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已经离开车队三年了,而现在就快有另一个人取代在队员们的位置了。
在云锦年愣神间,一个不查就直直摔了出去。
闭上了眼睛,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她跌进了一个怀抱。
怔怔的凝视着楚御的眼眸,他的眼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阳光照射在他们身上,一抹暖暖的暧昧气息在两人之间流淌。
云锦年率先回过了神,她张了张唇:“放我下来。”
她的话也将楚御打回了现实,他眼眸微沉,静静地将云锦年扶着坐进了轮椅。
云锦年刚坐上轮椅,一阵眩晕袭来。
她自嘲一笑,果然她现在的身体动不动就有这种眩晕了。
楚御却是第一个发现的,他喉头梗塞了一会,这才温柔地问道:“怎么了?”
云锦年没再说话,只是摇摇头,楚御见她都不想多说话,这才推着云锦年回到了病房。
云锦年回到有着消毒水的病房,有些喘不过气,她苦涩的笑容蔓延着嘴角。
早就已经习惯了消毒水的味道了,可自己还是觉得不舒服。
云锦年偏过头,就瞥见在她身旁忙前忙后的楚御,她的眼眶微红,她就快要见不到他了。
可楚御有别人照顾着,想来也不再需要她操心了。
云锦年躺在枕头上,泪水顺着脸颊淌下来。
她闭上了眼睛,眼前却闪过了些许片段。
“南儿,你去哪里了,我很担心。”一个穿着小小西服的少年焦急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下一秒少年紧紧地搂住了女孩。
然后画面一转,少年拉着女孩的手朝着一处而去。
“南儿,这是我命人做的秋千,你喜欢吗?”
女孩缓缓点点头,少年眼睛里闪烁着刺目的光芒。
云锦年思绪逐渐回转,然后捂着脑袋,现在她的头犹如针扎一样的疼,,她攥着楚御的衣角说:“我头很疼……”
说完,她脑海里一阵刺痛袭来,然后闭上了眼睛。
不管楚御怎么喊,云锦年始终醒不过来,他这才按响了床头的呼救铃。
云锦年一连昏迷了几日,每天按照惯例来看她的顾景都说她的情况不容乐观。
楚御这几天的心犹如沉到了谷底,他听着医生们开会讨论着云锦年的病情。
顾景沉声说:“她现在的情况很不好,现在还需要多方医生进行会诊。”
楚御的心底绷紧的弦断了。
怎么会……
顾景顿了片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还是告诉你,云锦年的病情吧。”
“云锦年的血栓已经开始扩散,甚至很快就要堵住接连心脏的血管里了,再放任下去,会危及生命。”
顾景深吸了一口气说:“云锦年一直让我瞒着你,不让我告诉你。”
他这才知道,云锦年的病情有多重,而她一直在向自己隐瞒着!
每次旁听着医生们的讨论,楚御的一颗心犹如被人狠狠攥住了。
楚御眸底有些泪光闪过,他望着躺在病床上无知无觉的的云锦年,看了看她打着石膏的腿。
顾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叹了口气道:“她甚至都拒绝做清创手术,做了手术她的情况会好很多。”
云锦年现在还在晕迷着,而他无法代替她做出手术的决定。
他们还没有结婚……
想到结婚,他的眼眶红了。
“韩先生,这份单子交给你。”穿着白大褂的顾景拿着一份单子递给了楚御。
“这些是她这阵子以来的所有费用,有些已经交过了,剩下的您看……”
“我一会跟你过去刷卡吧。”楚御翻看着手中的单子,有些交费记录他完全没有印象。
而云锦年想来出不起这笔钱,那么是谁交的费用?
一个疑问盘旋着他的心里,久久不能散去。
“然后,我和你说一下,病人现在的病情吧。”
“病人现在等不了了,必须要进行手术了,如果不清创,会危及病人的生命!”
楚御沉吟片刻才问:“可我现在可以签字吗?”
顾景脸上有些不耐:“原则上不可以,等病人醒过来,你让她补一下授权书就可以了。”
楚御这才接过来医生手中的单子,然后在上面签上了名字。
手术的过程特别漫长。
楚御都快以为自己都要坐成了一座冰雕。
手术室的红灯亮了彻夜,而楚御就在手术室外坐了一夜。
他的心不由得提起,手术时间延长了很多,不会是有什么情况吧?
