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沐陌辰哪怕
沐陌辰哪怕事情再多、再忙,现在唯一不含糊的,便是回家,不错过晚餐。
这不,晚餐刚上桌,他就回来了。
换了鞋,放下公文包就往她身侧走,也不避讳众人,习惯的,拇指在她脸颊摩挲两下,在她身侧坐下。
席间,谁都不说话,但沐陌辰刻意等着身侧的人,就着她的用餐速度,偶尔替她布菜。
对面的沐钦与安玖泠离得不近,他的目光,时而看向沐陌辰,更多的落在那个女人身上。
她用餐,缄默,优雅,举手投足都能透出说不出的矜贵,于别人,那是一种值得细赏的风景。
“莫不是今晚这饭菜不合胃口?”
蓦地,沐陌辰低低的一句,目光幽暗,几不可闻的扫过沐钦。
一家人都愣了一下,不明所以,洛敏更是小心翼翼,“少爷……吃不惯?”
但这些菜色,从前也不是没做过。
见沐陌辰表情不变,却是对沐钦的犀利,“大哥这半天,可没怎么动筷,莫不是要等大家吃完了收碗底?”
这下,安玖泠抬头,阴着脸,瞪了沐钦,憋着气继续吃饭。
傅柒言倒是淡然的抬眸看了沐钦一眼,她虽然最近忙,但也知道沐钦近日经常发呆,经常若有所思。
优雅的抿了一口汤,她才抽纸巾擦了嘴角,“你们慢用。”
沐陌辰嘴角的弧度没变,却没有半分温度,跟着她的动作,前后脚离开餐桌,在楼梯脚赶上她,一手温厚的牵住她,引着往楼上走。
她知道,沐陌辰有话要跟她说。
“新闻听到了?”进了书房,他果然低低的一句。
她点头,“还挺精彩。”
精彩么?沐陌辰敛眉,仔细盯着她一双褐眸,薄唇一碰:“生气了?”
这回她柔唇微勾,褐眸微抬,“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她确实淡然,转身解了发丝往梳妆台走,却被他先一步扣了手腕,揽回怀里。
低眉,深邃的眸底映着她巴掌大的脸,目光几番来回。
“不信我?”男人低低的嗓音。
她信,只是忽然想起了曾经,两个人的角色还反着呢。
便一扬眉,“这台词好熟!”
曾经,是她问他来着。
沐陌辰一脸凝重,略微紧张,“不开玩笑。”
深呼吸一下,她才终于低低的一句:“人家人证、物证俱在,可谁让我是你内人?”
听着不介意,但还是意味深重。
她故意的。
沐陌辰低眉看着她,信了,以为她真的生气,又不得不明理。
几不可闻的叹息,抬手仔细在她脸颊摩挲,斟酌。
“有点伤心。”良久,他才吐了四个字,很认真。
因为她不信任。
她这才抬眸,略微的弯起眼角,不乏打趣,“玩笑的,我信你,你的品味,也不至于那么低,影后都不要,还能去委屈二线女星?”
急而失足,说的就是现在的沐陌辰。
两秒后,他才忽而扬手,狠狠剔了她鼻尖,“学坏了?”
都敢耍弄他?
看了看他,她依旧淡然的笑着,却也一句:“这种事,你都能被钻了空子?说明人家早有准备,我也不扰你,最近正好忙,你专心处理你的去,我无碍!”
沐陌辰手臂收紧,抵着她,又一次感激奶奶当年的力持,否则,何以娶得如此妻子?
夜幕逐渐降下来,但晚餐之后出了门的沐钦夫妇还没回来。
两人一起出的门,却在中途分道扬镳。
安玖泠此刻在昏暗的街头,面前是许久不见的顾准之。
“沐钦现在敏感如狼一般,之前没有拍下照片,根本抓不住证据,老太婆那里,轻易不让提出轨,肚子都这么大了,你说我能怎么办?”安玖泠拧眉。
顾准之倒是坦然的立着,若不是需要一笔钱,他不至于跟着操心。
“沐陌辰如此深不见底,沐钦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自然不好对付。”他淡淡的一句。
因为他的来钱途径不缺,只是安玖泠这个,比较容易。
“我好容易怀上,不可能让他跟着占便宜!沐家看不上我,本小姐还不爱呆!安家回不回也是白眼,我可以有儿子的上次,但不翻了沐钦,咱们哪怕有无尽资产,也不能远走高飞,你就不能想想办法?”
顾准之还是那副淡而稳的样子。
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沐陌辰的绯闻,最近不是挺火?”
