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此处,春禾连连摇头。
“皇上当时的神情,就像浑身的血都被抽干了似的,一点血色都没有。”
我听得一知半解,转眼就抛到了脑后,出门寻乌云去了。
绕着芳翠居走了一圈,我没找到乌云,却看到了一个被人群簇拥的贵妇人。
芳翠居偏僻,八百年也遇不到这样的人,于是我垂着头侧身从旁而过。
“哪儿来的不懂规矩的,见着淑贵妃娘娘都不行礼?”
淑贵妃走上前,长长的指甲狠狠掐着我的脸,疼得我直冒泪花。
“长得还真像那个小***。”
没等我开哭,眼前便天旋地转,我被人拎着走进了芳翠居。
阿娘拒不行礼,“你放开晚凝,有什么事冲我来,欺负孩子算什么本事?”
淑贵妃失笑,“我当是谁能教出这样没规矩的野猴,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昨夜你打伤了天子龙体,如今又敢不跪本宫。赫连云爻,你真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不成?
“中宫空悬,本宫暂代六宫,今日便是来教你规矩的。来人,掌嘴。”
两个五大三粗的嬷嬷立刻上前押住了阿娘单薄的肩膀。
一个巴掌下去,阿娘的脸就高高肿起。
看到阿娘被打,我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淑贵妃不耐烦的叫道:“再哭?再哭连你一块打!”
“贵妃好大的官威,要不,连朕也一块打了?”
父皇站在门口,含着笑,眼底却满是坚冰。
淑贵妃连忙上前行礼,挽着父皇的胳膊撒娇。
“臣妾这不是心疼皇上,瞧瞧您这脸……”
我泪眼朦胧的看着父皇脸上,赫然也是一个巴掌印。
横看竖看,都是阿娘手掌的尺寸。
跟我半夜偷吃果子,她打我**时的一模一样。
“淑儿,太后不喜欢后宫动用私刑,何况你还不是皇后呢。你先回去,此事朕替你遮掩。”
父皇这一句话,让淑贵妃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她感激的向父皇行礼告别。
送走淑贵妃,父皇皱眉盯着我脸上的红肿,“这也是她掐的?”
我把鼻涕眼泪都蹭到他尊贵的华服上,“对,坏女人,掐我,打阿娘!”
父皇不知从哪个袖袋里掏了一块桂花糕给我,“你想怎么还回去,父皇给你报仇。”
我忘了哭,想老半天,“我要她一辈子也吃不到桂花糕。”
“仅此而已?”父皇轻描淡写的道,“就让她一辈子都走不了路吧。”
他抱着我挪到阿娘面前,刚要碰到阿娘的脸,却缩回了手,硬邦邦的问:“你怎么样?”
阿娘扯了下嘴角,“没你那小妾娇贵,死不了。倒是皇上金尊玉贵,被我打了一巴掌,想必在朝上不好看吧?”
“啧,你这暴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我坐在父皇腿上,心早已被手上美味的桂花糕收买。
“父皇,阿娘为什么要打你?你也偷吃果子了吗?”
父皇叹了口气,“问你娘。”
我转过头,“阿娘……”
阿娘怒瞪我,“宋晚凝,你才认识他几天,就忘了娘吗?”
她转身回房,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父皇望着她的窗,神色寂寥又哀伤,唇边却挂着笑。
他凑到我耳畔,“其实,父皇还挺喜欢你娘的暴脾气的。”
“其实,我也很喜欢阿娘哦。”
我们交换了一个“英雄所见略同”的眼神。
“父皇,你下次来,记得给我带桂花糕……哦,还有,帮我报仇。”
“忘不了。你也记得,多替父皇劝劝你娘,至少,好好陪我吃顿饭。”
他的背影模糊在宫门尽头。
孤零零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