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康帝知道怡王是怎样的性子,只要不太过分,他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姜凌恒上奏的那事确实触及到了武康帝的逆鳞,顿时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彻查此事。
怡王从他被弹劾,到他被捕,不过花了两天时间,怡王被捕后,姜凌恒带着人搜府,竟然从怡王后宅一座荒废的院子里,挖出了七具女尸。
仵作验尸后得出结论,最小的也不过才十岁,最大的也才十五岁,最久远的一句女尸是五年前,最近的一具女尸是四个月前,死前皆是在床上受过非人折磨。
一时间,此事震惊朝野,此事事关皇家颜面,也关系到天下民生。
武康帝下旨只能严惩,不能放过其中任何一人,否则不能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第55章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
陆怀夕知晓这件事情后,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觉得这怡王真是该死,竟残害了这么多姑娘,杀了他还真算是便宜他了。
怡王被贬为庶人,半个月之后斩立决,但凡又有一点牵连者,与其同罪。
他膝下并无子女,百姓纷纷扬言这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而他后院的那些妻妾皆被贬为庶人,流放儋州。
萧玥显严惩不贷,秉公执法,得了盛京百姓的一片民心。
怡王这事一了,赵仟也因包庇自己儿子一事,罚了半年俸禄,又被打了四十大板,冯氏的儿子直接被革职,打了六十大板,差点去了半条命。
天气越来越凉,近日秋雨绵绵,天边阴沉朦胧。
陆怀夕担心赵仟因受罚一事对赵时瑜心存不满,就时常去看赵时瑜,陪她说话,有时候一呆就是一下午。
近些日子赵府氛围不好,但赵仟的事情和她哥哥的事情影响不了赵时瑜,每天去陪老夫人说说话,要不就出府去买买东西,气色反倒是比之前好多了。
赵老夫人在怡王被关的时候有所好转,看着比前些日子要精神许多,陆怀夕去看她的时,都会带些她喜欢的点心和要用到的药材。
这天赵时瑜送她出府,她看着赵时瑜,试探的问,“你没将那事告诉老夫人?”
赵时瑜略一迟疑,抿唇一笑,“祖母她好不容易才醒过来,**嘛还将此事说给她听,平白惹她生气呢!再说了,事情不都解决了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陆怀夕也跟着扬唇一笑,认同的点头,“也是。”
老夫人身体才刚好,确实不能太气着她。
她说完,赵时瑜停下脚步,抓住她的手,眼眸里晕染起些雾气,“晏晏,谢谢你,若没有你,我或许真的就只有死才能脱身了。”
这话令她陆怀夕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满眼心疼的回望着赵时瑜,轻声安慰,“阿瑜,别说这种傻话,有我在呢!你不会有事的,我也不会让你受到什么伤害的。”
语毕,她稍停一下,眉头微扬的看着赵时瑜,“还有你跟我说什么谢,我们还是不是朋友了。”
赵时瑜抿唇一笑,又接着柔声道:“是朋友,所以才更感谢你。”
陆怀夕撇嘴,轻哼一声,扭过头表示不想听,赵时瑜拿她没办法,只笑着不语。
回到侯府后,天上开始飘些小雨,倏而一阵寒风吹过,陆怀夕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带着云韶云昭急匆匆的回到院子,一进到屋子,云韶云昭相视一眼,掀开放玉佩的木匣子。
云韶急匆匆的走过来,面带笑意,“郡主,玉佩陈楚婳已经取走了。”
陆怀夕点头,陈楚婳还真没有辜负她这几天外出这么久呢!这玉佩总算不在她手上了。
反正接下来就是看萧冕和萧瀚两个人斗了,只是不知道他们两都找这个坠子是干什么的。
只是往后还是要找机会将这坠子交给萧玥显才行。
接下来几天,又是几天阴雨连绵,天气也越来越凉。
这天下午雨刚刚停下,云昭从门外跑进来,神色有些沉重,“郡主,不好了,赵老夫人她……去世了。”
陆怀夕一怔,猛然从软榻上坐起来,她怀疑自己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云韶又跟着重复了一遍,神色十分凝重。
顷刻间,陆怀夕脑袋‘嗡嗡’作响,浑身麻木,半晌才回过神来,脸色苍白的问,“什么时候的事情,因为什么?”
她前几日看见老夫人身体还好好的,身体虽不至于多康健,可又怎么会突然去世了呢?
