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王段子敬的铁三角『立言书院』、『明德书院』和『白鹿书院』,才在门口,就被司徒颜儿折了一翼。
『立言书院』和『白鹿书院』的书生,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洛王殿下说司徒颜儿不好对付,原本以为她再怎么聪明,也不过是一个大门不出的后宅女子,哪能厉害到哪去?但刚刚那气势和反应,就让他们震惊不已。
『立言书院』的代表书生邵清明上前:“早听说司徒二姑娘威仪不凡、口才便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意思是妳能赶走『明德』的人,是因为妳口才好、仗恃皇家准媳妇身份才做到的,没什么了不起。
司徒颜儿此刻仍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看向说话的人:“你又是谁?”
“在下『立言书院』邵清明,青城秀才,负责迎接司徒二姑娘。”
司徒颜儿点头:“今日颜儿受『立言书院』之邀,到贵学院参加对试,还没开始,就在门口听到有人议论皇家;这『普天之大,莫非王土;率尔之滨,莫非王臣』。颜儿不见『立言书院』的人出面加以制止,才不得不开口,还请『立言书院』海涵。”意思是人家在你家门口做坏事,你们没人出来阻止,还让客人替你们出面,也实在是没脸了。
邵清明脸色微变,故意装不懂;魏启的前车之鉴活生生、血淋淋,他刚刚还在心里笑魏启鲁莽草率,才让司徒颜儿占了先机,现在才知道司徒颜儿根本就是一把藏锋于鞘的宝刀,一出鞘,就有人要受伤。
邵清明打了一个机灵,在心里告诉自己打起十二万分注意,别着了这女子的道。
“司徒姑娘,请。”
司徒颜儿这时才缓缓步下马车。
邵清明看到段元辰没有出现,心中一喜;凌氏兄弟本来担心祁王若来,碍于皇家权威,不好羞辱司徒颜儿;但现在他没来,司徒颜儿就等于误入森林的白兔,等着他们宰割了。
司徒颜儿瞧见邵清明嘴角噙着冷笑,一脸得意。她淡淡道:“今日祁王殿下有事未能出席,颜儿是由青城主事大人的妻子杨夫人,与其两位嫡公子陪同参加,邵公子难道没见到人?”
此时杨游也回来了,与母亲和大哥站在司徒颜儿身后;说实在的,杨桦可是青城的头子,『立言书院』在人家地盘,看到人家夫人和嫡公子竟然不行礼,传出去,也是傲慢无礼的名声了。
邵清明一愣,果然见英气十足的杨夫人和她两位公子就站在司徒颜儿身后,他竟然就这样眼睛蒙了猪油没看见,吓得他赶忙作揖,他身后的人跟着腰弯了一片。
“小生邵清明,一时没见到杨夫人和两位公子,真是失敬,望杨夫人与两位公子海涵。”他心里想这能怪他?谁叫司徒颜儿气场太强,存在感太明显,光应付她就要耗掉所有的注意力,谁还会顾及她身后有谁?
连秀英冷笑道:“杨远,回去提醒主事大人,今年下半年青城举孝廉,这个邵清明划掉,先是让人在学院口大放厥词,怠慢贵客;后是连接待宾客都不会,这推举上去只会给青城蒙羞。”
“是,儿臣遵命。”
邵清明脸色瞬间刷白,他不过一个不注意,就毁了自己今年仕途,这一闲置,又是两年……不禁冷汗浃背!突然想,他们今天想要羞辱司徒颜儿,是不是明智之举?
他勉强打起精神,咬牙:“夫人教训的是。”
司徒颜儿等人从大门走,其他来观试的书生走两旁侧门。
一跨进『立言书院』,首先迎来的是一个偌大庭院,中间有一条青石步道,步道两旁绿草如茵,诗意盎然。
司徒颜儿一进来便停下,因为青石步道上设置五面覆盖着宣纸的纸板,纸板旁又各有书僮捧着笔砚。
司徒颜儿微笑:“这是做什么?”
邵清明一脸得意:“本书院称『立言』,要进本书院对试,当然文笔不能差。司徒姑娘,这条青石步道上总共有五副对联,是我『立言书院』上届院长霍万丈先生所留下;司徒二姑娘若不能在一炷香之内对完对联,很抱歉,司徒二姑娘您是没有资格进入『立言书院』的。”
邵清明一说完,两旁就有书生窃窃私语、议论纷纷,替司徒颜儿抱不平。
“一炷香,这根本是刁难!怎么可能?”
“别说霍先生是南漠一代鸿儒,就算是普通对子,也不太可能一炷香内完成。”
“别说司徒二姑娘一个未及笄的姑娘,就是一名秀才、举人,也不一定能一炷香内对出霍先生的句子吧?”
