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一起去吧，晚上我发地址给你。”
“好。”
挂断电话，夏熙月的眼前不断浮现出裴建川的面容。
昨晚上瞧得不够真切，现在想想，他当时似乎看上去很悲伤。
可他为什么悲伤？
想不出缘由，夏熙月便没再想了。
她翻开信息栏，给沈寻发去消息：“今晚不用做我的饭了，我出去吃。”
本以为沈寻会在忙着看病人，却很快就回复来：“和吴编辑吗？吃完饭要不要我顺路接你？”
不知道在哪里吃饭就说顺路，沈寻的心思不用沈骆说都很明显。
夏熙月抿抿唇，回消息：“不是，和我妈还有顾家吃饭，应该不会太晚。”
消息发过去，沈寻却没有立即再回。
她以为他去忙了，起身准备去洗漱，可刚抬步，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沈寻打来的：“柠柠，你要去和裴建川……和顾家吃饭？”
夏熙月应声：“恩。”
“突然去见……没关系吗？”沈寻欲言又止。
但夏熙月明白他的担忧是什么：“不用担心，只是去吃饭，很快就会回来的。”
沈寻沉默了好一会儿。
最后还是说：“好，那你吃完告诉我，我去接你。”
“不用了，沈寻……”夏熙月正要拒绝，那边却已经挂断了电话，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看着熄灭的屏幕，她抿了抿唇。
晚上，夏熙月按照唐母给的地址来到餐厅。
刚下出租车，却远远见到一个身影站在餐厅门口，像是等待了许久。
走近，才发现是裴建川。
四目相对，夏熙月停下脚步。
“你在等我？”
第二十八章
这一句话语气莫名熟稔，让裴建川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两人离婚之前。
他微微一怔，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她想起他了？
“柠柠，你……”
“其实我自己可以进去找你们的，不用在这里等，外面很冷的。”夏熙月却打断了他，淡笑着说。
也是在这一刻，裴建川借着路灯看清了她眼中的疏离。
她没想起他，刚才那一瞬间不过是错觉。
心脏仿佛狠狠坠落，摔了个粉碎。
裴建川喉间一疼，生生咽下：“应该的，我们进去吧。”
夏熙月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餐厅，中间保持着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证明着两人的陌生。
推开包厢的门，在看到夏熙月的那一瞬间，顾母站起身，眼眶就红了。
“柠柠。”
夏熙月面对顾母突然的情绪激动有些不知所措：“伯母，好久不见。”
顾母有很多话想问，但是又想起唐母和自己说的话，只能咽下。
她揽住夏熙月的肩膀，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一遍。
什么异样都没有，但陌生是有的，看来她是真的忘记了有关裴建川的所有记忆。
叹了口气，顾母拍了拍的后背：“好孩子，看见你健健康康的，伯母就放心了。”
夏熙月淡淡笑了笑：“伯母和以前也没有变化，还是那么年轻。”
顾母笑起来，眼眶中的红润也消散了一些。
两家人都坐下，夏熙月就坐在裴建川的对面，一抬眼就能看见他。
吃饭时，顾母拉着夏熙月问：“柠柠，现在你在做些什么呀？”
“在写书，不过就是随便写写梦到的一些梦而已。”夏熙月笑答。
裴建川拿筷子的手却一顿。
她……还记得那些梦？！
那是不是梦里的内容，还是如她之前所说那样，两个人很相爱？
裴建川目光深邃地望向她：“是不是……一个公主和一个侍卫的梦？”
夏熙月顿了顿：“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也梦到过。”裴建川没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期待和紧张。
然而，夏熙月迎着他的双眸轻轻笑了下：“那真的是好巧哦，不过我每次做梦，都看不清里面的人长什么样子，估计就是莫名的灵感吧。”
看不清？
裴建川像是做过山车，刚刚达到最高处，就狠狠滑下。
原来……她连梦里的他都忘了。
心底蔓延着苦涩，裴建川没再说话，收回了视线。