像是验证了他的猜想一般,手术室里窜出来一个医生。
而医生身上的白大褂已经被染红了,他急匆匆地冲出来问:“病人家属在吗?病人大出血!”
楚御闻言就迎了上去,然后医生递过来一张单子:“签了!”
楚御不敢有违逆,听话的签上了大名。
然后他又等了数小时,眼眶都已经略微染上了一丝疲惫。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楚御看着云锦年被推出了手术室。
他迎了上去,就瞥见她苍白的脸色和干裂的唇角。
心里一直悬着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既然云锦年已经手术了,以后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
云锦年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以后了。
她掀开有些沉重的眼皮,刺目的白色好半天才能适应,然后她感觉到了自己肩头的重物。
她略微低头,眸光怔怔的看向靠在床头舒睡着的楚御。
他眼底的青黑无不显露出主人的疲惫。
云锦年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如沼泽一般柔软的头发。
看着熟睡着的楚御有些出神,自己要的并不多,他片刻的温柔,已经足够了。
目光看向窗边摆放着的仙人掌,距离上次浇水已经过去了很久了,而仙人掌还是那样翠绿。
一如自己现在对楚御,只需要他一点点的好就好了。
当云锦年摸着头发的时候,楚御却睁开了眼睛。
而云锦年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却被楚御抓住了,他沙哑低沉的嗓音在耳边炸开:“醒了?”
云锦年想要抽回被抓住的手,却被楚御死死抓住动弹不得。
楚御有些喑哑的声音钻入了她的耳朵:“为什么要摸我头发?”
云锦年被问得脸颊有些发烫,一时无话,好半天才岔开话题:“你怎么还在这里?”
楚御微微一愣,然后手臂一张紧紧搂着云锦年:“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话音刚落,靠在楚御怀里的云锦年一僵,原来她一昏迷,她尽力瞒住的病情终究是瞒不了了。
云锦年没有反驳,只是说:“你都已经知道了。”
楚御却不打算放过她,他眼底有些情绪在翻涌:“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
“你知不知道,你这次手术十几个小时!”
说完楚御这才狠狠吻上了那片他朝思暮想的薄唇,云锦年有些怔怔,然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烈地挣扎了起来。
“楚御!你冷静一点!”
楚御松开钳制住云锦年的手,他心底一痛:“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快要失去你了!”
云锦年心头一跳,她有些哑口无言,沉默了片刻才说:“韩先生,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为什么要过问我的病情?”
楚御闻言眸光一痛:“为什么你还要来提醒我,我们没有关系了!”
云锦年却不敢再去看楚御,有的人再看一眼,还是想要拥有。
楚御一把扳过云锦年的身子,让她面对着自己,他喑哑着开口:“你听清楚了!我们没有分手!”
云锦年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说,她睫毛微颤:“分手明明是你提的!”
“楚御!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
楚御忍着心底翻涌的情绪,眉眼染上了一丝伤感,他沉痛的说:“你在我心里算什么,你不知道吗?”
楚御紧紧搂着怀里的人,犹如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一样。
他眼底的悲伤尽力被压了下去,放缓了语气说:“我们不要吵了,你知不知道你瞒我瞒得好苦。”
云锦年却不再说话,眼尾有了一抹疲惫之色,她淡淡地说:“告诉了你,又能怎么样呢?”
“三年了,你没有一丝一毫关心过我的病情。”
语气越来越淡,就连尾音都发颤:“自从三年前你的父母出事,你自问你关心过我吗?”