邵清明微笑道:“司徒二姑娘,要开始了吗?”
连氏冷哼道:“看来『立言书院』找司徒二姑娘,不是为了讨论学问,而是刁难来着。”
邵清明还没有回答,旁边『白鹿书院』就有书生大声道:“听说皇后的『牡丹宴』又称『不栉进士』,等于女子的殿士科考;司徒二姑娘如果连对联都对不出来,那是不是证明司徒二姑娘的『墨玉倾国』,是作弊来的?”
“就是,连作对子都不会,还敢来对试?”
“司徒二姑娘,还是回去吧!回妳的闺房绣花,这些不是妳能碰的。”
“那妳能不能说说『牡丹宴』上的回文诗是谁帮妳做的?『帝王虽瘦,天下必肥』这句又是谁教妳的?哈哈哈──”
司徒颜儿看过去:“你是何人?”
那书生笑到一半突然被司徒颜儿一瞅,心里『咯噔』一声,喉咙咽了咽,觉得司徒颜儿那句话带着万钧雷霆的威压。
“在、在下『白鹿书院』吕辉煌,符州秀才。”
司徒颜儿点头,指着青石步道的五副对联:“吕秀才,你有信心一炷香内,完成霍先生这五副对联?”
“呃……”吕辉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说不出话。
开玩笑,怎么可能?那可是霍大师啊!
司徒颜儿又问他:“不行?那你们『白鹿书院』今天来看戏的人,谁对子做的最好?”
『白鹿书院』的院生不约而同看向那位,刚刚说司徒颜儿作弊得『墨玉倾国』的男子。
司徒颜儿看着他:“报上名来。”
书生倨傲着一张脸:“『白鹿书院』许贤,符州秀才。”
司徒颜儿朝他招手:“许秀才,你我一起来对对子吧!对完,你就知道我的『墨玉倾国』是怎么来的。”
许贤脸色一白,那是『立言书院』的压箱宝,是霍先生从没有对外公布的题目,早知道司徒颜儿会来这一招,他们就应该和『立言书院』先拿题来做才对;只可惜现在晚了一步。
“怎么,你不敢?”
许贤倒抽口气,司徒颜儿不淡不咸的语调,听在他耳里,却是带着千根刺般的扎人!他许贤在『白鹿书院』也算是优秀的了,难不成还赢不过一个不满十五的后宅女子?
许贤上前:“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司徒颜儿又看向邵清明:“你们『立言书院』谁一炷香内完成过这五题?”
邵清明突然不说话,司徒颜儿失笑:“没有人?凌天和凌云也不行?”
杨远突然对弟弟杨游大声道:“原来『立言书院』的男人都不行?”
“都不行”这三个字,在『立言书院』的院生心里像火团一样炸开!每个人脸色都涨红起来。
连氏和司徒颜儿则故意装听不懂。
“哈哈哈──看来的确不行,一群没卵蛋的家伙。”
这些笑声,来自于自动前来的各地书生。
这些旁观的书生远道而来,是想欣赏一场精彩的对试;来了才知道,从一开始『立言书院』就想羞辱司徒颜儿,心里已经很不高兴,觉得『立言』、『白鹿』和刚刚丢脸快闪的『明德』三书院很没有读书人的风骨,这样欺负一个姑娘,实在很丢文人的脸,表情都不善了起来。
所以杨远的一语双关,让他们笑得特别大声!
的确不行!一群腐儒,没有男人的样子。
邵清明脸色难看,硬着头皮说:“凌天师兄曾用不到两炷香的时间完成。”
司徒颜儿点头:“这是你们书院最快的纪录?”
邵清明抿唇不说话。
司徒颜儿看向邵清明,声音清朗:“你们都是南漠书生、将来的朝廷栋梁,十年寒窗埋首书前都做不到的事,现在希望我一个未满十五岁的姑娘完成;若我完成了,是不是说你『立言书院』已经没有继续开下去的必要了?”
邵清明脸色大变,他喊着:“司徒姑娘慎言!”
“慎言?”司徒颜儿笑得很淡定,但看得邵清明浑身发冷:“你们用这个来测试我有没有对试的资格,难道我说错了?”
场边除了『白鹿书院』的代表,几乎一面倒的支持司徒颜儿,这里头有正义感的发挥,当然也有趁机踩踏『立言书院』的意思。
司徒颜儿不管邵清明还要说什么,看向许贤:“我们开始吧!邵公子,燃香。”
对联是所有文人最爱玩的游戏之一,因此题目一揭,所有人引颈颙望,也想试试自己的能力。
书僮撕开第一题。
司徒颜儿一看,唇微微扬起;这第一题就是好题,考的是同偏旁的对联。
『涓滴汇洪流,浩渺波涛,汹涌澎湃泻海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