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点头,叹了口气,“小遇姐,需要我们帮忙尽管说。”
贺清风笑,“好,你放心。”
贺清风整理视频,她处理过视频画面,清晰度足以辨认出植物种类。她将几段重点视频截取出来,注明发现的时间和地点,另存在一边。
那几段视频中,贺清风发现好几株非常罕见的植物,但是植物类目和珍稀等级,以及视频中其他尚未被发现的珍稀植物,都需要由林学专家进行确认。
贺清风知道,对于纯商业化的评估报告来说,确定珍稀植物并没有什么作用,但她依然还是想要搞清楚。
她心里明白,常刚是个有抱负的领导,他一心想要推动江黔区的经济发展。林场评估价值对外招商,是由招商局推动不假,但私底下,常刚一定对林业局做过不少工作。
林场招商项目启动之前,是否遭受过林业局颇多微词,这很难说,毕竟,林业局所站角度和招商局大为不同。
贺清风想到那次去江黔区开对接会,常刚特意留下林业局局长交谈,她认定珍稀植物鉴定非做不可。
这件事,于公,避免珍稀甚至是濒危植物无人保护而灭亡,保护了植物的多样性;于私,招商局充分考虑了林业局立场,甄别出珍稀植物以便施以保护,有利于双方在今后工作中默契合作;再者,贺清风主导完成此事,也能助她打破和常刚之间的僵局。
贺清风将自己朋友圈筛了一遍,打了几个电话出去。
贺清风知道,在这件事上,她给不出多大利益来,更多是靠卖面子做人情,有人应允下来已是难得,她催不得也急不来,只能耐心等待对方给反馈。
贺清风心思盘桓,想到云清榭在林场和她做试采时,对光叶蕨如数家珍,她眼前一亮,云清榭很可能在去林场之前,专门请教过林学专家。
贺清风觉得这事找云清榭有用。
不想,云清榭竟然没在办公室,贺清风扑了个空。
第二日,贺清风去找了两趟,云清榭依然没在办公室,连袁林也没在。贺清风一直等到下班时候,也没见云清榭来基德。
晚上,贺清风准备下班,她看着窗外城市已是霓虹闪烁,不禁叹了口气。
今天已经是周三,而她下周二就要办理入院,准备下周三做手术。
没有多少时间了。
贺清风收拾东西打卡下班。
今日降温。
重庆的降温从来不是温和式的,历来皆是断崖式降温。昨日还暖阳高照,轰轰欲睡,今日就寒风瑟瑟,遍体生寒。
贺清风这几日身体不适,她怕有突发状况要去医院,找苏哲拿了车,自己开车上下班。
她将车从车库开出,心思却仍在珍稀植物上,索性熄了火停在路边。
路灯昏暗,街面上少有人行走。
贺清风细思,这件事不算真正助力于林场评估,即使云清榭明天来公司,她找到她,也有点难以开口。在商言商,这事没有收益,反而要云清榭搭上人脉,靠卖人情去完成,云清榭是否会答应也未可知。
车窗玻璃上渐渐起了雾气,贺清风向外看去,一片朦胧,她握着电话的手指冰凉。
她心里很清楚,上次她对部门合伙人一事先斩后奏,云清榭是有些不悦的,只是他们之间有了一道屏障,这道屏障正是云清榭对她的感情,而恰恰就是这道屏障,护住了她贺清风。
她无比清晰的知道,云清榭对她的纵容和迁就。正如袁林所说,回过头看,于公于私,他对她好得过分。
贺清风不想去利用这一点,但是现在她没有时间了。评估报告出来之前,她一定得判断清楚,视频里的那些植物,稀缺程度到底几何,属于第几级受保护植物。
贺清风低头看向手机,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她有些犹豫,心跳的咚咚声似乎连她自己都能听见。
这个时间,她打给云清榭,说公事的话,她还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告诉云清榭;因为甄别、鉴定珍稀植物是否能成为破局关键,她并没有十足把握,一切都还只是她的推断。
而说私事的话,这个点又显得有一丝暧昧。
现在不比以前,不比她刚认识云清榭的时候,她现在明了云清榭对她的心意,她不能再像从前那般洒脱,或者说恣意妄为了。
贺清风想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等平复了心绪,“咚咚”的心跳声也平静了下来,她才打通给云清榭的电话。
贺清风想要不动声色,私下通过云清榭去认识林学专家,她必须先约他出来。
电话接通,云清榭的声音响起,“喂?”透着一丝不加掩饰的疲惫。
贺清风用力握着电话,找到了借口,“边总,上次在林场你借我的衣服,我洗干净了。之前忘还你,今天带着了,我来还给你。”
外套洗得干干净净,就放在后备厢。
云清榭没说话,沉默了几秒,他清淡的嗓音透着丝慵懒,“改日再还也可以的。”
话已出口,事已开头,贺清风反而有了种豁出去的勇气,她并未气馁,很快又说道,“边总,前两天在你办公室吃的甜品很好吃,你现在有空的话,我请你去下浩老街吃饭?”
