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桌上的菜大半没怎么动过，鱼思遐便让店家打包了几道她觉得味道不错的菜放进芥子袋，准备带回去给还留守在桑坡村的师尊师兄他们吃。

兰殊蹭了一顿饭，更撵不走了，说什么都要帮忙帮到底，以报一饭之恩，对待鱼思遐的态度也亲切了些——裴望猜他是想和富婆打好关系。对于这个猜测，兰殊心里只有一句呵呵。

裴望的社交能量已然见底，不想再计较什么，便随他去了。现在就算是世界毁灭在眼前，她也懒得管。

这才第二天，以后的日子怎么熬啊。

裴望幽幽地叹气。

好几把想死，唉。

熬吧，熬着熬着也就过去了，熬着熬着一辈子就过去了，有什么办法，谁叫自己还想装好人积阴德呢。

不知道老天能不能开眼，看在她做好事不求回报的份上让她一次死透、死痛快些，别再搞些复活、转生、穿越的幺蛾子。

人被杀，就会死，这本是理所当然的，但在她这个冤种身上却成了种奢望。真是有够凡尔赛的烦恼，世上有那么多人苦苦挣扎寻求一条生路，偏偏她一个一心求死的求死不能，命大得宛如天道放海，这真是太不公平了。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裴望在心中惆怅地慨叹，甚至想搞根烟抽抽，全然不知身边两人心中已掀起惊涛骇浪。

什么意思？复活？转生？穿越？后两个不太明白，但复活，是说裴望已经死过一次？

怪不得这么生死看淡无欲无求，感情是死过一次大彻大悟了。

鱼思遐绷着脸，又开始在小群里狂轰滥炸，发完了便将玉简塞回口袋里，一声不吭地默默消化这个可能性。

兰殊惊愕过后倒是接受良好，裴望这个人身上本来就有很多未解之谜，会有什么内情都不奇怪，况且搞不好只是她发癔症胡思乱想，都是没影的事。

兰殊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神情不大对劲的鱼思遐。根据听到的那些，她山门的师兄妹们的态度也有所改变，是不是代表着那些人也和他一样，能够听到裴望的心中所想？

多半是了。

兰殊不打算让他们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要做黄雀。至于做黄雀有什么好处，做了再说。

于是他只是仍然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好像听不见裴望那怨气十足的碎碎念，时不时地和鱼思遐唠两句，进行一些毫无诚意的商业互吹。

小鬼又锁定了一个方向，趴在兰殊的肩头咿咿唔哎口齿不清地叫着什么，兰殊侧耳听了一会儿，道：“东南，大约二十里。”

裴望和鱼思遐对于这段加密通话没有异议。

兰殊虽然没有佩剑，但他有飞行法器，即腰间的化鬼壶，放大后施施然地坐上去，还有闲心跷二郎腿，比起坐投币摇摇车一般的裴望，可谓是优雅永不过时。

这次依然只是些孤魂野鬼、山精野怪，不仅不成气候，甚至没有收服的价值，别说谋财害命了，顶多能吓吓小孩子。在挥舞着拳头警告它们老实过日子、目送它们仓皇逃窜后，鱼思遐急了。

“桑坡村方圆二百里都查个遍了，怎么什么都找不到，那个黄鼠狼不会是骗我们吧？”鱼思遐怒道。

“……”裴望没说话，她正神游天外。

兰殊笑而不语，因为不关他的事。

鱼思遐原地生了会儿闷气，问裴望：“我们回去再跟师尊他们商量一下，好吗？”

裴望过了几秒才回过神，茫然道：“啊，哦，嗯，我都行。”

【她说什么来着？算了懒得问。】

鱼思遐：“……”

更烦了！

“兰殊道友，我们要回桑坡村了，就此别过，后会有期。”鱼思遐压下心中的烦闷，勉强露出一个营业微笑。

“我还想见见姐姐的师尊和师兄弟们呢，反正我也没什么事，tຊ不如便一道过去吧。”兰殊看别人心情不好，自己便愉悦极了，笑得眉眼弯弯。

裴望这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阻止道：“不行。你别跟过来。”

“为什么？”兰殊明知故问。

【麻烦！】

“……”裴望忽然发现自己好像的确没有什么理由阻止他。

虽然这小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但这一点还没挑明，也没证据，他要去哪儿是他的自由——最主要的是一股惰性忽然涌上心头，她忽然什么都不想管了。于是裴望沉默半晌，只挤出一句“随你”。

鱼思遐：……

能稍微坚决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