这顿饭裴建川吃的有些食不知味。
他看着夏熙月礼貌客气地和顾父顾母交谈，心里反而像刀割一般。
都回不去了。
一切都回不去了。
吃完晚饭，顾母说：“柠柠，让阿衍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也不安全。”
裴建川刚想说好，却听夏熙月说：“不麻烦他了，有人来接我。”
闻言，除了裴建川之外的三个家长全都是一愣。
而裴建川隐隐猜到了那人会是谁。
顾母拉着夏熙月的手：“柠柠，你……你谈恋爱了？”
裴建川的心一颤，有些呼吸不上来。
夏熙月正要回答，一辆车却停在了众人面前。
驾驶座的门打开，沈寻走下来：“叔叔阿姨好，我来接柠柠。”
第二十九章
在顾父顾母有些诧异的注视中，夏熙月解释：“伯母，我还没有恋爱。这是我朋友沈寻，他也是我的房东，就住在我对面，所以顺路来接我。”
“原来是这样。”顾母怔怔点头，但看向沈寻的目光还带着些许探寻。
总感觉……这人对夏熙月可不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夏熙月和众人挥手：“伯父伯母，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她又看向裴建川：“阿衍哥，再见。”
这是今天晚上她第二次主动看向自己。
裴建川怔了怔，忘记了回应，等回过神来时，沈寻早已开了车离开。
顾母有些担忧地看向他：“阿衍，你看柠柠她现在，根本不记得你们曾经的感情，而且她的身边现在还有……你该死心了吧，难道她一直想不起来，你还等她一辈子吗？”
裴建川望着空阔不见车影的街道，久久没有说话。
一阵凉风吹过，将头顶树叶吹得簌簌作响。
他的声音比风还寂寥：“我没有奢望她会回到我身边。”
只要她幸福快乐，就足够了。
而他人生剩下的时光，只有一件事——对她好。
他要把之前亏欠夏熙月的，全部都弥补回去。
另一边，沈寻带着夏熙月回到家。
两人站在两扇门中间，沈寻微微皱着眉：“柠柠，今天晚上，没发生什么事吧？”
夏熙月开门的手一顿：“能发生什么事？不过就是吃一顿饭。”
沈寻扯了扯嘴角：“也是，不过就是吃一顿饭。”
可裴建川始终让他觉得不安。
不过才三个月，这件事就完全暴露，以后裴建川会不再来打扰夏熙月了吗？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答案。
更让他在意的，是夏熙月的态度。
沈寻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才试探着开口：“柠柠，你对裴建川……”
夏熙月有些疑问地转过头来看他：“不过就是一个领居家的哥哥，怎么好像感觉你很不喜欢他？”
沈寻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
片刻，他轻声开口：“早些睡吧，很晚了，柠柠。”
夏熙月轻笑了下点头：“恩，你也早点睡，今天谢谢你来接我。”
沈寻望着她，眼底情绪翻涌：“说什么谢。”
但夏熙月没再说话，打开门走进了屋子。
关门声在走廊里回响了一阵。
沈寻看着点那扇被关紧的门，好久才转身回到自己家。
他站在阳台上，迎着凉风点了支烟。
他担心的并不是裴建川还会不会来纠缠，而是担心夏熙月对他会不会旧情复燃。
有人失去记忆也会爱上同一个人，沈寻怕的，是自己没有机会能够说出爱意。
哪怕这爱意人人皆知，根本不是个秘密。
沈骆听见开门声从房间走出来，看见沈寻在抽烟不禁愣了愣。
因为在他的记忆里，沈寻很少抽烟，几乎不抽。
“哥，怎么了？”
沈寻没有回头，吐出一口袅袅的烟雾。
“小骆，我的心底，总有些不安。”
沈骆有些不解：“不安什么？你不会是担心柠柠姐和那个裴建川还会再发生点什么吧？放心吧，这绝不可能。”
沈寻按灭烟头，眼睛看着楼底下路灯旁站着的男人，眸光微暗。
“你又不是柠柠，更不是裴建川，怎么就能保证？”
第三十章
沈寻走下楼，在几步之远看向男人。
“顾先生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我路上确认过很多次，都没看见有人跟。”