“现在,确定?”云清榭反问她。
他似乎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下,贺清风听到小小的气声撞在电话收音器上的轻微声响。
贺清风一下子放松下来,有了一种被拆穿后的破罐破摔,反正,今天晚上,她是要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
“嗯,现在。”贺清风的话里透着股倔强。
“我有些累。”
贺清风这时才有些后知后觉,云清榭最开始接起电话的那声“喂”里传出的疲惫感。
她意识到云清榭这两天可能真的太累了,她说,“边总,你现在在哪里?我去买咖啡,给你送过去。”
她四处张望,想要看看哪里还有咖啡吧没打烊,让她来得及去买两杯咖啡。
那头,云清榭站在长长的走廊上,在影影绰绰的灯光下,靠着墙,仰着头,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贺清风握着电话,听见里面半天没有声音传来,她心跳声又起,小心猜度,“边总,你如果现在不想喝咖啡,我……”
云清榭嘴角噙着笑意,打断了她,“贺清风,你找我不需要这么费尽心思。”
贺清风被一语拆穿,握着电话沉默。
“来南山会所。”
“过来见我。”云清榭又说。
“好。”贺清风脸上露出笑来,忘却了刚才的些微窘迫,她轻声应答,挂上电话。
贺清风发动了车子,设了导航,往南山上驶去。
她打开车里的空调,将温度调到最高,有些冻僵的手指这才慢慢恢复了过来。
她理了理额发,专心开车。
车内似乎有些冷清,她随手打开电台,连着换了几个台都是广告,贺清风不想听,又换去音乐,连着放了几首,都是她不喜欢的歌。
贺清风关掉音乐,车内又回复一片安静。她看着前方,心里想着等下见到云清榭要怎么说。
天空飘起了雨。
蒙蒙细雨,四处飞落,贺清风打开雨刮,一下又一下,刮去落在挡风玻璃上的雨珠。
上山的公路蜿蜒着向前,贺清风开了好一会儿,南山会所终于到了。
贺清风驶进大门去,按照云清榭所说,在一栋仿民国时期的建筑跟前停下。
她熄了火,去包里翻手机。她一抬头,隔着有些起雾的车窗,毫不费力的,一眼就看到了雨雾里面站着的男人。
云清榭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往日的清冷在他身上隐去不见,整个人散逸出柔和的光,身姿挺拔的站在夜色里。
橙色的路灯光落了他满身,他在细雨纷飞里发散着光芒,这股光,照得贺清风心头晃荡了一下。
贺清风打开背包找伞,发现自己压根没带。她拉开车门,想要再去后备箱找找,一只脚还没踏出来,云清榭就已经走了过来。
他撑着伞,稳稳的举在了贺清风头顶,另一只手虚搭在车门最上方处,他垂眸看着她,嘴角带着浅淡笑意。
贺清风下了车,她并在他身边,雨水砰砰洒落在伞面上,他替她关上车门。
云清榭说,“刚才下雨了,我想你没带伞,就在这等你。”
话落在雨里,和着细雨的湿气,氤氤氲氲,贺清风觉得眼前都雾气朦胧起来。
她一时没说话。
她想起了简源源说,她愿意和苏哲在一起,就是因为一件小事,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天,她下了夜班,下起大雨,她没带伞,正准备自己跑去路口叫出租车,苏哲出现在医院门口,给她递上了一把伞。
贺清风想起那晚简源源给她打电话,声音里都是坚定,“贺清风,我也不小了,有工作,有房,混得也不差,明年可能升到主治医师,我没想过我还会遇见爱情。”
“我到现在衣食无忧,一个人过得很好,我其实一直觉得可以一个人过得挺好,可是就是苏哲递过来的那把伞,让我知道两个人可以更好些。”
简源源继续絮叨,“他说我可以和以前一样,结婚后,我要不要小孩,都我说了算,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小孩,他说我们可以丁克。”
“贺清风,我知道你哥哥搞金融的,我知道这个圈的人……”她顿了下,“但是我想体验一次两个人的世界。我快30岁了,我不想做个母单。”
贺清风蓦然想起这些,她微微仰起头,看着黑色大伞下的云清榭,她只看到他凌厉的侧脸线条。
第83章最好的合伙人,最暧昧的夜!