垂眸看着自己的腿,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嫌弃我瘸了。”
她一字一句地缓缓说着,就连楚御都不看一眼。
“嫌弃了说开了就好,我又不是不懂得进退,我自己走就是了……”
云锦年说完,就连眼尾都闪着泪花,原来在她心里堵着这么多的委屈,说出来一些好多了。
云锦年抬头看着沉默不已的楚御,嘴角泛起苦涩的笑容,她淡淡的说:“分手是你提的,我接受就是了。”
楚御被那些话砸的哑口无言,三年来自己对她的关心很少,甚至连她病的那么重都不曾察觉。
他现在才觉得自己错的离谱,或许一直以来自己已经习惯她了。
正因为习惯,所以很多事都逐渐地想当然的忽略了。
云锦年闻言却并未接话,只是推开了楚御的怀抱。
“不分手又能如何呢?”云锦年扯出一抹极浅的笑,“我不过就是一个瘸子罢了。”
她语气淡淡,似是说着和自己无关的事实。
可只有云锦年心里清楚,此刻她的心有多痛。
楚御却紧皱着眉头,眼眸里染上了一丝哀伤:“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
云锦年抬眼看了一眼楚御的脸色,她自嘲一笑:“这难道不是事实?”
“很快,我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你住口!”楚御紧紧捂着云锦年的嘴唇,他不住地摇着头,似是只有这样欺骗着自己,才能觉得云锦年一定可以好起来的。
云锦年却不再挣扎了,她太累了,这六年来的陪伴对她而言,只剩下了不悔二字。
楚御瞥见云锦年不再挣扎了,这才作罢。
云锦年只是偏过头看向窗户外暗下来的天色,一天又过去了,她不知道自己的时日还有多久。
想到这,她语气尽量放缓了问道:“楚御,我的病怎么样了?”
楚御只是摇摇头,迟疑一下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身体养好。”
云锦年闻言眉头撇起,她语气渐冷:“楚御,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能自己问医生!”
楚御这才将藏好的检查报告拿了出来,递给了云锦年的手都有些发颤。
云锦年看着手里的检查报告,看见了上面的某个数字,这才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看,也不过是延缓了一些时间而已。”
楚御眼睛沉痛地望向身边的云锦年,颤抖着声音说:“你不要这样说,医生也说了,若是没有再进程下去,也有病例很多年都没有发作的。”
云锦年闻言却只是喃喃自语道:“那样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楚御却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而心底的悲伤渐渐蔓延着,他望着这样低沉的云锦年,眼尾泛红。
以前的那个自信勇敢的那个女孩,去哪里了?
他想起初见云锦年的时候,那会自己还只不过一个喜欢赛车的人罢了。
是云锦年看见了站在了角落里踌躇的他,告诉自己有梦想就要去追,一昧的退缩是没有用的。
那个时候的云锦年,在他心里犹如泛着自信光芒的女孩。
而现在的云锦年,在病痛的折磨下,眼睛里的自信逐渐散去了。
楚御眼眶红红地说:“不会的,我送你去最好的医院,以后你走不了我就成为你的双腿……”
他紧紧地抱着云锦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滴泪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落。
楚御过了许久才整理好翻涌的情绪,他将头埋进她细腻光滑的脖颈,他深吸一口气:“你难道忘了吗?”
“是你说的,不要退缩。”
云锦年闻言心头猛跳,她怎么会忘记,当初她劝说那个男生的话。
可时光一晃过去了六年,有些事已经渐渐模糊。
楚御松开了怀抱,望着云锦年暗淡无神的眼睛,有些哽咽道:“明天我们去看日出好不好?”
云锦年闻言有些发愣。
这不是……
楚御呼出了一口浊气,有些期待道:“你以前一直说,想去看一次日出,明天去看看吧。”
在云锦年还在怔忡之际,楚御已经在身旁计划安排了。
云锦年揉揉还有些发疼的脑袋,可楚御却很快抓住了她的手问:“怎么了?”
云锦年闻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头有点疼。”
楚御很快按响了求救铃,他低声说:“有哪些不舒服就和我说。”
云锦年闻言一愣,和他说……
曾几何时他对自己也是这样说的,可后来呢,三年来的冷漠以待,早已经磨灭了自己很多的希望。
她的唇角浮起一丝苦涩的笑容。
很快医生就进来了,上前查看了一番,然后说:“病人才刚醒,需要好好休息。”
楚御送走了医生,他扶着云锦年躺下来,然后自然地为她掖好被子。
瞥见这一幕的云锦年眼尾微红,若是之前的她,或许会特别欣喜吧。
云锦年没有在说话,她侧过了身子闭上了眼睛。
可楚御仍然坐在旁边,云锦年这才掀开眼皮,回身看着他说:“你这阵子都没有比赛吗?也不需要练习吗?”