裴建川将手里的烟头捻灭在垃圾桶上：“不过就是个住处，想知道很容易，不用做那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沈寻目光一沉：“那顾先生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路过，抽支烟就走。”说完，裴建川真的就转身要上车。
刚打开车门，身后又传来声音。
“有一个问题我不是很明白，你看上去还爱着她，当初为什么会和别人在一起？”
裴建川一半的身体隐在黑暗中，声音都似乎染上了几分寒意：“这是我的事，要解释，也是和她解释，我和她之间，轮不到外人来管。”
沈寻的手骤然收紧。
外人。
片刻后，他却好像笑了下：“现在对于柠柠来说，顾先生好像才是那个外人。”
话音刚落，沈寻就很清晰地看到裴建川的身子微微一颤。
就算拥有二十几年的相识相爱又如何，没了记忆，现在他们的处境没多少区别。
都是爱而不得。
但他的机会，总比裴建川大。
裴建川的身形僵了很久，才缓缓站直，他转过头隔着一片黑暗看向沈寻，路灯竟都不能将他漆黑的双眼照亮。
“谁是外人不要紧，重要的是她好过。沈寻，你要么就好好对她，否则我一定不会放手让她在你身边。”
说完，裴建川昂首看向三楼左边那扇还亮着暖黄色光芒的窗，只看了两秒，里面关了灯，只剩下黑。
他不舍地收回目光，坐进车里，引擎声不大不小，扬长而去。
沈寻站在原地双手插兜，双唇抿成条直线。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声音飘散在风里，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然而裴建川上车的那一刻，三楼拉紧的窗帘却突然被掀开一角。
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露出来，落在那辆缓缓远去的车子上，好久才收回，重新合上了窗帘。
夏熙月洗过澡躺在床上，莫名想起裴建川来。
今天晚上一顿饭，她次次抬眸，都能撞见裴建川的眼睛。
那其中的情绪复杂到让她看不清。
辗转反侧，直到后半夜夏熙月才慢慢睡去。
第二天上午，她是被手机**吵醒的。
屏幕上一串陌生号码，夏熙月接起，声音还微哑着：“你好，哪位？”
“柠柠啊，我是顾伯母。”
夏熙月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些：“伯母，有什么事吗？”
顾母声音温柔含笑：“家里得了条不错的黄唇鱼，我让家里的厨师做好，让阿衍给你送了些过去，你趁热吃呀。”
“阿衍哥给我送？”夏熙月愣住。
刚想再问些什么的时候，门铃响了。
夏熙月道了谢挂断电话去开门，外面果然站着裴建川，手里还提着红木饭盒。
两人四目相对，裴建川掩唇咳了声，将盒子拎起来：“我妈让我给你送些吃的。”
夏熙月抿了下唇，犹豫后还是点了头：“先进来吧。”
屋内干净整洁，裴建川看着，不由想起了两人曾经的别墅。
曾经她也是这样收拾家里，干干净净没一点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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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字让裴建川的心猛地停了一拍。
他有些失魂落魄地将盒子放在桌上，一抬眼，却见柜子上的照片。
顿时浑身一僵。
第三十一章
夏熙月洗漱换好衣服走出来，就见裴建川盯着张照片看的出神。
那是她和沈寻沈骆在游乐园前拍的一张照片。
彼时她刚刚出院，心情一落千丈，沈寻和沈骆便带着她出去玩。
裴建川紧紧盯着，眸光一点点暗下去。
两人在一起那么多年，现在才发觉，他竟都没有带她去过游乐园。
“阿衍哥？”
听见夏熙月声音，裴建川回过神望去。
敛下心底情绪，他扯了扯嘴角：“吃饭吧，等下鱼要冷了。我……我就不打扰你了，先走了。”
说完，裴建川转身走去玄关，手都已经触碰到门把手。
身后传来夏熙月有些犹豫的声音：“你吃了吗？”
裴建川动作顿住：“没有。”
“那……要不要一起？”夏熙月打开盖子，香气四溢，又怕裴建川误会，连忙解释，“毕竟是伯母的心意，这鱼好大，我一个人吃不完。”
这无疑是意外之喜，裴建川抑制不住地心脏都狂跳起来。
“好啊。”
可话音刚落，夏熙月又抬步走来，越过他打开门：“我去叫沈寻和沈骆一起来吃，这鱼足够四个人了。”