“什么意思?”安玖泠不解。
顾准之略微挑眉,“夫妻嘛,夫唱妇随,沐陌辰如此,让傅柒言也来点料?”
丈夫不轨,妻子一生气,不落下风的以己之身还彼之事,多顺理成章?
这话,让安玖泠的眉心更紧,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的意识里,哪怕惹了沐陌辰,都不能去惹傅柒言,明的,要骂要抢都行,暗的,傅柒言比谁都狠得了,先前那个死刑犯,还有如今黎曼那副残败,不都拜她所赐?
顾准之看出来了他的顾虑,“傅柒言的厉害,我见识过。”
一个进了声色场所,还能稳当当的跟她谈什么旧识的女人,可不多见。
那还提?安玖泠不解。
顾准之看了她一眼,她智商在那儿,倒也没鄙夷,只提醒了一句:“隔岸观火谁不会?怕自己惹,交给别人不就好了?你一要翻了沐钦,又要弄傅柒言,一箭双雕,不正好?也记得是你说的,沐钦对傅柒言心思难测?”
安玖泠犹豫。
“可沐钦,根本不可能对傅柒言乱来。”尤其现在,谨慎至极。
“机会都是人造的。”顾准之还是淡淡的语调。
他不担心引火烧身,哪怕事发,安玖泠兜着。
☆、第140章她就是他的药
再说此刻的沐钦。
夜色足够深了,他却没有离开的意思,靠在窗边,一口一口吸着烟。
床上,是黎曼漫不经心捻起肩上的裙带,理了理,妩媚的靠在窗边,外边的夜风有些凉,她倒是吹得爽快。
“外边的人,可都说你和安玖泠恩爱的很!”黎曼一双好看的眼,虽然人消瘦了,但比街巷女人要美,笑着,忽然伸手把沐钦手上的烟捏了过来,凑到嘴边。
悠然自得的吸着,又改了口:“不对,都说沐家的男子,个个深情专一,谁也不敢再破老太太定下的训。”
沐钦又拿了一根烟,点着,冷然笑了一下。
“老太太的孙子只有沐陌辰。”这话挺真,他沐钦干了什么,老太太还真不定注意到。
否则,他们夫妻的貌合神离,老太太为何看不出?
更因为……
“女人,得不了最珍贵的,便是美色三千,也无区别。”沐钦淡淡的一句。
所以,他碰谁都没介意,没分别,更没讲究,只有挑剔。
挑来挑去,却上了黎曼的床。
“沐陌辰究竟……碰过你?”沐钦忽然好奇。
这让黎曼的眼底落寞片刻,随即被缭绕的烟雾掩去,无影无踪,只是一抹捉摸不定的笑,微自嘲。
“怎么,今晚不回玫瑰园?”黎曼反问。
沐钦挑眉,看了一眼时间,想了会儿,低低的一句:“你先睡。”
他没走,久久立在窗户边吹着风。
黎曼这个女人,美,也魅,但她心里住满了沐陌辰,又何以轻易找了他沐钦?
沐钦不傻,不是黎曼怕了傅柒言,是怕沐陌辰的指责,可她也不甘,换一种方式而已。
而他,正好也用得到黎曼,沐陌辰与傅柒言,他与黎曼,不相干的搭配,倘若在一个屋檐下呢?
到底是谁会最先安生不了?
想罢,他狭长的双眼微微一眯,转头看向床上,漫不经心的走过去,看似浓情的上床。
一番缠绵。
只是他离开时,手机的摄像头闪了几下,终于像没事人一样穿衣服,转身出门。
玫瑰园,凌晨。
庄园宏大,凌晨雾气较重,越发显得秋衣浓重,风一吹,几许秋露便颤颤巍巍。
大概是被窗外的秋风扰了。
傅柒言醒得很早,眯起眼看了一眼窗外的朦胧,略微拧了秀眉。
秋露一重,她的身体就受不了,说不上哪疼,但右胸缺了肋骨的地方,闷闷的,甸甸的。
“睡不着?”
身后低醇的嗓音,清晨透着说不出的蛊惑,坚实的双臂,已经从身后轻轻环着她。
她往后依偎了些,被拥着,好似舒服多了,也摇了摇头。
卧室里卫生间门口的壁灯一直是开着的,晕黄轻柔的光打在不远处的床上,两人的身形弧线,勾出说不出的温馨。
“陌辰。”许久,她蓦地开口。
这样的称呼,她极少用,忽然让沐陌辰清醒,又沉迷,温热薄唇寻到耳际,“你说。”
喊完,她好像也才反应过来,以往只在奶奶面前用的,现在竟然顺口了?
