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英脸上泛出红晕,怒道:「**!」
「哎呀,现在就害羞了,一会儿可怎么办啊?」
女人捂着嘴,妩媚地一笑,甩了甩宽大的袖子,无视伯英的愤怒。
「带回去,洗洗,等我好好拷问。」
女人加重了「拷问」两个字的字音,饶是我年龄小,也听出来不是什么好话。
「哈咦!」
两个黑衣人从暗处闪了出来,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拖着不停咒骂的伯英走了。
女人伸了伸懒腰,撑着伞,指尖弹了一个什么出去,张宅瞬间燃起大火。
「去,找找那个小丫头,找到了带给我,记住,要活口。」
「哈咦!」
找啥,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撕下这张脸,扔给你们?
我用张家门房老崔的口气在心中腹诽。
粗鲁使人畅快,门房老爷子诚不我欺也。
火势很猛,我勉强等到他们走远,快速滑下房梁,披上棉衣,奔到张地主夫妇的房间,没见人,北风夹着雪花裹着血腥味,引我到了客厅,火光中,张地主夫妇也如陈妈一般全身被抽干水分,碎成几节,表情均狰狞如恶鬼。
我不禁担心起伯英来,那个女人这般狠毒,不知道会怎么对付他。
想起那个女人的话,我冷哼一声,用力撕下紧紧抓在脸上的张翠喜的脸皮,扔进了火里。
想想真是可笑,我梁三丫,真是没有富贵命,好不容易寻了个好脸皮好去处,还没待上几年,就被这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毁了。
这院子我不敢多待,门里门外都是死人,被火燃烧之后,飘散出烤肉的味道,令人作呕。
我绕过洗衣做饭的蔡婶儿那被雪覆盖了一半的尸体,跨过平时满口粗话断了脖子的门房老崔,顶着这漫天雪花,走在张灯结彩却异常冷清的大街上,仿佛回到了当初挨饿受怕的日子,丧家猎犬般,在街道上到处嗅着令我活下去的生机。
天已蒙蒙亮,灰白色的天空犹如半旧的银器,透着暗沉的光芒。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两三岁呀,没了娘啊,跟着爹爹,好好过呀,就怕爹爹娶后娘呀……」
一看到有人来,窝在街边蓬头垢面的乞儿们便苦哈哈地唱了起来,纷纷伸出破碗,宛如来自地狱的触手。
我碰了碰怀里带着体温的馒头,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掏出来,因为这是我保命的本钱。
也许是当初饿怕了,自从到张地主家后,我一直保持着怀里揣着一个馒头睡觉的习惯。
没有挨过饿的人,不知道挨饿的滋味,饿得两眼发绿,胃肠缩在一起,看啥都琢磨着能不能吃上一口。
就算看到一坨狗屎,也会惋惜上半天。
这狗吃了什么?竟能拉出一泡屎来。
北风呜咽宛若哭泣的妇人,在这北风里,传来打骂声,我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那本已被雪迷昏的双眼不自觉地一亮,一个猎物出现了。
一个穿着跟千雪同款服饰的小女孩儿在拳打脚踢一个乞讨的孩子,一边打一边生硬地骂道:「中国猪,中国狗,猪狗不如,让你挡路,让你挡路……」
那孩子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嘴角被打得出血,本已冻得发青的脸被扇得泛起一丝微红,饿冻交加,已然没有反抗的力气。
我靠近她,比了比身高,居然差不多,于是一脸笑意地握住她的手臂。
「别打了,走,带你去看个稀罕的去。」
「看什么?中国猪,无脸怪。」
中国猪?你这个蛮子正在见证老子扮猪吃虎。
至于脸嘛,一会儿就有了。
我蹲下来,将怀里的馒头塞进地上奄奄一息的乞儿手里。
「谢谢。」他眼睛里涌出两行清泪,将脸上的灰冲出两条泪沟。
我摆摆手,转身看向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