草惊蛇。
云疏月缓缓地继续躺下,好半天才压下脑袋里的胡思乱想。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真是孤立无援。
而另一头,萧长墨已经赶到了萧山山脚下。
他站在萧索的寒风中,仰头看着山上的某处。
云疏月,等我。
萧长墨看着红遍了的萧山,他知道自己迟疑一秒,云疏月就多一分的危险。
他在山脚下静静踱步,她会原谅我么?
很快,萧山上面下来了一辆车,萧长墨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寒风滚滚,萧长墨狠狠咳嗽了声。
他的眼底有了一束光,他很快就可以见到云疏月了。
翌日,一大早,梨园就响起了如擂鼓一般的门**。
云疏月比所有人都先醒,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透过落地窗看向一楼,只一眼,她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是萧长墨!
第二十章相视而笑
云疏月心砰砰的跳,她想要喊出声,可她现在不能。
她的心间生出一些微末的欢喜来。
“怎么不多睡会?”许至君眯着眼睛,从她身后环住她的肩膀。
云疏月贝齿轻咬,才能忍住不惊叫出声。
她回过头,换上一副天真的笑容,她指了指底下的那些人:“他们吵到我了。”
许至君这才顺着云疏月的目光看过去,他在看见萧长墨的一刹那,拉着云疏月的手猛地一掐。
“啊!”云疏月痛呼出声,富有特色的女高音在整座院落响起。
“你弄疼我了!”云疏月闷闷地叫道,不料却被许至君一把捂住嘴。
云疏月此刻心急如焚,许至君的防备心那么强,下次再有机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她轻轻动了动已经笑僵了脸,云疏月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她一把抓住许至君的手,心一横直接咬了下去。
两道声音很快吸引了萧长墨的目光。
他深究的眼睛扫过二楼的窗户,然后摆了摆手。
一群属下就已经冲了进去。
萧长墨直接穿过了前厅,直奔二楼而去。
他踏入房间,看着两个人之间沉默的气氛,良久出言打断了:“许至君,你掳了我的女人,这笔账该怎么算?”
“你的女人?”许至君整理了下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这才勾起一抹笑:“我看不是吧?我怎么记得,我和她已经结婚了。”
说完长臂一伸揽着云疏月的肩:“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妻子。”
萧长墨闻言,脸色有些苍白,他亲手把云疏月推入了火坑。
他喉间的腥甜顺着嘴角滑落,可他浑然不在意,他深深看了一眼云疏月:“你……和不和我走?”
良久,他都没等到回答,他一直忍着的咳嗽终是咳了出来,咳着咳着就咳出了血。
他脚步有些虚浮,他转身准备走的时候,却被突如其来的怀抱撞了一下,踉跄了会才稳住身子。
云疏月扯下别在旗袍上的手帕轻柔地拭去他唇角的血迹,“你别吓我,你怎么了,怎么这么脆弱……”
“以前这样的力道你都没关系的……”
萧长墨抓住云疏月的手,执拗地问:“和不和我走?”
“走,走。”云疏月有些吃力地扶着萧长墨,可萧长墨甩开了些,有气无力地开口:“不用你扶,我还好。”
云疏月连忙跟着萧长墨,她没有忘记这些日子的事。
许至君脸上的血色尽褪,他知道他没有机会了,他张了张唇,想要说些什么,却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云疏月回过头不忍去看他暗淡的眼睛,她神情落寞地道:“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朋友,可最后你还是骗了我。”
说完不再留恋地走出了梨园。
萧长墨出了梨园,想起刚刚云疏月所说的话,心不由得一痛,他也骗了她很多。
云疏月举目看着这座梨园,心头的落寞挥散不去。
萧长墨伸出的手臂,很快又垂了下去,他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原谅自己。
可莫柔说得对,不管如何他都应该再去争取。
“我……”
“你……”
两个人一同说出口,然后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