裴建川刚飘起来的心又沉落下去。
原来不是他一个人的特殊对待。
但转念一想，夏熙月现在和他不熟悉，自然也不会和他独处一室。
不殪崋过能留下来和她共进一餐饭，总归是好的。
很快，沈寻和沈骆就跟着夏熙月走了进来。
看见裴建川，兄弟俩皆是一怔。
沈骆先诧异地开口：“他怎么在这？！”
裴建川双臂抱在胸前，好以整暇地坐在椅子上看他：“我带来的鱼，我为什么不在？”
夏熙月把鱼放在桌子上，微微蹙眉：“小骆，你也认识他？”
沈寻瞥了眼沈骆，不满他的马虎，侧过眸时已收起了神色解释：“上次在火锅店偶遇，回家后我讲给他的。”
夏熙月点点头应了声，没再说什么。
四个人围在一张餐桌上坐好，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先动筷子。
沈骆情绪复杂地看着裴建川，总觉得这顿饭吃下去了，以后就不好骂他了，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裴建川无视掉他的目光，伸手盛了碗鱼汤放在夏熙月手边，抢在她开口之前说：“你伯母特意叮嘱我让你喝些汤，对皮肤好的。”
长辈的心意，夏熙月自然是无法拒绝，端起来好好地喝了一口。
对面的沈寻却眸光黯淡。
喝了汤，发现沈寻和沈骆还没动筷，夏熙月疑问：“不是你们说饿了要吃饭，怎么不动？”
沈骆在内心腹诽：早知道这顿饭是裴建川坐庄，他宁可饿死也不来。
可想是这样想，鲜嫩滑香的鱼肉放入口中的时候，沈骆还是免不了感叹。
这黄唇鱼配上大厨手艺，根本就抵挡不住。
最后，沈骆吃了三碗饭，把自己的胃都给撑满了才肯停下。
裴建川露出点淡淡笑：“沈摄影师要是喜欢，下次也可以吃多点。”
沈骆一怔。
什么意思？他还想来？那可不行！
抹抹嘴，沈骆义正言辞地撒谎：“也就一般般，吃一回就够了。”
裴建川搁下碗筷：“以后我会常来。”
第三十二章
“你！”
沈骆语噎，想要质问他怎么还敢出现在夏熙月的面前，却瞥见沈寻的目光，顿时从嘴边咽了回去。
他如鲠在喉，恨不得把刚才吃的那些东西全吐出来。
一条鱼就想收买谁？
沈骆撇撇嘴，冷哼一声：“你以为这里是你家，你想来就来？”
裴建川顿了顿，垂下乌黑眼睫，没有再说话。
见他这样，沈骆觉得自己占了上风，还要再开口说些什么。
沈寻却看他一眼，语气带着点些警告：“小骆。”
接收到哥哥的警告，沈骆明白这是要赶他走的意思，不然他口无遮拦很容易说出点什么。
他站起身，有些不情不愿：“柠柠姐，我还有工作，就先走了。”
夏熙月点头，挥了挥手和他说再见。
沈骆离开，客厅中顿时安静了不少。
沈寻喝了口水，对裴建川礼貌一笑：“我弟弟岁数还小不懂事，顾先生别介意。”
“他说的都是实话，我能有什么介意的。”裴建川处变不惊，低着头说道。
夏熙月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咬了咬筷子。
吃完的时候，裴建川的手机响了。
他走到阳台去接，回来时说：“我也有点事要处理，这饭盒你不用收拾，我等下喊人来取。”
夏熙月却拦住他：“你先等等，我把剩下的鱼留下来然后给你，以后……就不要让伯母多惦记我了，我一个人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话里拒绝的意思很明显，是在说让他以后不要来。
裴建川听得明白，他无声攥紧手指，喉咙疼得像是干咽下一块石头。
可再疼，还是只能应下。
“……好。”
夏熙月将鱼放进空盘子，然后将红木饭盒递给裴建川：“今天谢谢你跑一趟。”
裴建川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嘴角，那抹笑容怎么看都苦涩：“应该的。”
不过就是跑一趟，能见她一面，跑再远也不觉得辛苦。
话落，裴建川深深地看了眼夏熙月，才推门离开。
拎着空荡荡的饭盒，他失魂落魄地走下楼，打开车门，副驾驶上赫然一个红色礼盒。
裴建川稍顿，放下红木饭盒再拿起礼盒，转身再次上楼。
他特地买的礼物，竟忘记了给她。
从电梯出来，却见夏熙月家的门没有关。
是他刚才没关上？
裴建川没多想，走近抬起手，正要敲门的时候，屋里却突然飘出沈寻的声音
“柠柠，你打算这样演到什么时候，你要一直瞒着裴建川吗？”
裴建川浑身一僵，手臂在半空中像是被冻住，落不下。
演？瞒着？什么意思？
