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姨在外面做饭。
他跟刘姨交代了几句,刘姨离开家,宝宝在客厅围栏里自己玩。
沈瓒进来后,他沉默不语。
等我快换好衣服,他伸手,我后退:「先别碰我。」
沈瓒:「你别这样。
「都是我的错。
「你怎样都行,就是不要这样。」
我抬起头:「我什么样了?」
我扣纽扣的手在微微颤抖,但却要撑着扣完。
有一段时间抱宝宝喂奶,手胳膊累到根本抬不起来。
后来我连矿泉水瓶盖都拧不开。
那次他在房间里,我推门进去把水给他。
他反手把笔记本盖上,语气挺淡的:「我在开会,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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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甩了甩胳膊,水给他:「手没力气。」
他接过拧开:「袅袅,下次进来敲门。
「手老是这么不舒服就去医院看。」
见我愣住,他又笑了声:
「我怎么感觉你变娇气了,都是当妈妈的人了。」
我一直都很娇气啊,你又不是今天第一天认识我。
但我竟然一时忘了反驳。
把我宠成这么娇气的人,明明也是你啊,沈瓒。
我换好衣服,看着沈瓒的脸。
突然就平静下来。
我闭了闭眼:「沈瓒,离婚吧。」
我看到他的脸,面容神情迅速衰败下来。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这么慌乱的样子,沈瓒平日里处理任何事情都是游刃有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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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行李的时候,他大步走来,将我抵在墙上,他抱着我的脸,额头抵着我的,气息紊乱:「求你,不要这样对我。」
我眼泪也一直往下掉:「沈瓒,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
「我尊重的你选择。」
言毕,我推开他。
我将宝宝抱起来,拖着行李义无反顾地离开了这个家。
沈瓒再次拦住我:「外面在下雨,你能去哪儿?」
他见我这么坚决,低声道:「袅袅,就算要离婚,也是我走,你留下。」
我回头看着这个一点一滴用心血打造出来的家:「不用了。
「留在这里,犯恶心。
「你也别跟上来,再跟着我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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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关上的瞬间,将我跟沈瓒的世界彻底隔离开来。
晚上我跟宝宝躺在宾馆里。
我的手机一直在振动,没停过。
枕头是湿的,一整晚脸都没有干过。
第二天,我将宝宝托付给阿姨,打车来到民政局。
沈瓒的车停在那里。
我俩相顾无言,朝里面走的时候也保持着一段距离。
然而在离婚的时候,沈瓒却突然又反悔了。
他不离婚。
我们走出去的时候,沈瓒脸上的表情平静得可怕:
「袅袅,抱歉。
「我做不到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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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一沉。
我没想到沈瓒会偏执成这样。
但同时也意识到,这场离婚大战无法轻易收尾了。
果然,接下来的诉讼离婚我败诉了。
沈瓒在短短一夜之间,迅速找回理智跟冷静。
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他能证明我们感情没有破裂。
我却不能证明他跟别人在外面过过夜。
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连那个女人也矢口否认。
他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心思比我缜密。
但我也实在是不想这么跟他耗下去。
在他不断往我卡里转钱,试图证明他爱我爱得无法自拔的时候,我带着孩子独自离开了这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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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火车的时候,我其实是忐忑的,这是我第一次背井离乡换到另一个城市生活。
还带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小不点儿。
我父母早亡,我妈妈在医院病逝的那一晚,她攥着沈瓒的手,插着喉管,说不出话来。
但沈瓒读懂了她的意思,弯腰摸了摸我妈妈的头发。
「阿姨,我会用一生去好好陪伴袅袅的。」