云清榭和贺清风两人往里面走去。
走进那处仿民国建筑的小洋楼,云清榭带着她穿过前厅,出去之后再穿过一个小小的院子,后面还有一栋小洋楼,云清榭带她进去,两人踩着旋转的木楼梯上了二楼。
几分钟的路,像是走了一辈子那么长,贺清风不知道怎么了,心情跟着潮湿起来。
云清榭推开门,一间小小的包房,餐桌上放着餐食,散发出白色的热气来,是云清榭踩着时间为她准备好的,热气腾腾。
贺清风走过去坐下,将瓷碗捧在手里,掌心的温度传来,她喝了一大口热汤,温暖从喉间向下,蔓延向四肢百骸,在这个寒夜,这一大口热汤,驱走饥饿和寒冷。
贺清风又喝了两口汤,她突然想,原来温度和食物,真的可以熨帖人心。
她有那么几秒钟的失神,没有缘由的,不知道自己的心思云游到了哪里。她很快醒悟过来,不想被云清榭察觉自己的失态,赶紧低下头吃饭。
但贺清风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眼尾有些湿润,就如这天气一般,湿得人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索性她也不管了,她低着头吃饭,问,“边总,上次在林场你能一眼认出光叶蕨,你是怎么知道的?”
云清榭一脸疲惫,却仍是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里,看向她。在这样潮湿的雨夜里,看到贺清风来了,他原本阴凉的世界,跟着阳光明媚起来。
他感觉多日连轴转的疲惫消散,仿佛自己浑身都是力量,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贺清风。
贺清风抬起头,撞上云清榭直直的目光,这一次,他并未移开视线。
她倏地低下头去,似乎有些心虚,怕云清榭看穿,她万般借口,在雨夜里来找他,不过是想借助他获取林学专家资源的心思。
云清榭无声的笑了笑。
见她吃得差不多,云清榭起身整理了外套,对贺清风说,“跟我来。”
两个人出了这间小房间,云清榭带着贺清风,重新推开旁边一间包房。
包房四五十平方米大,中式装修,格调不错,正中的大圆桌收拾得干干净净,显然已经吃过饭了。
一旁的茶台边围坐着两位头发有些花白,学者气质浓厚的长者,一位带着玳瑁边眼镜,一个光看身影就透着一丝不苟的气质。两人正在喝茶,听着开门声响,抬起头看了过来。
云清榭走了进去,向贺清风介绍,“贺清风,这位是全国林学专家,西南大学的肖教授。这位是柯教授,曾经和袁隆平老前辈同在一个实验室,后来转了林学,两位教授都是林学界泰斗级人物。”
贺清风这两天在查找资料时,刻意寻找过国内顶尖的林学专家,不用云清榭多说,她知道这两位教授,在林学界的分量和地位。
多日寻找无门,现如今真人就在眼前,贺清风忽然变得紧张起来。
她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战栗,叫了声,“肖教授、柯教授。”
云清榭向两人介绍她,“贺清风,基德重资评估部经理。”似乎为了突出她,云清榭淡笑,“我花了很多心思才将苏经理挖来基德。”
云清榭又说,“这次江黔区林场评估案就是苏经理主导完成的。”
果然,话一出,两位教授,看贺清风的目光也跟着变了些。
刚才他们还以为,云清榭叫了公司年轻漂亮的员工来陪喝茶,心里大抵连带着对云清榭都有些不屑。
几人落座,云清榭声音平静,引入话题,“说起在江黔区第17号林班,看到了光叶蕨,还是苏经理引导我的。”
他有意抬高贺清风。
云清榭微微笑了下,“在江黔区林场勘察中,无人机采集了一些以前从没采集到的影像,其中很可能有珍稀植物。”
“苏经理对这些情况更清楚,就让苏经理来给肖教授和柯教授讲讲吧。”
贺清风有些紧张,她的紧张是来自一种敬畏。
她之前查到过两位老教授的生平。
肖教授最早务农,后来快四十岁时考入大学,毕业后留校一直做有关林学方面的研究工作,曾主持过多项国家重大课题,发现多种濒危植物,如今已经八十二岁,仍然是国内林学界响当当的头号人物。
柯教授,年纪七十左右,在袁隆平实验室工作多年,在田间地头工作时,对林学方面产生浓厚兴趣,后来转向研究林学,成绩斐然,建立了第一个国家重点林学研究所,如今是西南大学林学方面的领军人物。
云清榭丝毫没有夸张,这的确是学术界泰斗级人物。