浅笑一下,不琢磨了,也不转回去,只是低婉开口:“我最近,总心神不宁……”
难道是秋衣浓了,悲情也深了?
她低眉,微拧,陌生号,但所说的事,她清楚。
从DL接来的项目停滞、连带责任,几个字眼。
秋落可没跟她提过。
收起手机,她不予在意。
不留意的,人已经到了门口,可大衣忘了,冷得缩了一下。
“柒言!”苏曜跟了出来,手里便是她的大衣,替她仔细披上,“最近是不是让你压力太大了?都开始丢散落四。”
温和之余捎带责备。
她只是淡然一笑,略轻快:“明天恐怕得跟你请个假!”
这么抬举他?苏曜温温的笑,“有事就去忙,外交走访的行程,我会计划好的,你放心。”
实则,她要有事,他也没有强留的权力。
沐陌辰的车停在不远处时,她一眼就看到了,柔唇之畔的笑意深了点,对着苏曜告别,飘着雨,竟然就走了出去。
她不能淋雨,苏曜愣了一下,神色微紧,脚步猝然而动。
也不过一步,就硬生生的僵住。
沐陌辰从车上下来,伞都来不及开,见了她往自己方向快步走来,英眉之间一抹欣喜,一抹温柔,她还是头一次这么迫不及待往他投奔。
却被一抹责备压过去,因为下着雨,保不齐她该着凉了。
轻巧的钻进他伞下,傅柒言还清浅的笑着,对他的责备视而不见,“咱们走一段?”
“不准。”男人想都没想,板着峻脸,低眉看向她的鞋,秋雨之际,她容易湿鞋。
今天还好。
她就那么仰头盯着他。
终究,沐陌辰几不可闻的叹息,难得她小女子情态,今天这么讨巧,一手剔过她的鼻尖。
“下次等我走过去,不许淋雨。”他低低的说,转手拥了她,一把伞全在她头上打着,而他宽阔的肩,浅色的衬衫已然湿了。
她浅笑,点头,今天格外乖巧
天格外乖巧。
必定有事。
果然,走了两步,她转头道:“奶奶九十寿诞是不是快了?你说我们准备点什么好?送得高兴了,奶奶给瑾儿取名说不定更好听呢?”
我们?
便是以夫妻的名义赠礼,男人微微勾了嘴角。
转而一想,她这是看在奶奶记忆不清的份上演戏?英眉又落了点。
“你定。”声音依旧低醇,“你准备的,奶奶定都喜欢。”
问了等于没问,还想着,他与奶奶生活的时间久,该是比她了解她老人家的!
早知道不讨巧了,她想罢一抿唇。
从沐陌辰的角度看去,那双柔唇却略微撅着。
心头微动,脚步滞住,侧首低眸。
她素来清冷,矜贵淡雅,可但凡一丝一毫的撒娇,都能软得人高兴半年。
“怎么了?”她后知后觉,堪堪退回伞下。
只一秒,也拧了柔眉,垫脚看着他肩头一片濡湿,她板下脸,“不走了,还是回车上吧?”
说罢一手挽了他的胳膊,转身往古杨开着亦步亦趋的车边走。
沐陌辰却收紧手臂,眼底温热浮动。
薄唇在雨中一丝微凉,压在唇畔却格外舒服。
舒服?
傅柒言眉心微紧,蓦地收了神,可那张薄唇,唇线异常清晰,潮湿的舌尖探着她的。
有那么一秒,她忘了呼吸,愣愣的盯着他看。
忘了第几次这样看这个男人,总归,但凡他闭眼,眉目间那一抹深情,掏空了辞藻,她都想不出最好的。
沐陌辰眯起眼,也看了她,却一丝无奈,大概是觉得自己太莽撞了,退了出来,流连唇畔,也低喃一句:“磨人,能专心一次不?”
她大概从没在意,每一次,他们的吻,她的一双褐眸都有内容,要么想事,要么琢磨他的五官。
苏曜还立在外交部门口,即便出了一些距离,他依旧能见缠绵的画面。
犹记得,她十岁,来参加他的生日会,也下着雨,一席粉色公主裙,欢悦笑意,下了车就往他身边奔跑,弃了傅家千金的框架。
如今,她奔向其他男人怀里,矜贵依旧,不再是粉色衣裙,只一席素色秋装,印着如墨如青的荷池,而她恰如那朵莲,泥泞沼泽,她自迷人。
终究转身,继续他的外访计划,那是可以远离荣京纷扰,与她独处的机会。
再说沐陌辰。
他今天这两天头疼,又淋了雨,半路上就心神不济,忽而将她拥得紧了点,却是将脑袋支了上去。
傅柒言顿了一下,侧首,很诧异,“你病了?”
