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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章

发表时间: 2023-10-14 11:48:16

小茵笑着应了,萧瑟的冬风迎面如刀割,她忍不住打了几个寒战。遥遥可见对面旌旗猎猎,那是韩军的大营。

她心中酸涩莫名,一时想了许多,想到故去的父亲母亲,想到遥不可及的大表哥,想到自己也就要被埋进坑中,然而就连脚下的大地都已不再是韩国的山河。回过神来脑中已是一片空白,好似方才什么都不曾想过。

这天又下起了雪糁子,打在脸上又凉又疼。小茵转身回了大帐,换上最乖顺听话的模样,见肖乾正垂眸细看案上的羊皮纸,那是这三月来燕军所攻占的地图,触目惊心的一大片。

小茵从炉上取热水仔细冲泡了一壶茶,小心端放到长案一角,说道,“陆大人已命人去捕鱼了,公子今晚定能喝上鱼汤。”

那人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灼灼依旧盯着地图。

她是俘虏,肖乾不愿听她说话,她便也不怎么说话,做完了活计便安静地立在一旁。

不管怎么说,死前能烤烤炉子也是一件极难得的事。

好一会儿过去,那人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抬头问道,“你也是韩人,你家在何处?”

小茵一怔,随即道,“父亲母亲都不在了,已经没有家了。”

“那你从军前住在何处?”

她低声道,“住在舅舅家。”

那人好脾气道,“来,指出来。”

小茵不敢惹他,因而上前在地图上凝神细细看去,地图虽粗略,但大梁的位置倒是清晰可见。

她抬手一指,“此处。”

却见肖乾勾唇一笑,“不出明年,此处便将是晋国的疆土。”

他是要吞并韩国的国都,甚至要蚕食整个韩国的舆图。

小茵定定地望着他,一时胸口发闷,郁郁难解。

她垂着头不再说话,那人偏偏要问,“你觉得如何?”

小茵顺着他的话回道,“公子运筹帷幄,自然所向披靡。”

那人笑了一声,不再理会她。

帐内一时寂无人声,她只听得见自己砰砰乱响的心跳与那人均匀的呼吸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好不容易听到有脚步声临近,接着是陆九卿挑帘进帐,禀道,“公子,鱼已捕来。”

小茵如蒙大赦,赶紧跟着陆九卿离开大帐。

帐外还是刺骨的冷,鱼篓便放在她常去举炊的营地,里面是三两尾活蹦乱跳的金鳞赤尾鲤鱼。

炖鱼并没有什么难,她从前炖给父亲吃,后来炖给大表哥,他们都很喜欢。

从宰鱼开始,刮鳞,洗净,下锅,挖荠菜磨破的指尖还没有好全,冰凉的水又刺得一双柔荑又麻又疼。

一抬头瞥见不远处有燕兵晾在帐外的战袍,虽是冬日,但看着已经晾干了。

她想,她要活着,要活着逃回韩国。

也许今夜便是最好的时机。

她在脑中反复盘算着,如何放松肖乾的警惕,什么时机出营,要不要偷一匹马,又怎么骗得过辕门的守卫,出了燕军大营该往何处逃,又要多久才能奔至韩营。

没有一步是容易的,但凡被发现,定难逃一死。

灶台上的青铜釜已经咕嘟咕嘟滚出热气,鱼汤就要好了,她起身前将酒樽架到了炉子上。

待将小鼎端回大帐,夜幕已经降临,肖乾正与陆九卿坐于席上闲谈。大约是就要凯旋归国了,因而看起来兴致不错。

她将小鼎置在案上,甫一掀开盖子,浓浓的鱼香顿时盈满大帐。

见肖乾与陆九卿皆向小鼎望来,小茵试探问道,“韩人吃鱼最喜饮酒助兴,小茵多事,方才也烫了酒......公子与陆大人可要饮一杯?”

肖乾挑眉问道,“没有喜事,为何饮酒?”

小茵垂眸,“韩国在公子脚下,韩鱼亦在公子鼎中,难道不是喜事?”

“就连韩俘亦在公子的中军大帐。”陆九卿笑道,“臣陪公子小酌一杯罢。”

肖乾倒也没说什么,微微点了头算是应允了。

小茵捧来酒樽,酒樽早已烧得温热热的。置了角觞,拂袖分别为二人斟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