贺清风觉得自己那点儿甄别珍稀植物的小儿科本领,此刻,在两位头发花白的学者面前,根本拿不出手,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云清榭只做没有察觉,他低头喝茶,另一只手却无声无息的,轻握了下贺清风垂在身侧的手。
他微微一握,很快放开,“贺清风,不要紧张,今天你是给两位老教授带资料来看的。”
贺清风侧过头看云清榭,到这时候,贺清风从云清榭温润的眼神里,才看到了他的用心。
他一早就知道她一定会揪着那些珍稀植物不罢手。
贺清风很快镇定下来,她快速调整好了状态,拿出电脑打开放在茶台空处,转了方向播放视频资料,她起身蹲在两人旁边,给他们解说。
柯教授擦了擦玳瑁老花镜,打趣道,“老肖,你可要认真看啊。”
他性格外向,两人又相熟多年。肖教授点点头,没多的话。
贺清风暂停画面,指着电脑屏幕,“肖教授和柯教授请看这里,这株植物很像珙桐。”
珙桐又被称为“中国鸽子树”,花形酷似展翅飞翔的鸽子,有很高的观赏价值,是国家一级保护植物。
因为它外观特殊,极具辨识度,贺清风对比了好几次,觉得没错。
但是肖教授只看了几眼,就摇了摇头,“珙桐对空气湿度要求很高,虽然这种树非常喜欢阳光,但重庆每年长达几个月的夏天,空气非常干燥,根本不适合珙桐生长。”
贺清风听了一愣,她放大图片去看,肖教授却制止了她,让她还原画面,指着那棵树周围,“珙桐在这样密不透风环境下无法生长。”
“你怕肖教授看错?”柯教授看着贺清风有些错愕的神情,半开玩笑的问道。
“我确实是怕看错。”贺清风说,“我怕错过任何一株值得保护的植物。这些植物的价值,我不知道怎么界定,但是我清楚,一种植物一旦灭绝,就永远不会再有了。”
“所以,我害怕看错。”贺清风轻轻说道。
肖教授看向贺清风的目光中透着和蔼,“苏经理,你放下一段视频吧。”
贺清风连忙播放。
“停、停。”柯教授喊道,贺清风连忙按了暂停键。
他看着屏幕上的植物,问贺清风,“苏经理,你是不是也看到这株很奇特的植物了?”
贺清风实诚回答,“是,很奇特,一整棵树就只有两片巨大无比的叶子。”
他趴得离电脑屏幕近了些,仔细观察,他想叫肖教授一起看,一回头却差点撞上正在他身后看得聚精会神的肖教授。
“这是什么?”柯教授有意发问。
贺清风不敢轻易作答,抿了唇看着肖教授和柯教授。
肖教授松开抱着的双肘,倾身向前,微眯了眼,看着电脑屏幕沉思了好一会儿。他转头对和他几乎搭档了一辈子的柯教授低语,“这是百岁兰啊,老柯,看来重庆还有很多我们没发现的珍稀植株。”
“我们走了很多地方,一直遗憾有些地方我们的腿去不到,原来真的藏着不少瑰宝啊。”他微微叹气,语气里带着丝惋惜和激动。
贺清风转了身体,向着肖、柯两人,语气诚挚,“肖教授、柯教授,视频总时长大约有两小时,我们刚才看到的只是其中片段。”
贺清风说完,云清榭示意她坐回位置。
两位老教授对自己研究了一辈子的领域,可能有新发现,很感兴趣也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动。
云清榭接过了话去,“视频里还有些什么珍稀植物,要劳烦肖教授和柯教授多多费心了。”
三人一起低语讨论,多数是两位教授说,云清榭听,他时不时说上一两句,把控讨论方向。
云清榭和两人聊完后续事情安排,他起身,“今天太晚了,耽误肖教授、柯教授休息,我改天上门赔罪。”
“边总客气,我们确实很想快点发现以往没有找到的珍稀植物。”柯教授扬了扬自己手中的U盘,肖教授也有一份。他说,“倒是要感谢你和苏经理,提供了珍贵的研究资料。”
几人在小洋楼下道别,贺清风真诚的再次感谢。云清榭准备了丰厚礼品诚意道谢,让司机开自己车送两位教授回家。
雨下得连绵,空气湿润冷冽。
云清榭撑着伞,两人站在伞下,看着汽车尾灯消失,云清榭才问,“你这两天找我是不是因为这件事?”
贺清风知道自己心思被云清榭看得透透的,她点点头承认。
“还有其他的事吗?”云清榭看着她问,眼神里有着一丝热烈的期待。
但贺清风低头,并没看他,只轻轻说道,“没了,其他的事都处理好了。”
云清榭一瞬沉默,眼里的光也跟着黯淡了下去。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教授那边,我来跟进。”
贺清风抬头看向他,“边总,肖教授和柯教授甄别、鉴定珍稀植物这件事,能在我请假前办好吗?”
