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我独自睡在这栋于我而言十分陌生的房间里,有点怕。
尤其是在看见那个摆在卧室的遗照后。
想来,我与林淮川感情应该还不错吧,不然,十年后的我也不会将他遗照摆在卧室里,想必是日夜看着念着的。
也不知那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我向来没有写日记的习惯,翻遍了相册朋友圈,竟也没找到几张与他的合照。
我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十年的时间空缺,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
熬到后半夜,我再撑不住,沉沉睡去。
梦里,我梦见了林淮川。
他穿了件黑色外套,眉目清隽,然后——
爬上了我的床。
那张脸是好看的,只是有些苍白。
这一幕诡异极了,我有点怕,在梦里瞬间讨了饶,
「哥,你缺钱我给你烧点,你别上床啊,我有点怕。」
可他还是上来了。
他怒目看我:「你行啊,花我的钱去找男模,你还斗地主。」
「斗地主就算了,你还输了!」
我:「……」
被他训了一顿,我无地自容。
于是,接下来的梦里,他教了我一夜斗地主。
清早醒来,双手酸软无比。
也是。
斗了一夜的地主,还是二缺一,甩牌甩得都手酸了。
我叹了口气,起床洗漱,准备去附近熟悉一下地形,顺便买点早餐回来。
洗漱过后,我随意挽了下头发,穿着睡衣下楼,在小区附近逛了一圈,买了豆浆油条回家。
我家在二楼,我是爬楼梯上去的。
然而,当我穿着睡衣,趿着拖鞋,咬着一根油条上楼时,忽然在走廊里遇见了一位老熟人。
关祁。
我上学时暗恋过三年的男生。
他拎着垃圾袋,拧着眉站在我家对面。
听见走步声,他转身过来,不经然与我四目相对。
「姚枝?」
我咽下油条,心跳蓦地加速了起来。
他竟还记得我的名字。
飞速地用手背揩了下嘴角,我慌乱应声,「好……好巧。」
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对面一眼,「你住在对面?」
我点点头。
他笑了,「那是很巧,我昨晚刚搬过来,以后就是邻居了。」
邻居啊。
救命,一梯两户的户型,我一个丧偶的寡妇和曾经暗恋三年的男生做邻居,这……
正想着,关祁忽然敛去笑意,正色道:
「你丈夫的事,我从朋友口中听说了,节哀。」
我不该说些什么,只能故作悲恸的点点头。
然后,关祁便和我回家了。
别误会。
他出门扔垃圾,忘了带新房的钥匙,只能在走廊里等开锁公司的师傅过来,我便暂时收留了他半小时。
半小时后,开锁的师傅过来,我把关祁送出了门。
关门,我松了一口气,走去厕所。
然而——
路过镜子,我停了下来。
救命,谁早上刷牙牙膏沫没擦干净啊,出去买了早餐,回家还和曾经暗恋过的男神聊了半小时。
现在,那抹牙膏沫已经干涸在了嘴角。
我有夜跑的习惯。
想着这小区尚算高档,治安也不错,我便换了身衣服,独自下楼夜跑。
跑着跑着,我听见一位过路的姑娘在打电话:
「大晚上的喝什么粥啊,去喝酒啊,去撸串啊,去吃麻辣小龙虾啊……」
后面的话,我没听清,因为我改变了路线,直奔小区外——
早上熟悉地形时,我发现,只要穿过街道对面的某条小巷,就能到达小吃一条街。
半小时后。
我拎着一堆食品袋回家。
穿过小巷,黑得可怕。
旁边两户人家关了灯,小巷便没有来时亮堂了,可**巷子的话,要绕很远的路,回去烤生蚝就凉了。
我咬咬牙,在黑暗中埋头跑着。
跑到一半,忽然觉着不对劲,怎么我一个人跑,却有两道脚步声?
我没敢回头,放慢脚步仔细听了下,后面的确有人。
心脏瞬间提到了嗓眼。
巷子很长,我加快脚步朝着巷外跑去,身后的脚步声却也跟着加快了。
黑暗的环境愈发地加深了我内心的恐惧。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都脑补出对方抢劫行凶的血腥画面……
蓦地。
身后忽然被什么照亮。
我回头看了一眼——
我身后的确跟着一个男人,距离我就几步远的位置。
而在他身后,出现了一个黑衣男人,嘴里咬着烟,单手抄袋,另一只手,拿了个强光手电。
而且。
那人似乎还有些眼熟。
我前夫林淮川。
不对。
林淮川已经死了,那人,是今天在会所看见的,同林淮川长的很像的男人。
也不知他认出我没有,始终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走着。
托他的福。
那个刚刚追着我的男人,压低了帽檐,加快脚步从我身旁走了过去。
虚惊一场,我松了一口气。
不知为什么,同样是偏僻昏暗的小巷,仅仅因为多了一束灯光,我便不觉着害怕了。
我收回目光,加快脚步走出了小巷。
踏入街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我正准备回身和他道谢,便听见不远处响起一道女生的声音:
「刘羡!」
转身去看。
一个穿着蓝色裙子的女生飞奔过去,扑进了他怀里。
她拽着他袖子撒娇,问他怎么过来了。
那人插在口袋里的手抽出,落在她发顶轻轻揉了下,「巷子黑,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