“昨日,至于因为什么,奴婢也不清楚。”云昭如实道。
陆怀夕思忖片刻,倏得想到什么,起身下榻,穿上鞋子就往门外跑。
云韶云昭神色跟着一急,云昭忙带上架子上的披风,跟在她身后,“郡主,你慢些,奴婢已经让他们架马车了。”
跑到侯府大门之后,几人率先上了马车,云昭将披风给她系在身上,一边系还一边安慰道:“郡主,你不要着急,阿瑜姑娘不会有事的。”
陆怀夕手指有些发抖,心里面心急如焚,赵老夫人是赵府中对赵时瑜最好的一个人。
赵时瑜平日里也最在乎赵老夫人,如今赵老夫人去世,赵时瑜怕是要难过死。
以往赵老夫人还在世之时,赵仟和冯氏都敢用尽手段逼赵时瑜嫁给怡王,往后赵时瑜没有赵老夫人护着,怕是冯氏与赵大人会更加变本加厉的折磨她,她在赵府的处境也会更加艰难。
陆怀夕心颤,赵时瑜……
马车摇摇晃晃一路来到赵府,尚未挺稳,陆怀夕就要火急火燎的下马车,云昭眼疾手快的一把将她拦住,“郡主,你慢些。”
待马车停稳后,陆怀夕一马当先的下了马车。
此时赵府门前挂满了白帆,在寒风中飞扬起舞。
陆怀夕心里跟着‘咯噔’一下,神色凝重的往赵府门口走去,每走一步,心情都就越沉重与复杂。
从大门踏进去,隔着中间大厅与府门的院子,她都能看见厅内跪着的一个纤细的身影,穿着白色的丧服,正一点一点往火盆里扔着纸币。
她缓缓的抬脚走上前,每走一步,步伐都异常的沉重。
上前蹲在赵时瑜身边,轻声开口,“阿瑜……”
赵时瑜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转头过来看她,两滴泪从眼眶落下,划过脸颊,落在白色衣衫上,将身上的丧服浸湿一个圆点。
她此时脸色更是毫无血色,眼神空洞,仿佛行尸走肉一般,没有灵魂,轻声呢喃,“晏晏,我没有祖母了……”
陆怀夕眉头紧蹙着,心里面也跟着难受起来,一把将她拥在怀里,轻声呢喃,“阿瑜,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
稍顿一下,又接着道:“老夫人在天之灵,估计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赵时瑜顺势依在她怀里,消瘦的肩膀颤抖的更厉害了,声音哽咽,“不,晏晏,其实这一切怪我,都怪我……”
第56章她伤心难过的时候你又在那里?
原来是前日有个叫年年的小丫鬟,趁着赵时瑜和老夫人身边的嬷嬷不在,溜进赵老夫人的院子,将赵时瑜与怡王那事告诉给了赵老夫人。
等赵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发现时,已经晚了,赵老夫人一听,当场急火攻心,就晕过去了,第二日便去了。
那年年本来被关在柴房里,只是赵老夫人去世之后,她也跟着自尽在柴房了。
连审问的机会都没有给赵时瑜留,可至于是谁指使的,赵府无外乎就那么几个主子,只要查,就一定能查出来的。
陆怀夕轻拍着她的肩膀,小声安慰,“不怪你,老夫人不会怪你的,老夫人那么疼你,不会怪你的……”
赵时瑜将头埋在陆怀夕肩上小声啜泣着,摇了摇头。
老夫人自然舍不得怪赵时瑜,可眼下明明是赵时瑜自己钻牛角尖,将一切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不过片刻时间,赵仟从外面的回廊上进来,他身上也穿着一身服,脸色也不怎么好。
就是不知是因为身上的伤未愈,还是因为对老夫人的死心存愧疚。
他上前拱手行礼,“郡主,劳烦你带阿瑜去休息一下吧!此处有下官在。”
陆怀夕扶着赵时瑜站起来,神色漠然,语气更是生硬,“赵大人,一个小丫鬟,若背后没有人指使,怕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赵大人府上人心不古,可得要好好的查查到底是谁敢这么胆大包天了。”
赵仟脸色又白了几分,拱手行礼,“郡主放心,下官会查的。”
回到赵时瑜的厢房之后,陆怀夕又安抚了她一会儿,届时苗苗从外面进来,手中托盘上正放着银耳羹,低声劝慰,“姑娘,你已经熬了一夜了,又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这样下去身体可怎么受的住……”
赵时瑜摇头,“吃不下……”
苗苗面带担忧的看向陆怀夕,陆怀夕面色一沉,她可不会像苗苗一样拿赵时瑜没办法,抬手端起碗舀起一勺送往她唇边。
许是陆怀夕态度强硬,赵时瑜又拗不过她,这才张口将唇边的银耳羹慢慢喝下。
又陪着她说了一会儿话,便让赵时瑜睡下休息一会儿,熬了一夜,不休息怎么能撑得住。
后面几日,赵府吊唁的人来来往往,陆怀夕时常过来看赵时瑜,陪她说话宽慰她。
这天陆怀夕从后院的回廊里出来,迎面撞上前来吊唁的姜凌恒。
他依旧一袭青衣,站在回廊上,身量宛如青松,拱手行礼时,动作谦和有度,“郡主。”
陆怀夕原本没想理他,瞥了他一眼后,打算径直离开,可姜凌恒却率先开口叫住她,声音低沉,“郡主留步……”
她脚下一顿,转过身看他,眉头轻挑着,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烦,“姜大人有事?”