他向来神采奕奕,永远有用不完的精力。
男人从鼻腔里‘嗯’了一声,鹰眸敛住。
“要不,去给你买点药?”她也微皱眉,摸了摸他的额头,倒是不烫。
男人低低的一句:“正用药。”配合着挪了挪脑袋。
她就是他的药。
她略弯眉角,又柔唇微抿,也不扰他了。
只是这一路回去,他大概有一会儿是真的睡着了,肩头很沉,都泛酸了。
小心翼翼的动了动柔肩,沐陌辰却醒了。
英眉微蹙,眼角有些重,大概是真病了。
果然,有了女人,身子也开始矫情了,他自顾叹,又自顾笑。没睁眼,低低的一句:“累不累?”
她摇头,“这就到家了。”
沐陌辰虽然闭着眼,但知道还有段距离,沉默了会儿,蓦地的问了一句:“许南,你记得么?”
声音哑哑的,沉沉的。
她看了他,真病了?
但也答着他的话,“你说御宴庭的经理?”
她记性好,如若想在意,很多人,很多事,一眼便能看得长远,顾准之是个例子。
沐陌辰略微勾唇,也把脑袋移开了,修长的指节轻轻捏着她的肩,低醇开口:“我最近太忙,不放心你,古杨我有用,让许南跟着你一段时间?”
她浅笑一下,将他的手拿开了,“我有什么可担心的?你忙你的,我不会有事,放心!”
沐陌辰摇头,一丝固执,别的事,他可以让,但她的安危,他丝毫不能马虎。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比万一更难防的,是小人。
“蓝修近日进出忙的都是条款谈判一事,青山在他身边走不开,可没能顾着你。”他低低的一句。
这他都知道?
她转头,一丝讶异,倒也安慰一句:“还有青木呢,青山的弟弟,你见过的。”
就是那次在医院门口,沐陌辰被青山、青木两人拦住。
这让沐陌辰略微挑眉,这账,他记着呢,还没来得及算到蓝修头上。
可他此刻想起的,是他被拦那日前,她流产了。
怎么就谈到这儿了呢?
他拧眉,转了话题:“你身边多个人,我多一分安心。”
那意思,今天大概是通知她一下,免得她不知情而反感,也拥了她低低的一句:“放心,事情过去了,人就撤了,不让你别扭。”
那倒没有,她习惯了。
回到玫瑰园时,雨还在下。
洛敏说,沐钦今天不回这儿,下雨了,路不好走,也还有事。
对此,老太太看了进门的两人,意味很浓,陌辰都能回来,沐钦不能?
算了
算了,随他去!
晚餐,一如既往。
夜雨,比以往绵长。
“我能继续用药否?”沐陌辰低低的嗓音。
明明已经走到她身侧,就着坐下,脑袋已然放到她肩上。
先斩后奏。
傅柒言笑了一下,倒是没动,只一句:“你稍微等会儿,我把这稿子收拾好,去给你弄碗姜糖水,顺便吃两粒药,明天起来就好。”
好像挺有经验。
其实,她极少吃西药,吃了身体不适,一般都是中药。
沐陌辰不说话,微热的呼吸洒在她耳际,但没敢凑近,怕把她也带病了。
厨房。
傅柒言切好姜丝,想了想,沐陌辰不喜欢甜,红糖减了些。
熬着,自己拧了一下眉,她什么时候知道他不喜欢甜的?
不清楚,但就是知道。
看着时间,稍微关小火。
手未缩回来,敏锐的听觉令她转了头,一眼却见了厨房门口立着的沐钦。
不是不回来么?
“你生病?”沐钦没有往前,但也问了一句,裤腿还略微湿着。
傅柒言淡然的摇头,“没有,是陌辰。”
沐钦挑眉,沐陌辰会生病?
“正好,我想着给自己熬一碗,给我分一半,介意么?”沐钦又开口。
她略微抿唇,应,不应?
沐钦总算走了过来,娴熟的两下,添了点姜丝,又加了点水,“这不就好了?”
她不能说什么,只是勉强动了嘴角,几不可闻的退开一些距离,安静的等着糖水熬煮。
“你最近很忙?”蓦地,沐钦又说了一句。
她淡然转眸,看了他,不会今晚回来,就为了跟她说话?
最近,他的话特别少,今天很多。
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