还没想出个头绪，紧接着屋里就响起了夏熙月的声音：“至少……他以为我忘了他，没了曾经二十几年的记忆，他也不会再纠缠。”
裴建川手中的礼盒险些就没抓住，掉落在地。
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寒气从他的脚底升起，顺着背脊爬上头皮，惹得他一阵战栗，就连全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被冻结，冰冷冰冷的。
原来……夏熙月，没有失忆！
第三十三章
裴建川瞳孔微微放大，写满了不可置信。
这些日子，夏熙月和沈寻说的话全部都是在骗他的！
她没有失忆，她没有忘记他，更没有忘记两个人曾经的种种！
那些疏离和淡漠，客气和礼貌，都是演出来的！
可是……夏熙月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没死，却骗他死了。
被他发现之后，却又骗他失忆。
她就这么不想和他再有瓜葛吗？
裴建川正想进去问问这到底是为什么，却又听到夏熙月说。
“过去太痛苦了，我现在只想好好活着。”
话音落下，裴建川的心脏想被生生撕裂开来。
他连连后退几步，落荒而逃。
回到车里，裴建川失神地坐在驾驶位上，那句“至少他以为我没有记忆，不会再纠缠什么”，一直在他的脑海里重复回响。
他怔了好久，最后竟发现夏熙月说的是对的。
他以为她忘记了自己，不记得过去，他自然不会提起从前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也就不会提起那些让她伤心，让她痛苦的事情。
而夏熙月像是早就猜到假死这件事会被发现，所以提前做好了B计划。
这样，因为她的失忆，就算两个人有交集，也不会太多。
他根本没有理由过多的来接触她。
裴建川伏在方向盘上，嗓子里发出痛苦的一声。
原来，他早就成了夏熙月眼中的洪水猛兽，让她只想赶紧逃离。
那他呢，他现在该怎么办？
他不能上楼去将一切的伪装都撕破，那样他将连站在远处看着夏熙月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只有唯一的办法，就是假装今天什么都没听见。
裴建川指节攥得泛白，他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片沼泽，暗无天日地彻骨绝望，要把他活生生地一点点溺死。
短短的十几分钟，裴建川缓缓地理好了思绪。
他抬起头，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既然夏熙月想假装失忆，想要假装记不起过去种种，他就遂她的愿，继续陪她把这场戏演下去。
这样，至少他还能保留一个邻居家哥哥的身份来对她好。
恍神之际，突然，车窗被敲了两下。
裴建川还没能回过神，转头看去，只见车窗外夏熙月清雅的小脸。
“阿衍哥，你怎么还没走，车坏了？”
她声音温和淡然，裴建川却移开眼：“没有，我想起来有东西没给你，所以折返回来。”
他说着，将手中握了许久的红色礼盒递给她。
夏熙月没接，眼中带着迟疑。
裴建川咽了下喉咙：“不是我给你，是我妈买来送你的。”
又是这个借口。
夏熙月心知肚明，鱼和礼物都是裴建川“主谋”，顾母不过是挡箭牌，但她却不能揭破这层窗户纸，只能伸手收下。
打开盒子，她险些被钻石上反射的光刺到眼睛。
一根项链上足足有十几颗粉钻，价格要往四位数上飘。
夏熙月没多看一眼，合上盖子就递回去：“我不能要。”
这次轮到裴建川一动不动。
夏熙月眉心微蹙：“心意我收到了，但这礼物太贵重，你拿回去给伯母，替我谢谢她。”
他抿了抿唇，别开眼：“不过是一条项链，不算多贵重，而且……”
“你值得。”
第三十四章
裴建川的声音似乎在耳边萦绕不去。
可等夏熙月回过神，眼前早没了车影。
她神色微肃地盯着裴建川离开的方向，心口处无端有些发烫。
手里的粉钻项链像是烫手芋头，让夏熙月有些拿不住。
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是因为她的死而愧疚，所以知道她还活着就想尽办法弥补？
夏熙月忽然意识到，或许失忆也不能让裴建川彻底离开她的生活。
可还有什么办法？
理不清思绪，夏熙月索性不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