云清榭沉默,似乎在思索什么。
贺清风以为他会问她,为什么这么急。
但他只说,“现在太晚了,我明早再打电话。”
似乎怕贺清风担心,云清榭又补了一句,“应该不成问题。”
贺清风心里了然,她这是仗着云清榭对她的感情,又一次的得寸进尺。
她低了头,不再看云清榭,只说,“谢谢边总。”
云清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并未打算计较。
今晚,她肯向他求助,她肯这样百般借口的来找他,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开心。原来,被自己爱的人需要,是这样一种感觉。
他伸手向她,“钥匙。”
“什么?”贺清风抬头,和他的视线撞了个满怀。
云清榭微抬下巴示意,“我的车被开走了。”
“噢。”贺清风似乎有些反应过来,她从背包里掏车钥匙。
“我开你的车送你回去,司机把教授送回家再来接我。”
贺清风握住钥匙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下,还是递给了云清榭。
黑暗中,云清榭无声的笑了下。
两人朝车子走去,云清榭拉开副驾驶门,那把黑色大伞依旧稳稳的撑在贺清风头上。
夜里十一点多,南山上的夜风刮起贺清风的衣袂,也刮散她的头发。细雨中的空气,每呼吸一口都清凉入肺。
贺清风坐进去,云清榭关上副驾驶车门,绕过车头,收了伞,抖了抖水,靠放在后排座,他拉开车门也坐了上来。
贺清风收回一直看着他的目光,朝前方看去。
灯光昏暗到不行,什么也看不清。
云清榭启动了车子,车灯倏地亮起,贺清风被刺得眯了下眼。
云清榭侧头看着贺清风,他打开空调。
“夜里降温了会冷。”他说着,解开扣好的安全带,从座位上抬起身体,似乎就要倾身压了过来。
贺清风将视线从前方转到云清榭身上,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目光冰冷中带着抗拒。
云清榭却只是堪堪擦过她座椅侧面,从后排座抄过一个抱枕,他刚才放伞时看见的。
云清榭坐回位置,贺清风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看着他拉开拉链又轻轻抖开,衣物芳香剂好闻的气息,盈满车内。
云清榭将那小毯子递给贺清风。
“盖着?”他语气中是贺清风不曾见过的温柔。
贺清风刚才暗暗提着的那股精气神悄无声息的泄了,她伸手接了毯子,默默盖上,珊瑚绒的柔软暖和了身上被风吹冷的每一寸肌肤。
云清榭开了雨刮,将车开出会所。
驶出大门时,倏地,上次在这里看见的画面浮现在他眼前。
年少的机车手,大长腿往两侧支着,发梢有汗滴落,双手撑在摩托车上。坐在他面前的女人,抱着头盔,正一脸幸福的仰头看着他。少年俯身低头,和女人长长久久的亲吻,绵密得没有一丝缝隙。
“你知道吗?”云清榭说。
“什么?”贺清风问,她兀自看着挡风玻璃上的雨珠,随着雨刮,聚集,消失,又聚集,又消失。
“我上次在这里撞碎了一样东西。”云清榭嗓音有着涩涩的喑哑,他不禁微微侧头看向她。
路边昏暗的灯光,一簇又一簇,在贺清风脸上流转,落在她眉间,落去她唇上,又消失在她白皙的颈间。
云清榭喉结微动了动,转回了目光。
第84章成年人的爱情:势均力敌的相知
话刚出口,云清榭心里就已激起千层浪花。
他素来冷静自持,此时,却犹如平静已久的湖面,有流星坠入,荡漾起一圈又一圈涟漪,不断向外扩散开来。
但这话落进贺清风耳里,却犹如石头落入深海,并没有半点水花。
云清榭心里失落,他面上看不出分毫,将车开得平平稳稳。
贺清风别过目光,车内暖气映在窗上,车窗外的世界模模糊糊,贺清风沉默,她努力扯住自己微晃的思绪。
她只以沉默代替所有在这个雨夜里,悄无声息延伸出来的暧昧。
云清榭敛了话锋,也跟着沉默下来。
车内只有电台女主持人,温温柔柔的声音淌了出来。
温度升高到让人舒适的程度,云清榭将空调调小了一点。
车窗外瑟瑟寒风呼呼刮过,迈上高架桥的小汽车,车窗隔绝了外界的寒冷与噪音,温热的空气充盈四周,缓缓流淌。
云清榭将车开到贺清风家楼下车库停好,看着贺清风开始收拾小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