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四十分,公共汽车安稳抵达黑县汽车站,车上的人蜂拥着下车,岑曦几人不急,都在后面,等前头人下去了才下。
全程坐了陆乐乐位子的老妇笑着跟人说了声谢,夸赞一句人美心善的话,乐颠颠走了,留下一脸尬笑的陆乐乐在岑曦三人中暗自气愤。
“岑知青你怎么一点儿没有同志精神,明明咱们三人能坐下,为什么不让我一起坐。”陆乐乐朝着岑曦低吼道,她现在两条腿都有一些发软,一路虽然是站在汽车上,但路坑坑洼洼,车子颠簸,她站着别提多累了。
“我可以坐得舒坦,为什么要跟你挤,我可是花了钱买了票的。”岑曦看傻子一样看着陆乐乐。
“谁没花钱。”陆乐乐气死了。
“你自己乐意让的,你自愿的呀。”岑曦打量着陆乐乐笑了,“你想要表现的自己大方,尊老爱幼,这不是成全你的好名声了嘛,你现在在气什么?”
“我……”陆乐乐气得脸红脖子粗。
“你想做好事就自己去做,别带上我们。”白宁补刀了一句,率先离开了车站,单独行动去了。
“乐乐你应该也看到了,车上站着的年纪大的可不少,真要让哪里让得过来,还有你瞧瞧你现在的模样,那些年纪比你大,跟你一样全程站过来的现在走路多有劲。”孙红英看着前头脚步如飞的中年妇人如实道。
岑曦可不管她们俩,在白宁之后也单独行动了,靠着一张嘴问去了派出所。
一路上岑曦一双眼睛就不够看,因为黑县县城比常屯公社可热闹太多了,街更宽,房子更高,人也多,还有不少骑着两个轮子的,她知道这叫自行车,瞧着速度比牛车快,也不知道跟马车比怎么样。
县城里的人穿着也亮眼不少,不少女子穿着裙子,露出一小截白花花的小腿肚,脚上的鞋子也是多样,皮做的,布做的,还有胶鞋。
岑曦低头看了自己的鞋,那个洞更大了些,原身下乡来就只有脚上穿得这一双,这次怎么也得买双新的回去。
“站住——”
一声厉呵,岑曦顺势跟着抬起了头,一道蓝影从自己身前飞驰而过,两个同样穿着蓝色工装服的男人在身后追着,前头不少人慌忙躲避,街上乱了起来,不少人摔倒,飞上天的鸡,乱窜的狗,滑落的蔬果和粮食,还有嘈杂的怒骂声。
“啊——”
这些都没有这声尖叫来得震撼人,吵闹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因为前头那个男人不跑了,反而拿出一把刀拉了一个姑娘到身前,然后把刀架在了人姑娘的脖子上,尖叫声就是这位姑娘发出来的。
好巧不巧,这位姑娘岑曦眼熟的很,正是刚刚在自己前头离开的白宁。
眉头微微拧起,直接走不合适,还是得想法子救人。
“救命啊,救命啊。”白宁一直在呼救。
这白宁咋回事,岑曦看着跟平时完全两副模样的人有些诧异。
被称为冰山美人的白宁是那种处变不惊,不爱说话的性子,大队里也有熊孩子逗人,白宁长得好看被熊孩子扔虫子吓唬不是没有,每一次她都是十分淡定的亲自抓起虫子反扔回去,然后听着熊孩子跳脚的声音自顾自的走人。
这样的白宁被人拿刀架着脖子,就算再惊恐,表现出一副万分畏惧,胆小怯弱的样子,怎么看都有些违和感。
“太吓人了,那个人是谁,这是要杀人啊!”
“瞧着衣服是机械厂的,好好的工人怎么干这样的事,那小姑娘都快被吓晕过去了。”
“可怜见的,谁来救人啊。”
……
“都让让。”
白色上衣蓝色裤子,戴着蓝色大檐帽的三位同志从人群中走来。
“民警同志来了,太好了,这下没事了。”
来的三位都是人高马大,一脸威严的年轻男同志,其中带头的那位模样更是出挑,岑曦多看了两眼,当然不是因为真的有多好看,而是这个人出现后,她明显感受到白宁的眼睛几乎就黏在这人脸上了。
“马超,放开人质,束手就擒。”好看男人贺璋直视着犯人,冷峻得声音脱口而出。
“呵,老子可不傻,放开了老子命就没了,给我派一辆车来,不然我就杀了这个女的。”马超神情癫狂,手里的刀子直往白宁脖子上收紧,看得周围的人又是一惊,胆小的已经把眼睛捂住了。
岑曦在人群里穿梭,尽量离白宁近些,有个什么情况她也能快速出手。
手背朝外轻轻挥动,岑曦一直注意着白宁,所以没有错过她朝着自己方向轻轻挥动的手,像驱赶鸭子的动作。
岑曦,“……”什么意思?
“啊——”
岑曦吓得一哆嗦,因为那个拿着菜刀的马超突然浑身抽搐了几下,人直接倒地了,白宁跟着歪倒在地,对,是跟着,不是被带的,瞧着就像是自己主动坐到地上了一样。
“哎呀。”白宁痛呼出声,一手捂住脖子,一手捂着自己的左脚。
用正经大夫的望诊,白宁的左脚没有丝毫受伤,就连被捂住的脖子上也只有一道非常细小的红痕,就像是那种在树丛里穿梭被划到的一样,可白宁表现得仿佛受了多严重的伤一般。
最让岑曦目瞪口呆的是在那个好看男人走进低问白宁情况的时候,人直接晕了一下,不稳得倒入了对方怀里,停留了几息时间。
这跟在兰国,那些贵女手段百出为了博得心上人注意的方式极为相似。
岑曦还在观望,白宁“艰难”得从人怀里直起身,摇摇欲坠,泫然欲泣。
“这位同志,要送你去医院吗?”贺璋认真问道。
“劳烦民警同志了。”白宁虚弱道。
得,岑曦利落转身走人,刚刚那挥手的意思应该是让自己离开,不要多管闲事,她懂了,就是心里有点奇怪那个男人怎么突然抽搐倒地,瞧着也没什么大病。
岑曦离开没几步,转头望向跟大街接壤的小巷子,那攀爬在墙头看着热闹的不就是那日在兰山上被猪顶的好人嘛。
“啪唧”,薛邶脚下一滑从墙头掉下来了。