楚御闻言一怔,思索了片刻说:“没有比较重要的比赛,车队也有队员在那撑着,暂时没有什么事。”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抓住了云锦年的手说:“我就在旁边守着你。”
云锦年见楚御固执这样也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她知道楚御决定的事情,不会再更改的。
云锦年想着明天的日出,心里散发出一些微末的欢喜出来。
她知道自己心底还是期待着的,她心底默默道:“就这最后一次,就好。”
很快,第二天来了。
云锦年这天起了个大早,就招呼了护工穿戴整齐了,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现在十分注意形象了。
她眼尾瞥见熟悉的身影,一些淡淡的喜意染上了她的眼眸。
楚御从护工的手里接过了轮椅,然后推着云锦年朝着目的地而去。
云锦年似是想到了什么,扯住了他的衣角说:“医生会不会不让?”
楚御闻言唇角微勾,低声说:“放心吧,我和医生报备过了。”
云锦年闻言这才放下心来,然后被他推着出了医院。
楚御扶着云锦年上了车,温柔地为她系好安全带,这才绕过了她上车。
他油门一踩,汽车就飞驰而去。
云锦年坐在车内都有些困倦,平时他开赛车都不像现在这般平缓。
好半天才到达目的地,随着一句富有磁性的:“到了。”
云锦年这才从睡梦中回过神来,楚御看着她有些困意的眼睛轻声一笑:“我开的比较慢。”
云锦年没说什么点点头,她不太适应了。
楚御扶着云锦年从车上下来,山上的气温有些冷,冷的云锦年打了个冷颤。
云锦年极目远眺,山顶上烟雾袅袅,夜色给山顶添上了一丝朦胧之意。
她看得有些呆了,原来凌晨山顶的景色竟然美的如同仙境一样。
楚御望着有些呆愣的云锦年,摇了摇头,然后从车上取下来一件风衣给她披上。
云锦年情不自禁的感叹道:“这里太美了……”
楚御回过头看了一眼。
天边升腾起了一些云彩,云彩上有了些光亮,然后逐渐蔓延开来。
此时的云锦年微张着唇,茶色的瞳孔里映衬着微弱的光芒。
楚御端视着眼前的云锦年,他的目光里再没有万物,只留下云锦年一个人。
唇边也荡漾着点点笑意,就连眼睛里都染上一抹光。
楚御沙哑着声音对她说:“怎么样?这里美吗?”
云锦年看着眼前的景象,几乎已经呆怔在原地。
偏过头看向楚御,喃喃自语道:“这里你从哪里发现的,实在是太美了。”
楚御看着雀跃着的云锦年,眼尾闪过了一丝光彩,他轻笑出声:“喜欢这里吗?”
云锦年闻言没有再开口,只是点点头。
楚御推着云锦年的轮椅,然后为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良久才开口说:“如果你喜欢这里的话,以后我就常常来带你过来”
说完他的眼底,有些期待的光芒一闪而过。
云锦年有些诧异的看向楚御,眼底有了一点点的欣喜荡漾开来,然后倏忽之间又消散了。
垂眸看向自己的腿,眼底氤氲着淡淡的雾气。
她的目光望着远处已经有些微亮的天边,淡淡开了口说:“不用了”。
闻言楚御眼底的期待,终究消散了去。
紧紧抓着云锦年的手说:“你不是挺喜欢这里的吗?”
然后沉默了片刻,眼睛里有了些许湿意,然后继续说:“不是你说的不要逃避吗?”
云锦年听完,怔怔的看着他,没有在说一句话。
她想起多年前的自己也曾说过这样的话,没想到楚御如今还记得。
而楚御看向远处的景色,然后眸光有些微亮,他淡淡开口说:“太阳快要出来了。”
云锦年也只是点了点头,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心底不由得也染上一丝雀跃和欣喜。
可似是想到了什么,眼尾的光亮淡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