姜凌恒站直身体,神情中带着点点担忧,踌躇半晌才问,“敢问郡主,不知赵姑娘……她此时怎么样了?”
陆怀夕动作停下动作,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怒气,冷笑了两声,“姜大人这般关心阿瑜做什么?姜大人是以什么身份前来问这话的,若是朋友的话我替阿瑜多谢你,若是其他的就不必了。”
说完顿了一下,语调更是不屑,“而且姜大人此时才想起要问,不觉得有些晚了吗?还是说姜大人不知赵大人和怡王之事?”
他沉默不语,脸色一片平静,像是思忖又像是犹豫。
等了半晌,陆怀夕见他不愿开口,也顿时没什么想对他说的了
微微颔首看了一下皓腕上的紫水晶镯子,淡然开口,“既然姜大人无话可说,那本郡主就先离开了。”
只是她抬脚走了不过两步,身后又传来姜凌恒的声音,“郡主,下官……爱慕赵姑娘。”
他这话说得认真,神色坚定。
可陆怀夕又是一声冷笑,继续讽刺,“爱慕?那请问姜大人,阿瑜她无助的时候你在那里?她伤心难过的时候你又在那里?半分力气没出到,到头来就一句轻飘飘的爱慕,她要你的爱慕又何用?”
她深吸一口气,恶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又哂笑道:“姜大人,你若贪生怕死,保护不了阿瑜,就请你离她远些,省得我看你笑话。”
她接二连三的问题抛下来,犀利又不留情面,足以将人逼得哑口无言。
而姜凌恒神色如常,脸上没有一丝窘迫。
他低垂着头,视线紧盯着某处,好半晌才有动作,扬唇笑了笑,眸中暗淡无光,笑意中带着隐隐苦涩,“郡主,下官不怕死,可下官无权无势,旁人都说我配不上赵姑娘。”
陆怀夕顿住,眉尖微蹙着侧头看他,“姜大人这般在意旁人的眼光,往后怕是不必活着了。”
他轻笑一声,笑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带着自嘲,“若那旁人是赵大人呢?”
稍顿片刻,他深吸一口气,接着道:“郡主,在下跟赵大人表明过心意……”
“你什么意思?”
姜凌恒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她拱了拱手,又说起旁的,“郡主,赵姑娘的兄长赵林晚所犯之事不是什么大罪,赵大人为何还要将赵姑娘嫁给怡王,郡主就没有想过为什么?”
陆怀夕怔住,她当然想过其中的缘由,其实就是赵仟爱慕虚荣,想要用赵时瑜换取一些利益,所以才一意孤行的要将赵时瑜嫁给怡王。
而姜凌恒贫苦出身,无权无势,不管在仕途上还是在官场中,都没有怡王的女婿这个名头好听,所以赵仟看不上姜凌恒。
“郡主明白就好,之前利用郡主,在下也是情非得已,望郡主恕罪。”姜凌恒思考良久才又道。
陆怀夕抿了抿唇,眉头紧蹙着,语气依旧生硬,“赵仟得罪了你,可阿瑜又没得罪你,别将自己说得那么无辜;你现在是太子的人,之前的袖手旁观难道不是他授意你的?”
一个萧玥显一个姜凌恒,真是手段高明极了……
许是说中心事,姜凌恒沉默,低垂着头不语,好半晌才喃喃开口,转移话题,“郡主,下官明日要启程前去宁州,赵姑娘就拜托你了。”
陆怀夕没好气的撇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不用姜大人操心,阿瑜我自会照顾好的。”
第57章这位姑娘是什么意思?
言罢!没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转头就走。
身后姜凌恒温和的声音顺着秋风传入耳畔,“郡主,下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配的上赵姑娘……”
坐上马车之后,陆怀夕想起刚才姜凌恒那话,以及之前落霞村那次对自己的利用,还有这次拿走她找的证据直接去上奏弹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