我妈妈长长地舒了口气,闭上眼,永远地睡了过去。
我眼泪又在往下掉了。
旁边坐的人都可能觉得我神神叨叨,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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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我吸鼻涕的声音太大,对面靠窗抱臂睡觉的男人动了动,搭在脸上的鸭舌帽掉了下来。
小麦色皮肤,五官也挺好看的。
他看我哭成这样怔了两秒。
我带着哭腔:「抱歉啊,即将离异,带一娃,有点儿想发疯。」
他点头,把帽子戴上,也起身走开了。
回来的时候,我面前多了份纸巾跟水。
他袖口半卷,我看到手背延伸到小臂上的纹身。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纹身,但感觉很酷。
我下意识地抓了他袖子一下。
他愣住。
我有点结巴:「这、这个纹身很好看,哪里纹的?」
男人下车前给了我一张名片。
「一枭纹身江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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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住所稳定下来后,我用存款在云南开了间小客栈,还借了些钱,每天生意能维持生活运转。
也让我有空闲时间带小孩儿。
孩子长得很快,我不知道他以后会不会怪我。
但至少现在我不后悔。
等到了两年之期,我就能再次提出离婚申请。
而这一次,沈瓒也将没有任何办法再用婚姻这个名义来束缚我。
我的身材其实早已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但我仍然不敢露出肚子上的皮肤。
妊娠纹也好了一些,但还是能看到斑驳的白色痕迹。
我甚至换衣服的时候都不敢照镜子。
沈瓒那句「你肚子上的妊娠纹让我感到害怕」,就像是一句萦绕在我脑子里的魔咒。
我无法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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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里当初装修的时候,我一个人跑前跑后,从设计到材料,尽量亲力亲为。
也是为了省钱。
沈瓒还在不停地往我那张卡里转钱。
我索性把钱一次性全部转回去后把那张卡注销了。
我恨他,恨到连他所有的一切都一同憎恶。
装修的时候碰到无赖想多收费用,他们在还没装修好的店里捣乱。
晚上他们就在店里住着,我在二楼。
楼下叮叮哐哐全是啤酒瓶子和骂骂咧咧的声音,我把柜子都推回去抵住,柜子上还放了酒瓶。
有工人喝醉了上来敲门,我打完报警电话,等了十几分钟才来人。
他们散了后,我洗完澡刚换的T恤都湿透了。
过了好久手都在抖。
那群人临走前还放狠话:「你给我等着,老子就爱搞你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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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修好后我在店里装了很多监控。
那天在装一个高处的监控时,我站在梯子上。
正午的太阳正毒,挂好之后我一阵头晕目眩。
强撑着下了梯子,还剩三步的时候,脚软了一下。
对面的店也在装修,有几个人也在搬东西。
其中一个戴鸭舌帽,脖子上搭了根白毛巾的男人反应迅速地伸手拽了我一把。
力气很大,足够让我站稳。
也让我没有后脑勺着地。
我眼前是黑麻的,他扶我坐下后,我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抬头道谢的时候我认出他来:「是你?」
男人替我挡住了大半烈日,逆光俯视着我。
冲我伸出手,他弯唇笑:
「是我,江艋。」
23
江艋坐在我店里喝饮料。
我在招呼客人,宝宝就在他旁边坐着玩玩具。
忙完客人后,我才去招呼他。
江艋:「你一个人,忙得过来?」
我给他端了份小点心:「这不是已经忙过来了吗?」
他靠在椅子上,嘴里叼着块小饼干。
胳膊搭在椅背上,懒洋洋地望着街对面。
我问他:「你要在这里开店?」
他「嗯」了声。
我去前台摸索了一阵,捧了串东西出来给他。
是一串手工风铃。
「那预祝你开业大吉。」
他伸手接过,说了声谢。
拎着那串风铃逗囝囝,囝囝踮着小胖腿,一蹦一跳地扒拉不着。
他眉梢眼角压着笑,我突然有点恍惚。
沈瓒以前也是这么逗孩子的。
24
沈瓒几乎把我身边所有的朋友都找过了,试图问出我的下落来。
我也直接换了手机号,没有告诉任何朋友我的新住址。
我厌恶有关沈瓒的一切消息。
甚至连听到他那个人的名字都会生理性地反胃想吐。
我明明之前爱他入骨。
我还会在脑海里勾勒想象跟他未来的日子,我们会开着房车去周游世界。
可是,那些美好的东西通通被他亲手击碎了。
逃离他所在的城市之前,沈瓒天天守在我住的宾馆下面。
后来甚至还租了隔壁的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